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姝拿起针线,又想起秦为的警告。
说是但凡她在月子期间做事,回头就把屋里的东西全收走了,让她连小说都没得看。
想到为了自己坐月子,夫君竟然在断更许久的情况下连续写了两回,刘姝就觉得幸福满满。
她俯身看着麦芽,柔声道:“麦芽乖乖,以后跟着你爹爹好生读书,学了你爹爹的一身本事,好不好?”
麦芽大爷在襁褓里挣扎着,嘴里啊啊出声……
……仟仟尛哾
有了弹劾王臻的功劳,苏洵在御史台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这是个大好消息,秦为不禁心情大好。
王臻回家休养。
据闻开始两天他脾气不好,府里的下人被骂的苦不堪言。
可最近他却又消停了下来,每日满世界乱跑,今日据说是去了城外踏春,想到踏春,秦为就心动了。
“天气如何?”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天色,感受了一下风。
孙好民一脸专家模样说道“郎君放心,今日这天气,不穿衣服都能出去。”
“呸!”
秦为正想着去看看水军的情况,就去了后院。
“妾身等好了再去。”
刘姝自然是想去的,可离一个月还早,她只能干看着。
“那时候该热了吧?”
“没事,到时候为夫陪你一起晒。”
秦为从不怕晒太阳,曾经有顶着大太阳行走半天的记录,那可是火炉般的盛夏啊!
依旧是林小北负责守卫,出门后他就在警惕的看着四周,稍后过去,低声道:“郎君,没发现。”
从上次曹玘酸枣平叛开始,林小北警惕了一阵,担心李先生那个被烧伤的疯子会来个同归于尽。
“李先生是疯子,可也怕死。”
秦为很淡定的道:“他倚重的并非是那些刺客,而是那两百余人的军队。那两百余人在酸枣一战覆灭,李先生怕是要仔细思量一下自己以后的路怎么走……”
“他怕是会发狂。”
林小北见识过李先生的歇斯底里,所以担心秦为的安全。
“郎君上次一把火差点烧死他,估摸着就算是不死也没法见人了,所以小人担心他会铤而走险。”
“那他就没法活了。”
秦为分析道:“闻家世代都在反宋,这是他们存活的意义,失去了这个意义,那就是行尸走肉。你要记住了,没人愿意做行尸走肉,所以他需要权衡利弊。而在此之前,他不会动手。”
接连遭遇重创的李先生怕是日子不好过。
他还得要安抚内部的情绪,还得要稳住手下的规模。
甚至还得要想想是不是重新弄些人来操练,在这些事情没有处置好之前,他不会来冒险。
林小北想了许久,在看到金.明池时,突然说道:“是,小人当初从他的手中逃出来之后,在那边开酒肆度日,就和郎君说的行尸走肉一般,若非是来了秦为……”
他看了坐在马背上的果果一眼,眼中有柔色闪过,“若非是来了秦为,小人怕是会浑浑噩噩的……那时小人极度厌恶那种日子,可却没有办法,没有目标……李先生却不同,他有目标可以去追求……郎君高明,小人服了。”
段玉好奇的看着林小北,心想这人极为凶悍,看着谁都是冷漠孤傲的模样,可今日竟然对郎君俯首了。
秦为淡淡的道:“人活着就得有目标,不然活个什么?目标很多,为官、经商、种地……为了家人,为了自己的抱负……你总得有一个。”
这话是对林小北的告诫。
“是。”
林小北低头应了,看着少了些冷漠。
到了金.明池,水军的战船正在里面操演。
“见过平阳公。”
军功封爵就是不同,林兴和柳如仕行礼甚是客气。
“操练的如何了?”
水军在交趾之战后,总结出了许多问题,这些问题在回来后就开始了改进。
“主要还是默契,这个需要不断磨练,如今天气暖和,正是好时候。”
林兴和柳如仕的头发看着都是湿漉漉的,可见也亲自下水了。
“好。”秦为点点头,顺着金.明池往前去。
战船在水面急速转向,然后相对冲击交错……
那些准备跳帮的将士都赤着上半身,看着格外的凶狠,秦为笑道:“这便是如仕带出来的?”
“是。”
柳如仕介绍道:“您当时说过,要想在军中站住脚跟,首要就是敢拼命,这样麾下才会服气,下官就是这么去做的,如今麾下再无半点不满。”
“军中本是崇拜强者的地方,你越厉害,将士们就越崇拜你,只是……你这个还是要多练练啊!”
