,大宋好儿郎
边上有人记住了这话,回头会告诉叶双愁去查。
裘书玄含泪道:“后来臣进了枢密院,幸而秦大人教诲,这才知道如何与那些外藩使者沟通,几次三番……臣知道说这些犯忌讳,可若无秦大人,就没有臣的今天,所以臣就情难自禁……”
你是皇帝的官,不是秦为的官,这一点要区分清楚,不清楚就是犯忌讳。
赵祯说道:“你坦荡,朕知道了。”
哪个重臣的手下没有一群心腹官员?只是平常装模作样罢了。
秦为的手下满打满算就是小猫两三只,别说是赵祯,连吕夷简都看不上眼。
可就是这两三个人,却要比大宋一般的官员更务实、更有能力!
赵祯叹道:“秦为做事虽然有时候急切了些,不过却重情义,有本事也不敝帚自珍,做事也坦坦荡荡的,那些官员若是像他一般,朕这里要省许多事。”
吕夷简赞道:“是啊!天生六年时,臣子被人蛊惑在赌场被骗了银钱,也是秦为出手查处了真凶,那时臣和他有些龃龉,他却不计前嫌,可见是个宽宏大量的。”
赵祯满意的道:“看来吕卿和朕所见略同啊!”
吕夷简笑道:“臣只是有所感罢了,实话实说。”
赵祯看着庞世英,说道:“此行你也辛苦,市舶司那边你做的不错,只是你却不肯去科举,这是为何?”
庞世英说道:“陛下,小人……”
“你自称臣吧。”
赵祯的话就是圣旨,回头庞世英最少得有个虚衔挂着。
庞世英谢恩之后说道:“臣不考科举,乃是觉着科举就是文章诗词,于臣而言易如反掌,无趣!”
赵祯的眼皮子抽搐着,有些想打人,吕夷简微微一笑,庞籍有些难过……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太欠抽了。
遇到聪明人大家都会觉得很尴尬,因为这会映衬的自己的智商低下。
庞世英说道:“臣此次在南方,在三家市舶司查账,用了算术,一人查账能当十人,这便是杂学的好处。此次还发现有大食商人偷偷携带书籍,臣查验后,发现这些乃是杂学的课本……”
他抬头认真的道:“臣询问了此人,他供认乃是花费一百贯从国子监的学生手中拿到的抄本……臣想问一句,外藩人愿意花一百贯去买杂学的抄本,为何在大宋会一文不值?为何会被排挤?”
“抄本?”
赵祯的心中一紧,说道:“让叶双愁来!让秦为来!”
叶双愁稍后来了,赵祯问道:“杂学的课本可有人盯着?那些学子的家室背景你可清楚?”
叶双愁摇头道:“国子监是圣学之地,那边皇城司没有安排人手。”
赵祯恼怒的道:“课本被人抄走了!”
叶双愁皱眉道:“陛下,那些课本每人都有……这并不是什么机密之事啊!难道是杂学的课本?”
他看看宰辅们,见庞籍很是尴尬,心中就有数了。
赵祯恼火的道:“那些大食商人果然狼子野心,当初秦为说要收拢了海外贸易,免得让大食人坐大,如今看来果然,吕卿,你怎么看?”
吕夷简说道:“陛下,杂学究竟有什么吸引了那些大食人?若是有用,那就该控制起来,比如说严惩……”
他问庞世英:“可知道是谁提供了课本吗?”
庞世英点头,“一个叫做洪阳的国子监学生……他与大食人商人频繁往来收了不少好处,后来……”
吕夷简回身道:“陛下,拿人吧,问罪也要当众宣布罪名,而且必须严惩,以为后来者戒!”
赵祯点点头,然后又问庞籍,“马卿怎么看?”
马德禄躬身道:“臣惭愧……”
他是杂学扩张的反对者,现在却被现实抽了一顿,脸上火辣辣的痛。
庞世英冷冷的道:“自己的好东西不珍惜,明明送上门来却要弃之敝屣,最终只会便宜了外人!”
秦为来了,一进来就看到庞世英在昂首说话,那尖锐的态度让人头痛。
“……臣讯问了大食人,得知他们在大宋偷偷拿了不少东西,准备把这些东西带回去,散播各地……”
庞世英的声音有些尖利:“为何要坐视?臣在想大宋为何要坐视不管?”
这是隐晦的在批评某些人渎职。
马德禄干咳一声:“前唐海纳百川,方有万国来朝的盛世景象……”
他只能这么说。
天下学子出儒家,此条定律从汉以来就一直如此。
今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就像踩着儒学往上爬,这事儿已经不是一家之事了,是两大派别的交锋。
马德禄是否君子暂且不论。
可这事儿于他而言,必须要管!
