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很快的,侯君集覆灭了高昌,俘虏了麴智盛全族,以及他的文武大臣。
原本理论上来说只要他爹鞠文泰一个人过来长安跳舞也就足够了。
但谁让鞠文泰死了,纵然是侯君集也不会要求鞠文泰来个亡灵舞步,所以只能让高昌的整个朝廷亲自过来了。
当然,再加上高昌本土的百姓,整个高昌国,几乎是十室九空,大量人口直接被侯君集一路押送回长安。
不过,作为俘虏也别指望有多大优待,这一路哪怕医疗营的人偶尔会出来看一看他们,保证他们第二天能行军,但也就只是如此,自然是经历着非人待遇。
一路上刚开始启程高昌百姓有多少是谁也不知道,但最终在十一月末到达长安时,只剩下来二十五万人。
而长安城都还没到,房玄龄与高季辅便带人迎接了出去。
因为自从突厥人被驱逐,鸿胪寺手上的异族人数量大减,这让原本过惯了富裕日子的鸿胪寺,也开始变得拮据起来。
虽然鸿胪寺也逐渐开始到草原上要求收购人口,但草原上只要有正常智商的人都知道自己手上的人口那就是自己的力量,轻易卖不得的。
这让鸿胪寺收购人口的难度陡然增加。
现在来了二十五万人需要办理相应手续,虽然这属于鸿胪寺的分内事,但以魏王的性格,或多或少会给鸿胪寺塞红包。
现在鸿胪寺上下就指望着这过年呢,自然是相当的积极起来。
侯君集不知道里面的道道,但侯君集清楚知道,一个高昌男人,自己能赚取三百利润,一个女人自己能赚取一百文。
现在这里有二十五万人,侯君集感觉自己眼前出现了无数小钱钱。
至于房玄龄看着侯君集的目光那就更是友善了。
原本只指望侯君集能弄来十万人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这次居然能增加到二十五万人。
这些人口给了魏王,相信他肯定是相当的欢喜,至于自己能从中抽取一点点的利润来,自然也是喜事。
总而言之,一个除了高昌伤心,但其他所有人都欢喜的局面达成了。
至于高昌,只要他能死者苏生,站出来说话,那大唐也是讲道理的,会给他说话机会。
只是现在能够讲话的那个人不在了,那就不能够怪大唐不讲道理了。
接下来,侯君集便献俘给了观德殿,李世民大摆了三日宴席,一群人全部喝得酩酊大醉。
等到欢庆结束,李世民考虑到或多或少要展现出大唐仁慈的模样,再加上安抚高昌的百姓,便册封了麴智盛为左五卫将军金城郡公。
然后鞠智盛这次倒没跳舞只进行了献俘仪式,但高昌乐工加入了太常,乐工九部增加为了乐工十部。
当然,欢庆既然欢庆过了,那接下来就应该进入到文官喜闻乐见的打压武将模式。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好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第一天第二天老爸老妈做好满满一桌子菜肴给你享受,第三天第四天就开始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让你恨不得马上离开!
