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运过去,我的参谋长?”罗科索夫斯基盯着面前的地图说道:“维斯瓦河的宽度接近一公里,架桥会是一项非常艰巨的工作。德国人一旦发现维斯瓦河上出现桥梁,肯定会采用飞机轰炸、大炮轰击的方式,来切断两岸的练习。如此一来,左岸登陆场的部队,就有能成为一支孤军,最后不是被德国人歼灭,就是被赶进维斯瓦河。”
听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马利宁不得不慎重地考虑起来:“没错。要把人员、装备和物资源源不断地遇到左岸,光是靠船只是远远不够的。船只运送人员、物资或一些小口径火炮,倒是没有多大问题,却没法将坦克运送过去。”
“参谋长同志,我好像听说德军有一种水下坦克。”罗科索夫斯基若有所思地说道:“本来是准备用于进攻英国时使用的,但后来却被调来了东线,德军进攻布列斯特要塞受挫后,这批水下坦克从水下渡过布格河,冲进了要塞……”
马利宁耐心地听完了罗科索夫斯基的讲述,随后摇着头说:“司令员同志,我曾经听说过两栖坦克,就是可以浮在水面上,基本都是轻型坦克。能潜水的坦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也只是听过。”好在罗科索夫斯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就及时地变换了话题:“参谋长同志,你立即联系崔可夫,让他派出足够的力量,保护架设的浮桥。你告诉他,浮桥就是确保左岸登陆场的生命线,一旦这条生命线被切断了,就算左岸的部队表现得再英勇,最后也会因为弹尽粮绝,而不得不放弃登陆场。”
听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马利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点点头,说道:“明白了,司令员同志,我立即把你的意思转达给崔可夫。”
与此同时,崔可夫正在他的司令部里,听取参谋长别利亚夫斯基将军的报告:“……目前已把师属炮兵的大部、团属炮兵的全部、近卫加农炮兵第43旅的部分152毫米加农榴弹炮以及3个自行火炮团都部署在右岸,进行直接瞄准射击。”
崔可夫点了点头,问道:“我们有多少渡河器材?”
“83辆水陆两用汽车,约300艘各类船只和汽艇,总计可运载3700人。”
“一次只能运载3700人。”崔可夫对这个数据显然是不满意的,他摇着头说:“我觉得船只的数量至少要翻一倍,这样我们才能在短时间内,把更多的部队运送到左岸。”
“方面军司令部说会给我们提供一批渡河器材,”别利亚夫斯基试探地问崔可夫:“司令员同志,您看能否打电话问问,提供给我们的渡河器材,什么时候能到位?”
不过没等崔可夫给方面军司令部打电话,马利宁的电话先打了过来:“崔可夫将军,您好!我是马利宁!”
“您好,参谋长同志!”崔可夫听到了马利宁打来的电话,也顾不上寒暄,便开门见山地问:“我想问问,上级什么时候能为我们提供渡河器材?要知道,我们如今所有的船只加起来,一次也只能将3700人渡过河去。至于舟桥部队,情况就更加糟糕了,恐怕连搭建一座浮桥的材料都不齐全。”
“崔可夫将军,我给你打电话,就是和此事有关。”马利宁说道:“目前拥有渡河器材的部队,只有索科夫将军的第48集团军,我已经给他们下达了征集令,让他们尽快把渡河器材送到方面军司令部。等他们把东西送到,我再安排人给你们送过去。”
崔可夫听说第48集团军有渡河器材,不禁两眼放光,连忙追问道:“参谋长同志,是那种行驶速度飞快的气垫船吗?如果是的话,那就太好了。要不了一个小时,我就能把一个师的部队全部送到河对岸去。”
“很遗憾,崔可夫将军。”没想到马利宁却给崔可夫泼了一盆冷水:“你所知晓的那批气垫船,早已被武器装备部收回了。第48集团军能给你们提供的渡河器材,就是普通的船只和皮划艇之类的。”
就在崔可夫失落之际,只听马利宁又说:“司令员同志让我转告你,你们在维斯瓦河上搭设好浮桥后,要提防德军的空袭。浮桥是连接两岸的生命线,一旦生命线被敌人切断,那么左岸的部队就会变得异常艰难,最后不是被敌人消灭,就是被赶回右岸。你明白吗?”
