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隐剑埋名又如何
作者:旧山   弈剑书最新章节     
    今夜这场突如其来的鸿门宴,前往江州之前,陆风白除了叶当听、十一二人之外,并未向旁人提及。
    这也才使得在议事开始之前,十一就反常的没有入座。
    等的便是两位铸剑峰的供奉入场,若是乔、李二人直接答应了弈剑山庄的请求。
    反而在往后应对寻寒山时,不会让其一道而行。
    此时的结果,才是陆风白想要的。
    乔锈尘扫了一眼身旁的李君策,开口问道:“既如此,之后乔某需配合些什么?”
    “与李供奉一同困于此处便可!”叶当听言语出声。
    陆风白补充说道:“明日便会放出消息,铸剑峰的两位供奉受陆某之邀,却惨遭弈剑山庄软禁江州之内,届时需要铸剑峰子弟前来救援,最好的结果便是能引来天地盟...”
    “此计为何?”乔锈尘起了兴趣,发问出声。
    “如今图斗已然知晓,我们查得赏剑一事,此时恐怕不光集结了寻寒山所有人马,定还要反咬一口,求得明兮助力!”叶当听轻声说着,顺手拍了拍椅背。
    十一看向了乔锈尘,点了点头。
    “我们便可先行一步,明兮碍于这盟主之位,重心定会放于二位安危上,势必会先行救人,再来应对弈剑山庄!”
    乔锈尘沉思片刻,出声说道:“若明兮上钩,我与君策两人与天地盟会合之后,就帮你们拖延天地盟各派脚程?”
    “与聪明人说话,方便多了...”叶当听笑言一声。
    说话的同时,这身黄衫踮了踮脚尖,又勾了勾脑袋,像是想把那倒地不起的李君策看地真切些。
    十一立即挥出一手,拍在其手背上。
    叶当听不满意地嗯了一声,停止了动作。
    就是这样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乔锈尘将二人的交互收入眼中。
    这样的场景,已是多年未曾见到了...
    十一似乎注意到了这位乔供奉的注视,立刻补上了一句:“让乔叔见怪了...”
    乔锈尘拱手行了一礼,出言说道:“无妨,往后的时日里,乔某便会带着君策在此处等待求援,望陆庄主和叶大侠...诸事顺遂!”
    从铸剑峰两个供奉进门开始,一直就没有言语的陌景川突然大笑出声。
    看着这动静的陆风白,也跟着笑了起来。
    “陆老弟这是拉着陌某上贼船啊!”
    “陌兄怕是早就看出来,非得硬着头皮一起上啊!”
    “有朝一日,能当会大恶人,把这些个平日里出力,暗地里使昏招的人都耍一遍,何乐不为呢?”
    乔锈尘原本准备接话,答谢一番金乌门。
    因为不论金乌门出于何种目的,都是在帮铸剑峰揪出当年的凶手。
    但看着两人说话的模样,他又止住了。
    陌景川突然瞟向了乔锈尘,朗声说道:“乔供奉也是个明白人,今日陌某也不卖关子,就好生说道说道为什么要一同发难寻寒山...”
    在这位金乌门门主的口述当中,原来图斗手中那柄强取豪夺而来的贲舍,原主人是他的一位长辈。
    虽然也是偶然所获,但那位老前辈不偷不抢,是凭自己本事拿到的一柄好刀。
    却在归隐山林之时,遭寻寒山众人夺取,还丢了性命。
    此事的始末,是半年前收到的,一直未想旁人提及起。
    今日才在众人面前言明,就连随行的金乌门弟子都不知道,包括白梓在内。
    陌景川言语过后,目光看向了陆风白。
    两人眼神交汇之间,就互相告知了心中的答案和猜测。
    这一消息,是由那却邪提供。
    贲舍一刀的来历和秘辛,只要江湖阅历深些的都会知晓。
    为何高坐至尊之位的夏家,他手中的却邪在知道此刀下落的时候,不去收回?
    任凭贲舍两次易手,被图斗放于明面,也无任何表态?
    要说是一统南北时的规矩所碍?
    未免有些夸大这份承诺了...
    就算放于江湖门派的争斗中,你拿了我的门派至宝,我为何要顾及颜面,不跟你拼命?
    却邪的意图,就有待细品了。
    放任着一柄本该属于炎阳夏家的兵刃,流落在南地江湖,其目的无疑是为了挑起各派争斗。
    首先有意让寻寒山知晓兵刃藏于一名刀客之手,让图斗所获。
    待时机成熟,就找到与刀客熟知的陌景川,让其所在的金乌门与寻寒山产生嫌隙。
    最后再给金乌门匹配一个实力相近的帮手,让两派一起有能匹敌寻寒山的能力。
    如此一来,就营造出了弈剑山庄联手金乌门一同对敌寻寒山的局面。
    两派对于这个共同的敌人,皆有所图。
    而幕后的却邪,作壁上观即可。
    ......
    在弈剑山庄、金乌门,连同两位铸剑峰供奉会谈后的四天时间里。
    正如他们所想的,逃回寻寒山的图斗,的确请求了天地盟的庇护,让明兮带人拦阻弈剑山庄两派。
    而明兮的反应,却并没有很迅疾,三天的时间仅仅只是在集结各派,准备声讨弈剑山庄、金乌门的所作所为。
    直到第四天,二月二十一日,铸剑峰传出消息...