马上有御史上奏,侯君集破高昌,私取其珍宝;将士知之,竞为盗窃,君集不能禁。
然后这位功臣就被送入到诏狱中,让他好好冷静反省。
与此同时,像王玄策与阿史那社尔受因为没有参与到劫掠高昌,所以被赏赐奖励。
说实话,府兵制制度下,说侯君集不能禁止士卒抢劫盗窃是没有道理的。
但这只是个单纯借口,就是要打压一下侯君集翘起来的尾巴与那骄横嚣张的气焰。
大唐对灭国有功的武将进行一定程度的打压,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历史遗留问题。
当初李靖灭了东突厥,就被国内的文臣进行了打压。
而李靖这人又比较的面,面对着各种打压也是不动如山,甚至还顺手交出兵权,不跟任何人往来,身体也开始生各种病了。
但等到大唐需要李靖时,李靖又直接表示身上病全好了,看我上手表演屠灭吐谷浑,然后打完最后一场灭国战役,安安心心抱着枸杞退休了。
这就让文臣们有了思维惯性,以为所有的人都是李靖这么好说话的。
再加上侯君集出将入相,一直以来都拿着经史子集在读书,让文臣们也以为侯君集已经明白了这次的下狱只是走个程序。
你出来了以后再有战争,那你还是一方统帅,成为大唐的军神二代。
这不,侯君集才关进去没有几天,岑文本便代表文官,开口文绉绉的上奏:
“高昌昏迷,陛下命君集等讨而克之,不逾旬日,并付大理。
虽君集等自挂网罗,恐海内之人疑陛下唯录其过,而遗其功也。
臣闻命将出师,主于克敌,苟能克敌,虽贪可赏;若其败绩,虽廉可诛。
是以汉之李广利、陈汤,晋之王浚,隋之韩擒虎,皆负罪谴,人主以其有功,咸受封赏。由是观之,将帅之臣,廉慎者寡,贪求者众。
是以黄石公《军势》曰:‘使智,使勇,使贪,使愚,故智者乐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贪者急趋其利,愚者不计其死。
’伏愿录其微劳,忘其大过,使君集重升朝列,复备驱驰,虽非清贞之臣,犹得贪愚之将,斯则陛下虽屈法而德弥显,君集等虽蒙宥而过更彰矣。”
台阶递到李世民脚下,李世民便顺势把侯君集给放掉了。
李世民自然认为这件事情结束了,磨炼磨炼侯君集脾气,他还是自己手下的第一勐男。
毕竟侯君集跟其他人不一样,他起家就是秦王府亲卫,是李世民一手培养出来的。
从当初一无所有到现在的大唐国公,甚至李世民还想要把侯君集当做李靖二代培养。
整个模式跟李靖一模一样,正因为稍稍打压,以后启用时才能委以重任,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使功不如使过。
但这里面有一点点小问题,一是侯君集的性格跟李靖是不一样的。
他有成为军神二代的资质,但他成不了李靖二代。
李靖这种被杨素夸奖后,整个隋朝一路打磨到四十岁,最后还是在自己告发了谋反的李渊手下干活,李靖怎么可能不小心谨慎。
就算是吃一点亏,那也就是当做吃亏是福了。
自己手下的苏定方受到波及,李靖都不怎么敢出手帮扶,只借助机会把苏定方丢给了李泰,安排在幽州,也算是交待。
但侯君集自从跟着李世民以来,他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可没这般经历。
总而言之,李世民相信自己与侯君集的情谊,但却没有想到侯君集的性格更叛逆。
至于第二点,那就是侯君集的钱没了,额,就是李泰的购买高昌俘虏的那一笔钱。
因为将士们的奖励要及时发放,这点李泰是最清楚的。
所以早就准备好汇票,基本上这些高昌俘虏一来,李泰便委托马周把钱票交给房玄龄。
房玄龄扣除掉朝廷那部分,便下发给军方。
而军方的几位高层见侯君集下狱了,以为侯君集没了,再加上自己跟侯君集的熟悉程度远远比不上到手的钱票,果断把钱先分给了士卒。
至于侯君集那份谁拿了?不知道。拿多少?不知道。
总之,等侯君集出来时钱已分完了。
都到这时候,那总不可能在把钱吐出来给侯君集吧。
毕竟这些武将,就算比不过侯君集的地位,一个个要么是国公,要么是郡公,最差也有个侯爵再身。
一个人顶不住,但一群人面对一个已经失去了权势的侯君集,那大家怕什么!
所以,回来甚至不到一个月时间,侯君集从风光无限的一军统帅,转眼成为了阶下囚。
等到侯君集出来,权势没了,兵权没了,财富没了,甚至往日点头之交的同僚也没了。
侯君集这辈子就没栽这么大的跟头,虽人已经重见天日,但心中这口气咽不下啊!