“我明白,参谋长同志。”崔可夫向马利宁保证说:“一旦我军在左岸建立了登陆场,一定会确保连接两岸的浮桥的安全。”
崔可夫放下电话后,对别利亚夫斯基说道:“参谋长,刚刚马利宁打来电话,说从第48集团军给我们调集了一批渡河器材,会尽快送过来。”
别利亚夫斯基也知道气垫船的存在,听崔可夫这么说,以为对方提供的渡河器材中,包括气垫船在内,不禁喜上眉梢:“司令员同志,是那种可以在水面和沼泽里快速行驶的气垫船吗?”
“参谋长,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崔可夫摇着头说道:“那些气垫船已经被武器装备部收走了,所以第48集团军提供给我们的渡河器材,就是普通的木船或者皮划艇。”
“那真是太可惜了。”别利亚夫斯基说道:“我听过索科夫将军指挥的部队,曾经几次用气垫船实施强渡,打了德国人一个措手不及,部队顺利地登上了对岸,建立了可靠的登陆场。若是我们也能有一批这样的气垫船,那么维斯瓦河再宽阔,对我们也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刚刚在电话里,马利宁参谋长还提醒了我们一件事。”崔可夫指着地图上的维斯瓦河:“我们的部队在左岸建立登陆场之后,应该迅速地完成浮桥的架设,确保右岸的兵员、装备和各种物资,能源源不断地运到登陆场。而德国人一旦察觉到我们的行动之后,肯定会动用炮兵炮击或者空军轰炸,以切断两岸之间的练习。”
说到这里时,崔可夫不禁想起了坚守斯大林格勒的那段日子,由于伏尔加河上结冰,导致东岸的兵员和物资无法运到城里,而城里的伤员和疏散的居民,也无法转移到东岸。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如今还是夏天,不用担心水面会结冰,就算浮桥无法架设,也能通过船只将登陆场需要的人员和物资运送过去。
“司令员同志,司令员同志。”看到崔可夫一直在走神,别利亚夫斯基忍不住叫了他一声,“你在想什么?”
崔可夫从沉思中被惊醒过来,呵呵一笑,回答说:“我在想当年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呢。”
听崔可夫提起了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别利亚夫斯基顿时误会了他的意思,便点着头说:“想当初,索科夫将军只不过是你手下的一名师长,如今不管是在军衔和职务上,都与你平级了。”
“索科夫将军是一名优秀的指挥员。”崔可夫向别利亚夫斯基评价起索科夫:“和他打过仗的德军部队,只要听到他的名字,就会吓得瑟瑟发抖。再次遭遇时,因为恐惧,就会导致部队的军心涣散、士气低落,从而导致战斗力大打折扣。”
别利亚夫斯基抬手看了看时间,对崔可夫说:“司令员同志,强渡行动还有十二个小时就开始了,还是只在新选定的地段实施强渡吗?”他这么问的原因,是因为近卫第4军前两天渡河后建立的阵地,并不在即将展开强攻的地段。
崔可夫听明白了别利亚夫斯基要表达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十二小时后的强渡行动,只在新选定的几个目标位置进行,近卫第4军在左岸建立的几个工事,除非是这边的强渡行动失败,否则不要采取任何行动。”
近卫第4军占领的那些左岸区域,因为河流纵横、树木繁多,不利于机械化部队的展开,所以德军在那些地段并没有太多的防御力量,所以近卫第8集团军在左岸建立登陆场时,只是把那些区域作为强渡行动失败后的备选区域。
索科夫得知崔可夫的部队即将强渡维斯瓦河之后,立即安排准备的人手,将收集到的渡河器材都送到了方面军司令部。见索科夫的动作如此迅速,这么快就把渡河器材送来了,马利宁在电话代表罗科索夫斯基,向他提出了口头嘉奖。
这边电话刚挂断,旁边的一部电话又响了起来,西多林拿起听了一会儿,便将话筒递给了索科夫,嘴里说道:“司令员同志,找你的,是格鲁时科中校打来的。”
“格鲁时科中校,”索科夫将话筒贴在耳边问道:“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司令员同志,我新任的副旅长尹凡中校,说和您是老熟人了。”格鲁时科在电话里说道:“他让我向您问好!”