    弈剑山庄软禁了乔、李两位供奉,需要天地盟尽快从两派手中解救。
    明兮这才做出回应,告知天地盟各派,前去江州救援乔锈尘和李君策。
    而此刻的陆风白等人,早已不在江州,正快马加鞭前往柳州寻寒山!
    快百人的队伍,在这几日路途中,刻意隐去踪迹行于山林之间。
    此时的夜色,笼罩起了整片天幕。
    陆风白、陌景川等人距离柳州,已不过三天的脚程。
    “江州附近的那几个小门派,可有打点好?”陆风白御马在前,言语出声。
    叶当听应声道:“风白不用担心,稍作威胁一番,无人会冒险与明兮讲明的!”
    时局未定之前,谁会为了福祸未可知的结果,去冒险下注呢?
    “当真是坏事做尽啊...”陆风白感叹一声。
    叶当听笑了起来:“以杀止杀,以暴制暴不好嘛?”
    陌景川手中马鞭一扬,位置上前了些。
    这位金乌门门主,越发好奇这弈剑山庄的两位庄主,行事手段为何这般诡谲?
    “两位为对付寻寒山,不惜如此做到这般地步,换作陌某想都不敢想啊...”
    听到这样的评价,叶当听和陆风白都同时笑了起来。
    先有叶当听,折剑断脉。
    后有陆风白,自毁名声。
    他们为的就是,换得一个足以力敌寻寒山的机会。
    若是与寻寒山仍同属天地盟,就算明兮想让其中一方消失,也会在你死我活之时,将两派钳制住。
    最后充当起那大义之人,让事情由问剑湖了去。
    那就算寻寒山彻底覆灭,也不会将铸剑峰赏剑之事公布于众。
    因为在天地盟面前,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现。
    而要在战前将寻寒山所做之事全数昭告天下,让其成为众矢之的,依旧不可取。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弈剑山庄这不足一年的底蕴。
    说得浅显易懂些,到底是拳头不够硬,剑锋还未成型。
    故只有这样,将先前所行之事全数推翻,做那离经叛道之流。
    唯有如此,弈剑山庄才能毫无顾忌地放手一搏!
    隐剑埋名又如何?
    差不多又行出了半个时辰,叶当听像是想起了什么,向陆风白和陌景川提议,前方寻处地方准备生火歇息。
    陆风白没有多想就答应了,陌景川也是直接吆喝一声,通知后方的弟子可以稍作休息。
    在两派弟子开始生火搭营时,叶当听从人群中将林满六抓了出来。
    “多让庄中的师兄弟们忙忙,少你一个不碍事!”
    听着老骗子这样叫唤,林满六懒得理他,白了一眼就准备去帮忙打下手。
    “哎、哎...林大侠是年纪长了,脾气也跟着野了是不是?”叶当听嘲讽出声。
    短衫少年刚要回嘴,扭头看着身后黄衫时,话又说不出来了。
    年纪长了...
    “怎么?我也该听你师父唠过吧,林大侠不说,也还是有人会记得的!”
    是啊,今天是他的生辰。
    不过此时忙于赶路,于少年而言过与不过,都无甚关系。
    “不用这么麻烦啦,赶路要紧...”林满六挠了挠头,出声的同时看向了别处。
    叶当听咂嘴一声,提起左手一挥,接着就朝短衫少年的脑袋一叩。
    “老骗子你干嘛!”
    “又不是要给你弄多隆重的,这么怕事干嘛!”
    “哦...”
    少年没再看向叶当听,耷拉起了脑袋看着自己的鞋尖。
    其实他挺开心的...
    可下一瞬,就听见身前的叶当听大喊出声:“今儿是我林大侠的生辰,还望弟兄们赏个脸啊!!先前压岁钱还有剩,今夜就给大家伙发了啊!”
    听着老骗子这么喊,少年恨不得找个地方钻了多起来。
    没过多久,山林之中,不论是弈剑山庄的同袍,还是金乌门的弟子,都学了些蹩脚的祝词,来庆祝少年的生辰。
    讲得好的,那身黄衫左手就抓一大把银钱递过去。
    讲得不咋地的,那身黄衫非得抓着人教一遍,给人话捋顺了,还是一大把银钱递过去。
    林满六自然也没法躲了,上前一人他就得跟着还礼、谢礼。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才算罢休。
    临近子时,终是接下了所有祝词,看着黄衫老骗子那鼓囊的腰包终于瘪下去了,短衫少年松了口气。
    “谢谢啦...”林满六气喘出声。
    叶当听同样气喘道:“这有啥好谢的,怪嘞!”
    两人一同靠着棵还算粗些的大树,抬头仰望星空。
    天幕上的乌云,形如漩涡,一圈又一圈地从那轮明月边缘扩散而出。
    点缀在乌云之间的繁星,不时闪烁。
    其中有颗稍稍亮起,与那些会明会暗的不一样,仿佛静止在了那一瞬间。
    短衫少年难免有些感慨...
    其实从第一次出远门前,因为家境的缘故,都未正经过过生辰的。
    叶当听玩笑似的接话...
    往后年月,都会有人与你过!无需缅怀过去!
    不远处,原本准备最后去祝贺的季汀、萧潇两人被十一拉住了。
    三名女子就看着那树下的一大一小,一同摇头发笑。
    短衫少年盯着那颗最为闪亮的星辰,心中暖洋洋的。
    往后的年岁里,他定会认识更多的好友,结识更多南腔北调的人。
    在这盛阳七年二月,少年十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