他若不管,日后士林学子将会与他离心,儒家弟子们也不会再为他助势,这样的文官在大宋基本上就断绝升迁的可能了。
“马中丞此言差矣!”
马德禄被人打断了话头,正在恼火,可回头一见却是秦为。
秦为冲他拱拱手,然后正色道:“所谓海纳百川自然是要的,万国来朝自然是要的,可为此要付出什么,下官以为值得商榷。比如说火药,比如说军械打造之法,比如说杂学里的许多东西,这些为何要送人?”
“火药?那只是弄了爆竹罢了,对了,军中也用,不过却是用来引火,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这话的是庞籍,他是枢密使自然接触过那些东西。
但众人都在点头,包括那些内侍。
火药在大宋应用最多的地方就是烟花爆竹,其次就是军中用来引火,比如说什么毒烟之类的。
秦为叹道:“火药不是好东西?可下官最近正在琢磨这个东西,觉着以后怕是能大用啊!”
庞籍笑道:“秦小子,你这是要糊弄老夫?那火药都弄出来多少年了,那些炼丹的道人把火药玩的出神入化,可有什么大用?军中的火药老夫也看了,就是弄了些毒药,然后用火药引发出来,熏的人难受……还有何用?”
“爆竹。”
吕夷简笑道:“老夫家中的孩子就喜欢爆竹,每年到了年底时,老夫就坐在台阶上,看着孩子们点爆竹玩耍,这便是含饴弄孙了吧,哈哈哈哈。”
庞籍笑道:“可不是吗,那爆竹的声音悦耳,老夫喜欢听个动静入睡,那几晚就睡的特别香。”
赵祯见秦为只是微笑,就问道:“那火药你以为能做什么用?”
现在的火药在军事上应用的不广泛,最原始的火枪雏形——突火枪还得再等许多年,要到南宋时才出现。
所以连赵祯都在笑。
他觉得秦为是在为庞世英背书,可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御史就糊弄了一个火药来吓唬人。
秦为平静的道:“能炸死人。”
“炸死人?”
赵祯笑眯眯的道:“好,朕知道了。
这话就像是哄孩子似的。
秦为心中微怒,就说道:“先贤留下的杂家古籍里,就曾提到过火药的用途和制作,臣在先贤的基础上又有了些研究,三日!三日后臣请陛下一观。”
赵祯笑道:“好,朕到时候就看看。不过……杂学的课本被人抄了,叶双愁,你马上去国子监,要当着众人的面处置了此事,果断些。”
“是。”
叶双愁告退,庞世英却觉得不够狠,就建言道:“陛下,光处置还不行,臣以为此等人要严惩。”
年轻人正义感十足,这是好事,所以赵祯含笑问道:“哦?那你以为,此人该如何严惩?”
他觉得最多就是流放地偏僻一些,大宋对读书人历来宽容,这已经是最严重的惩罚了。
可庞世英却说道:“臣以为该杀!用洪阳的头颅来告诫国子监的师生,下次谁敢再犯,一律杀了。只需两三次,国子监就会噤若寒蝉,无人敢把杂学的东西往外泄露。”
众人只觉得一阵阴风从殿内吹过,不禁打了个寒颤,然后仔细看着这个年轻人。
庞世英的脸被晒的黑不溜秋的,但眼神却很是认真。
这个年轻人太狠了呀!
秦为想死,他瞪了庞世英一眼,然后说道:“陛下,他喝多了。”
庞世英目光锐利的看了秦为一眼,说道:“臣没有饮酒。陛下,大宋到了这等时候,已然病入膏肓,不能刮骨,也要换血!拿不出雷霆手段,如何能革新成功?臣以为当杀,杀一万人……呜呜呜!”
一旁的庞籍也气得发抖,俨然是要发飙的节奏。
逆子啊!
逆子!
老子若是知道你如此的口不择言,当初就该把你打成傻子,至少能快活一生,而不是聪明过头被弄死。
秦为扑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尴尬的道:“陛下,他这一路怕是撞邪了,回头臣给驱驱邪。”
刚满处一步的庞籍见状,又松口气退了回去。
以前他对秦为总有些微词,觉得这人太过倨傲,可今日他却是由心底里对秦为心生感激。
赵祯目瞪口呆的看着庞世英,觉得可能真是撞邪了,就说道:“这一路艰辛,确实是不容易啊!”
秦为低声道:“再说话就会连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