尹凡这个名字,对索科夫来说,实在是太普通了,他认识的人里面,至少有几十个人是叫这个名字。他有些纳闷地问:“他说是我的熟人?你问问他,我们是在什么地方认识的?”虽然没见到对方是什么样,但他对此人随便攀关系一事,心里很是不满。
“我已经问过了,司令员同志。”格鲁时科笑着说:“他说他是在解放克留科沃城时认识你的,当时他是近卫第8师1077团的一名营长,您是在那场战斗中,从上士直接晋升为中尉,并担任了连长的职务。”
听完格鲁时科的讲述,索科夫回想起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的经历,当时近卫第八师要解放克留科沃城,而这位尹凡中校,不对,他当时是尹凡少校指挥的部队担任主攻,但由于进攻方式不正确,伤亡了三分之一的部队,却连一条街道都没有拿下。自己带人进入了街道两侧的建筑物,炸穿了墙壁后,来到了德军的火力点附近,轻松将其摧毁后,为大部队打开了进攻的通道。
“原来是他啊。”索科夫想清楚是谁之后,笑着说道:“格鲁时科中校,那你就带着他过来一趟,毕竟是老熟人了,大家可以坐下来叙叙旧。”
“司令员同志,”西多林等索科夫放下电话后,立即凑过来好奇地问:“这位尹凡中校是怎么回事,能说说吗?”
见不光西多林对自己和尹凡中校的关系很感兴趣,就连一旁的波涅杰林,也投来了好奇地目光。索科夫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这还是莫斯科城下大反攻开始之后的事情,当时我只是希姆基镇的一名守卫排排长,被上级分配给了近卫第8师1077团。去的时候,他们正在进攻克留科沃,由于在战术运用上,有一定的欠缺,结果导致部队付出了三分之一的伤亡,依旧没有能突破德军在街道中间的工事……”
波涅杰林听到这里,顿时来了兴趣:“司令员同志,快点说说,你是用什么办法,干掉敌人工事的?”
“办法很简单。”索科夫轻描澹写地说:“我带来战士们进入了建筑物,然后炸穿墙壁,从室内接近了敌人火力点所在的位置,然后出现在窗口,朝下面扔手榴弹和射击,一下就被敌人的火力点干掉了。”
“太棒了,司令员同志,你的这种办法真是太棒了。”波涅杰林说道:“按照我的设想,如果要想摧毁敌人的工事,恐怕只有用火箭筒或者无后座炮才行。但没想到,你们居然可以从建筑物内部快速地接近敌人的工事,并用手榴弹和子弹将其摧毁。”
“副司令员同志,其实你不知道,我是非常怕死的。”索科夫笑呵呵地说道:“所以在打仗时,我就要不断地开动脑筋,努力想出一个既可以消灭敌人,又能保存自己的好办法。”
索科夫的说法把两人逗笑了,西多林用手朝索科夫点了点:“这种话你当着我们的面说说可以,若是被别人听见了,小心有人告状,说你是贪生怕死。”
“参谋长,言过了。”波涅杰林在旁边说道:“说谁怕死,别人都会相信。可唯独说咱们司令员怕死,只怕是没人相信。你瞧瞧,从他参军到现在,打过多少次硬仗、负过多少次伤,若是贪生怕死之辈,恐怕早就找机会留在后方了,哪会像现在这样待在前线。”
“好了好了,不说了。”索科夫也意识到,在如今的年代有些玩笑话不能随便说,否则真的有可能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对西多林说:“格鲁时科中校和尹凡中校就要过来了,让炊事班给他们准备点好东西,让他们可以好好地享受一顿大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