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北地,除却那身在关外的漠北寒川王,当属这塞北踏雪候兵权最重。
他所执掌的燎原军团,与那谢乾的玄天军团有些不大一样。
除却防范塞北边境,也会南下入中原,进行霍乱的平定。
并且驰援速度极快,有那“一骑翻山三万里,天下何处不可及”的豪言、美誉。
陆风白起先还有些诧异,此人为何会突然出现此地。
但将南疆乱局再现,与先前叶成竹的言语相结合,就有说得通了...
此次平息南疆之乱,南地的江湖门派应是不用出面了,应是由炎阳亲自出手了。
“不知是踏雪侯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莫要怪罪!”陆风白言语出声。
萧保立却根本没有正眼看他,而是脑袋一歪看向了薛唐。
薛唐右手握拳在胸,朗声喊道:“末将镇北营翊麾校尉薛唐,见过踏雪侯!”
萧保立翻身下马,双手负后出言道:“你便是镇北军中,受了焚朱阙那小子?”
薛唐应声道:“侥幸得将军赏识!”
“那为何出现在此处?”萧保立突然发问道。
薛唐没有立即接上话,陆风白便准备继续出言解释。
“关乎三弟归营一事,陆某已有打算...”
萧保立言道:“我问的是他,不是你...陆庄主还请分清这是军中事,而非你们家中事...”
听到眼前这位踏雪侯的言语,陆风白杵刀的双手微微发力。
薛唐向前跨出一步,与陆风白并肩而立。
“我辈将士,家事若不能护得明白,何以护国?”
听到这样的答复,萧保立有些失望,不再看向众人。
他口中沉声说道:“的确事分大小,也分轻重缓急,可既已然投身军伍,这些小事何故比得了大事?”
薛唐再言:“侯爷心中就只有大事,而无小事嘛?”
萧保立言语不善,应声答道:“正因萧某心中只有家国,所以才能站于此处,立于此地!”
薛唐拱手还之一礼,言道:“薛唐自是敬佩侯爷,但唯独此言,不敢苟同!”
萧保立鼻息一声,这次才看向了陆风白。
“陆庄主都是有个好三弟啊...”
陆风白不慢不紧地答道:“陆某以为,炎阳军中也有一个好校尉...”
便是我弈剑山庄三庄主——薛唐!
看着双方言语暂歇,看戏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叶成竹出言说道:“今日踏雪侯前来,自然是有事与弈剑山庄相商,不如两位好生谈谈?”
陆风白言道:“愿闻其详!”
萧保立转头向北看去,言语出声:“驻足中原的燎原军,三日前已向南疆拔营,虽那屠恶门都是乌合之众,到底还是需要个熟悉南地的向导...”
这位踏雪候的言语,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此次南疆祸事,会由他亲自出手平息,而单骑赴杭的目的,就是需要个指路之人。
按理说,只需那燎原军配合驻军南疆的炎阳兵卒,轻轻松松便能解决。
如此大费周章,也要让弈剑山庄跟着前去,目的就是将二者捆绑在一起...
陆风白故作思量一番,才缓缓出声:“我弈剑山庄的确对于南疆有所了解...此次也可为侯爷指路!”
萧保立抬手一挥,在其身后的坐骑立即嘶鸣出声!
紧接着那匹全身披挂的马匹,行至踏雪侯身侧时,前脚双膝跪倒在地。
萧保立就重新跨上马背,随后拨转马头,准备离去。
“萧某入南疆时,会与那些贼子先行周旋,望陆庄主来时,可助我燎原军将其全数剿灭!”
陆风白回应出声:“不日便召集山庄人手,赶赴南疆...”
萧保立侧头看向后方:“你那三弟就不用去了,早些归营吧!若有人问责起来,就说协助却邪处理公务,这样可以吧?”
此话向陆风白提的建议,询问的却是叶成竹。
叶成竹无奈,只得出声应道:“稍后自会为薛庄主置办公文,方便北归!”
萧保立不再看向后方,双手用力扯动缰绳,胯下战马立即向前冲去。
一如先前的马蹄声响,再次回荡在这城东的街道之间,直至其身影消逝,仍不曾散去。
“却邪传信一事,既已办妥,便与诸位告辞了...”叶成竹出声道。
但这位执伞客的行为,好生奇怪。
说着要告辞离去,结果反而朝弈剑山庄中走。
并且与之同行的三人,也一样跟在其身后,根本没有半点异样。
叶成竹像是察觉到了弈剑山庄弟子的目光,他只得解释出声。
“从哪来的,便从哪去,莫非贵庄希望我们从正门而出,往后遭人口舌,弈剑山庄与却邪有所联系?”
陆风白扫了他一眼,将手中漆夜归鞘。
“叶大人有心了...就是山庄侧门,怕是有失诸位身份...”
叶成竹笑言以对,继续向弈剑山庄侧门位置走去。
裴忆情走在最后,转身朝众人拱手行了一礼,言语了声:“无碍!”
林满六将先前发生的一切,尽数收入眼中。
正想言语询问身旁的老骗子,叶当听先行出声:“回庄细谈!”