不管怎么样,侯君集的事情,或多或少告一段落,不论侯君集愿意不愿意,这就是朝廷对于他的打压,也是他成为军神二代的必经之路,至少在没有谁谋反前,怕是变不了的。
当然,高昌这件事情的余波,其实还是挺多的。
除了侯君集受到了影响,像有人告薛万均私通高昌妇女,薛万均不服性急,要求与高昌妇女对质。
还好魏征谏言,大将军跟亡国女对辨这事有什么意义,李世民多少被劝住了。
然后接下来的事倒是跟着李泰有一点小小关系。
侯君集马病蚛颡,行军总管赵元楷亲以指沾其脓而嗅之,御史果断弹奏赵元楷谄媚,原本要被降为括州刺史。
不过,马周谏言此事需要以儆效尤,断不可涨谄媚风气,将其降为郑州别架,是为正五品上,比原来的从四品下的刺史要更惨一点点。
即使如此,赵元楷的内心还是感谢马周,更深切体会到自己是有组织的人。
现在的魏王是河南尹,自己在郑州赵元楷或多或少还能够受到照顾,将来说不定还有被提拔的机会。
但自己要是被贬到括州,那自己说不定就真的死在了括州了。
而马周明白赵元楷这个人是有才能的,当初跟着李泰一起养鸭时,虽然自己忙前忙后,但不可否认,赵元楷的贡献也是相当大。
而他在夏州历练了几年,原本是准备调度到司农寺的,但后来发现赵元楷带兵也有天赋,否则也不会让他做一州总管。
正常来说,这样能文能武,才敢非凡,还谄媚上级的人在任何朝代都应该是混得很好的。
但偏偏他来到贞观朝,贞观朝讲究的是风骨,讲究得是一身正气,讲究得是直谏。
像是赵元楷这种习惯性谄媚上级的人,生活在这样的时代只能够说是生不逢时。
如果他在唐玄宗一朝的话,说不定顶替李林甫的就是他赵元楷了。
但魏王踏出越王府的第一步,就是赵元楷促成的契机,如今赵元楷被逼得要去括州,那身为魏王一党,无论如何都是要拉赵元楷一把的。
这是单纯的人情,但也无人可以指责。
至于未来具体怎么样的处理赵元楷,那要看魏王的意见了。
如果魏王要用,马周也就盯着点这赵元楷也就是了,如果魏王不用,郑州那地方养老总比括州要好。
对于马周的心思,李世民到底也是能看得出来。
虽然马周做事大体上是一心为公,但因魏王府出身的原因,很多涉及李泰的事会对李泰有所偏颇。
这些事情是人之常情,李世民也能够容忍。
毕竟马周前脚跟以魏王府作为进身之阶,进入了朝堂,后脚跟便是翻脸不认人了,那自己用起来也忌讳啊!
所以只要不是涉及原则性的问题,李世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马周的行为处事也是相当符合自己的脾气,还是从基层一路走到了朝廷的重臣,李世民还是很看好的。
而随着这件事情的处理,整个高昌的余波也算是结束了。
当然,李世民在处理着高昌事情的后续时,李泰的注意力倒是放在了余杭农业学府的身上,更准确得说,是他的茶叶上。
这些年随着茶叶的好处开始不断的展现,这时候不论是幽州,还是西海州,对于茶叶的渴望几乎算得上是如饥似渴。
但哪怕李泰已尽可能事先布局,但依旧低估周边地区对茶叶的需求。
而在广州那一片土地短时间内无法进行大量增产,毕竟李世民盯着那里要大量粮食运输幽州储备,所以余杭的茶叶便是自己的最大期望了。
褚遂良到底没有让自己失望,来自余杭的茶叶,开始大量涌入到洛阳这个大市场。
李泰也有意识的开始宣传起余杭绿菜,不对,应该是西湖绿茶。
最主要得便要为明年的洛水之弈预热,毕竟西湖绿茶能不能打出名声,关乎着褚遂良自身的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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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褚遂良来说,他的道路早就已经铺好,所缺少的只是个堂堂正正回到朝廷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便是明年的洛水之弈。
只不过,随着朝廷把高昌的事情一一理顺,整理今年朝廷的赋税收入时,房玄龄那猫头鹰似的目光,陡然发现了余杭那暴增的赋税。
“茶叶,这么赚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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