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人伺候,把门关上。”崔长霄低声吩咐。
奴才们立即应声全都退了出去,知道主子们这是有事儿要商谈。
等屋里安静下来后,崔长霄才再度开口。
“半个苏家,怕就是你们家的那个二丫头吧。”
说这话时,崔长霄的目光就落在了崔氏身上。
此刻崔氏面色发白,一半是因为生病没气色,一半就是气的,捏着帕子,嘴唇紧抿。
“若,若真是她,我们这些年当真是养了个白眼狼了!”
想到自己这些年对苏知意掏心掏肺的好,虽然苏知意从来都不肯接受她这个继母,但是她也看在丈夫的面儿上从未计较过,即便不指望苏知意能感恩,可也没想到苏知意会派人来刺杀苏珺宁。
心里一阵阵的发凉,崔氏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苏知意面前去问问,究竟是不是她做的。
苏珺宁见母亲情绪不好,赶紧倒了杯茶端过来递给她,又帮着拍背顺气。
“娘,您消消火,眼下还不知道猜测是否正确呢,这消息指向如此明确,也难保不是背后之人故意想迷惑我们。”
崔宴点头,“的确不能妄下论断,如今苏侧妃才刚小产不久,还在养身子呢,未必有精力功夫来安排这些。”
“但也说不得就是因为她将孩子流产这笔账算在了苏家头上,所以想对宁儿下手解恨,毕竟如今谁都知道,苏家是不助晋王夺嫡的,对苏知意而言,也等于是和她划清界限了,难免不怀恨在心。”孙氏在一旁分析。
这也的确是一个动机,一时间,众人心里都陷入沉思。
不过内里究竟如何,还是得想法子慢慢查一查。
经历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事儿,众人也疲累的很,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回去抓紧歇息了。
天亮了还得继续操办老爷子的婚事呢。
苏珺宁躺下后,心里却是烦乱的睡不着。
今天这场刺杀实在来的蹊跷,她根本摸不着头脑。
细细一想,近来得罪的人当真只有苏知意一个了,而且那杀手言语里透露出来的消息也就是指向苏知意的。
难道真的是因为对方把失去孩子的仇恨加注在苏家了,又因为同为苏家女儿,所以想对她下手解恨?
越想越是头疼,身上也疼,又是疲累,昏昏沉沉的,也不知是怎么睡着的。
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晌午了。
“南絮!”苏珺宁猛地坐起来,扯动身上的伤处,就是酸疼的呲牙,“怎么没叫我起来,我还得去给外祖父跪灵呢!”
“表小姐,是老爷和夫人吩咐不让奴婢叫您的,您昨晚受惊受伤的,可不能再去跪灵了。”
进来的是崔家的下人,南絮因为也受了伤,这会子在耳房里歇着呢。
苏珺宁紧蹙眉头,由着人服侍着下床更衣。
“我又不是受了什么大伤,像表哥似的不能起身,这点子皮肉伤不打紧,赶紧换了衣裳我就去灵堂。”
“表小姐好歹用些膳食再去吧,不然夫人知道了定要责罚奴婢们的,东西都一早预备好了,在小厨房温着呢,这会儿就能用。”小丫鬟忙劝。
苏珺宁想了想,还是点头。
毕竟饿着肚子去跪灵,别又身体受不住。
于是在洗漱梳妆的功夫里,简单的摆上了一些,收拾完就匆匆的扒拉了一小碗。
不过人没到灵堂,还是被舅舅先拦了下来。
“今日你不必去了。”崔长霄摆手,“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也已经守了三天了,接下来就好好的养伤,等下葬那天,养好了身子才能送你外祖父最后一程。”
“可是舅舅.”
苏珺宁正要说什么,又被打断,只听得崔长霄压低声音继续道。
“此次你和宴儿遭人刺杀,来的蹊跷,也该赶紧查一查,以免时日长了,线索全无。”
这话出口,苏珺宁一时才没再坚持。
的确,这件事也得操心着,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我知道了,舅舅放心,我这就去查。”苏珺宁欠了欠身。
不过还是去灵堂里拜了拜,才离开。
崔长霄其实没指望苏珺宁能查出什么来,他已经暗中派人去了,这么说,不过是借口给苏珺宁找件事情做,别叫这丫头执着于跪灵守孝罢了。
只是他也没想到,苏珺宁是真的用心。
回去后,便着人给苏府送了亲笔信,拜托了苏皖音帮她查一些事情,另外也给留守在苏府的迎梅和寄春两个丫头安排了点事儿。
而就在她等待消息的时间里,此刻远在西境的沈千帷正策马狂奔,往军营的方向赶去。
马背上坐着的不止他一个,还有被他用衣裳拴住,伏在他背上已经不省人事的沈赫。
“爹,爹,您撑住,不能睡,就快到了!爹!”
沈千帷一声声的呼喊,可背上的人却并无半点回应,只有从胸口不断溢出的鲜血,染红了他银色的盔甲。
一个时辰前,两父子出城的时候还不是这般景象,而今却是狼狈不堪。
前几日抓获了燕胡公主金玥,晋王便提出,以金玥为饵,提出与燕胡换回所有被俘虏的北狄将士,然后趁机在四周设下埋伏,等金穆带人来的时候,将其一网打尽。
计划安排的周密详细,可没想到今天沈千帷去的时候,竟发生了变故。
燕胡人似乎早就知道他们的安排,不仅接连破招,还有巨大的反扑。
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沈千帷仅仅带了一百人前来,当暗处的伏击全部被击溃后,面对燕胡两千敌军,他简直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幸好他早有准备,带了能发射求救信号的火铳,再艰难支撑了一段时间后,等到了沈赫的驰援。
只是燕胡狡猾,另一边派了大军攻城,拖住了北狄的大批主力军,沈赫前来也只带了两百人而已。
如今父子俩突出重围,已经是手下士兵奋力拼杀保护了,然而即便这样,沈赫也因牵动旧伤,又替沈千帷挡下了一刀致命伤,如今人已经危在旦夕。
“来人,来人啊,军医,快给我爹止血,止血!”
冲进军营,沈千帷沙哑着声音,双目赤红的大声呼喊。
周围驻守的士兵赶紧上来帮忙,把已经昏迷不醒的沈赫抬进营帐里。
两个军医匆匆赶来,七手八脚的卸下沈赫的盔甲,脱下上衣,就见沈赫整片胸膛已经血肉模糊。
“愣着干什么,止血啊,上药啊!”沈千帷青筋暴起,厉声呵斥。
其中一位军医抖着手摸了摸沈赫的脉象,随即就面色难看道。
“沈将军失血太多,伤的位置又恐怕凶多吉少啊。”
“闭嘴!”沈千帷怒喝,一把将自己的佩刀狠狠插在地上,怒目瞪着军医,“你只管给老子上药,废什么话!”
见他已经暴怒,军医们不敢再耽搁,立刻动起来。
而沈千帷看似厉害,实则此刻脑子里已经炸开,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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