而后,陆风白就遣散了拱卫正门的弈剑山庄弟子,叫上了叶当听、薛唐几人一同前往主殿。
路上遇到了清江引的阴班主和苏先生,他与之简单交代了一番,劝说二人先在庄中留宿一夜,待天明时再返回戏班驻地。
对于两人行踪消息一事,会由弈剑山庄安插在城中的弟子,前去驻地说明。
有了妥善的安排,清江引的两位客人就安心住下了。
等到林满六跟着一同进入主殿时,此刻的山庄主殿内已是坐满了人。
像他和崇婴这样年纪稍小的,就只能坐于稍后些的位置了。
而在陆风白主座两侧,靠右的就是老骗子、薛唐、萧潇等人,靠左的是金乌门的陌景川、白梓,以及青岚等人。
陆风白将方才山庄正门发生的事情,简单重复了一遍。
包括却邪的“解围”,以及那位踏雪侯的举动。
崇婴向林满六问道:“依照陆哥所说,那萧什么来着...何必扯上咱们啊?”
短衫少年心中有了些猜测,言语出声道:“想要将弈剑山庄拉下水!”
若正如先前猜想的那样,屠恶门作为霍乱源头的第一环,那便有炎阳兵卒方面的第二环。
而这第二环,就是如今突然南下的燎原军。
最后收尾的第三环,就需要有出面安抚的“本地人”了。
位处南地的江湖门派,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就是当时枫叶林遇到的,那三匪同窝的“加大加宽超长版本”!
与那时相比,准备时间更长,耗费人力更为巨大,最后想要得到的结果,势必要翻上数倍之多。
在林满六与崇婴解释的同时,陆风白也在言说着心中猜测,与少年所言相差无二。
“今夜的突然到访,其实不难猜出其心意为何?这位踏雪侯往后需要一个在南地有分量的话事人!”
“故而借机平定南疆一事,将弈剑山庄与他的燎原军彻底捆绑,所以于此需要跟陌兄说声抱歉了...”
陆风白看向一旁的陌景川,脸色略带歉意,因为须下逐客令了。
陌景川大笑出声:“大丈夫该不拘小节,我知陆老弟心意不想让金乌门牵扯其中,待你们出发之时,我也带着兄弟们打道回府!”
“谢过陌兄理解!”陆风白出声说道。
陌景川双手撑在脑后,以笑声回应陆风白。
后者便继续言语出声:“这些事情如此紧密,想必大家也能记起枫叶林所见光景,如今应与当时相似!”
萧潇出声道:“所以风白...南疆之乱本就是个局?那萧保立可会想借机利用我们试棋?”
陆风白摇头回应:“应无此种可能...不论位处南疆的屠恶门,亦或是南下的燎原军皆身在局中,他不是执棋人!”
一直没有言语的青岚,伸出手在桌案上轻叩了两下。
让殿内的目光全数看向了他,青岚出声说道:“陆庄主...对于这些关乎上位者如何行事,虽是见解颇丰,但有没有想过一点,便是他们对弈剑山庄早有谋划?”
青岚的言语,让众人都开始有些警觉。
对于弈剑山庄早有谋划?可陆风白从开庄至今,也才刚好一年的时间啊...
而他们先前于枫叶林所见,那三匪同窝的迹象明显已维持了多年。
林满六突然想到墨先生出走前,与他们的一次谈话,是墨先生解释为何要遵从弟子意思北游的原因。
短衫少年往前行了几步,走到了主殿靠前的位置。
他出声说道:“墨先生当时所言,渔翁提刀破蚌...”
鹬蚌相争,自是静待结果的渔翁得利。
但如果渔翁没了等待的心思,不论是鹬,又或是蚌,谁又能强过渔翁呢?
燎原军南下,踏雪侯来此。
都在印证着当时墨无言所说,最坏的结果。
此话一出,薛唐看向了青岚,他出声道:“以青岚先生所见,若往后山庄与之产生联系,可有脱身之法?”
青岚应声道:“这踏雪候绝不会轻易放手,不然何故找上弈剑山庄?”
主位上的白袍身影,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再出声言语。
的确,若是要找个能够把控南地局面的合作对象,当是找问剑湖才对。
但也会因为找的是这天地盟主导者,往后言谈事宜,恐还要与其平起平坐。
可找上弈剑山庄就不同了,如今弈剑山庄地位尴尬,只需依附了他这踏雪侯。
以后给弈剑山庄撑腰的,便是那广袤的塞北草原上,肆意驰骋、无人拘束的燎原军团。
在外人看来,于弈剑山庄而言,就是那天上掉馅饼。
但只有弈剑山庄知道,一但依附于他萧保立,就永远成为了燎原军的附庸。
成为了这位踏雪侯位居庙堂,却能伸手搅乱江湖的一枚棋子!
或者说一条养在南地,乖乖听话的狗也不为过!
陆风白双眼微眯成线,看向了主殿之外,看向了天幕上的那一抹夜色。
“既然这些久坐官场上的达官显贵们,都觉得吞的下...那就让他们好好吃个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