秦为听说过柳如仕那种不要命的杀法,觉得这货迟早会翻车。
“多谢平阳公,下官如今每日都在练刀,进步很快。”
柳如仕很自信的道:“如今下官就算是不拼命,也不是谁都能斩杀的!”
“很自信,这不错。”
秦为觉得这厮在吹牛笔,就看向了林兴。
“如仕……”
林兴有些惭愧之色,“下官觉着他天生就适合做武人,太厉害了。”
秦为为不信,他担心这个文官转武将的典型哪天被人一刀剁了,就说道:“能否让某开开眼?”
于是稍后秦为就看到了一场凶猛的攻防演练,木刀快速劈砍,速度很快,太过凌厉,对手只有格挡的份,压根没时间去反击。
当柳如仕一刀砍在对手的甲衣上时,秦为赞道:“果然是有天赋。”
这么一位画家竟然变成了个杀伐果断,武力值不断提升的武将……
这不合理吧?
可世间不合理的事儿多了去,不多柳如仕一个。
“交趾使者马上就到了。”
秦为拍拍他们两人的肩膀,“某希望他能强硬些,这样水军今年再去一次,好歹让交趾的这个夏季过的舒坦些。”
……
交趾来的竟然不是李柏,这让秦为有些失望。
“阮咸见过平阳公。”
阮咸看着很和气,笑起来带着些谦卑,让人好感倍增。
“秦大人。使者本是李柏,可李柏在路上病重,就由副使阮咸代替。”
一个官员凑过来,低声告诉了秦为此事。
李柏死不得啊!
秦为觉得有些遗憾,更担心李柏这个交奸病死,让大宋少了一个内应。
“也不知怎地,某一见到平阳公就觉着亲切,就像是……”阮咸捂额,很认真的想了想,“就像是见到了当年的先生一般,格外的亲切啊!”
秦为随意的拱手道:“某庞在太学教授学生,如今偶尔也去燕山书院授课。授课时经常会遇到调皮不听话的学生,知道某怎么收拾他们吗?”
阮咸笑道:“不知。”
我这么说是套近乎,为咱们之间的谈话创造一个好的氛围,你特么一开口就是收拾学生……合适吗?
秦为一本正经的道:“某会用竹条狠狠的抽打他们,所以学生见到某不是亲切,而是敬畏……”
“是啊!平阳公果然……威武。”
阮咸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
可秦为却没打算放过他,“某在书院里说过,对学生太和气的先生,教出来的学生多半没出息,滥竽充数……”
这个……
你想说啥?
阮咸是个滥竽充数的家伙?
阮咸才说见到你就和见到自己先生般的亲切,你马上就反手一耳光把他打懵逼了,平阳公,这个不合适吧?
边上的大宋官吏们都别过脸去,觉得太丢人了。
可秦为却一本正经的道:“李日尊派了你来,这不年不节的,是何意?”
大宋和周边国家的往来是有规律的,比如说辽人和西夏人是不定时往来,但和其它国家就不同了,没名目你来干啥?
阮咸拱手道:“我国陛下说了,交趾和大宋是兄弟般的关系,上次闹了些误会,陛下深感不安,于是派了某来解释一二。”
“什么误会?”
秦为没有什么婉转的问道,外交场合说话要有回旋余地,要加以修饰……可秦为却压根不搭理这些规矩。
阮咸想起了来之前皇帝的交代,就压下了火气。
“当时那两万叛逆进入大宋境内,这是陛下所不愿意见到的。”
水军一战让交趾上下目瞪口呆,然后开始惶然,在打造水军的同时,也在思索大宋的态度。
最后的分析结果是上次两万精锐准备在西平州伏击宋军,于是阮咸来的目的就是解释清楚此事。
“那事?”
秦为淡淡的道:“那事不是误会吗?大宋早就忘记了。”
玛蛋!
这厮真是说谎不打草稿啊!
若是忘记了,那出现在交趾的大宋水军是哪来的?
阮咸苦笑道:“陛下为此夙夜难眠,那些叛逆将领的家眷都被抓了起来,准备送去某些地方恕罪。”
某些地方……
那定然就是类似于大宋琼州,那种地方专门发配充军的,人去了就回不来了,
那些将士全军覆没在西平州,尸骸还被筑成了京观,家眷本就悲痛欲绝,可现在连他们都要被惩罚,这是怎么了?
忠心耿耿之辈竟然死后还被清算,这个交趾是怎么了?
想起国中的那些暗流涌动,那些武人的悲愤,阮咸就心如刀绞。
可没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