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健不禁害怕起来,仿佛真的被鬼魂缠身了似的。
他听说黄书权突然得了重病,不但没有去探望一眼,反倒躲得远远的,担心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万一病人病糊涂了乱说话,他又刚好在场,那可就糟糕了。
他为这件事头痛不已,天天提心吊胆,担心黄书权病糊涂了以后把不住口风,把他们俩之前在村里村外干的那些缺德事儿全都给抖落出来,让他的颜面一扫而光。如果那样的话,清洲村这个地方他将永远也待不下去了,只能再次回到金禅寺待在子修身边。
以前,徐健习惯了待在金禅寺里藏在子修的眼皮底下过着作威作福的快活小日子,一点儿都不想回到清洲村里来。可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发现待在清洲村里的好处远远大于困在金禅寺里,最大的好处是他有绝对的自由,不需要天天看子修的脸色行事。现在他再也不想回到金禅寺生活了,只想一直像这样在村里待下去,衣食无忧,逍遥自在。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黄书权突然病重,至少目前不能做他的左膀右臂了,好多计划都被迫搁浅,平白无故给徐健增添了意想不到的烦恼。徐健最近一直在村里村外物色新的“鱼饵”,可是物色来物色去,都没能找到一个与黄书权相媲美的人物。
今天他心里烦躁,来到了长春江边散心,走累了以后,爬上这棵歪脖子大柳树,躺在上面休息,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不成想,正睡得香的时候,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吓得他树上跌翻下来,摔得浑身酸痛。
见四下无人,耳畔只有河里淙淙流水声和岸边吹过花草树木的风声,徐健的心早已凉了大半截子。他越来越怀疑刚才是被黄书权的鬼魂给捉弄了一下,他忽然决定今天晚上去黄书权家看看,看看他到底咽气了没有。他此时心里非常矛盾,也不知道究竟是希望黄书权死,还是希望他活。
隐身在花丛中的方义一直在暗中观察徐健的一举一动,虽然他不知道徐健在那里愣头愣脑想些什么,但他敢肯定的是,这家伙向来一肚子坏水,估计又在想什么花招去害人了。
方义原本想直接上前狠狠教训徐健一顿,后来转念一想,不如遮住脸面去见他,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他脱下外套,蒙住了自己的头脸,又采摘了许多花朵插满了全身,好似一只戴花的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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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健此时再也没有睡意了,胆战心惊地向村里走去。刚走到一个岔路口,迎面一棵“开花的树”挡住了去路,一开始他没在意,打算绕过这棵“树”,可是后来发现,不论他怎么绕,这棵“树”始终挡在他的前面,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这是一棵会走路的树,可把他给吓坏了,魂飞魄散,刹那间冷汗涔涔。
这时,只听那棵“树”开口说话了:“徐健,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村里姑娘,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徐健的确做过亏心事,心里一直有鬼,一听这话,腿都软了,心想:这个怪物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邹小清那个野丫头告的状?好嘛,等着瞧,到时我再好好去收拾她!
他心里倒是根硬骨头,可到了嘴上,却成了软柿子,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闭着眼睛不停地求饶,一面承认自己的错误,一面赌咒发誓不会再有下次了,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方义哪里肯相信他的话,先是一再强调,如果徐健再敢去惹邹小清,他就直接把徐健给扔进长春江里喂鱼,然后对着徐健一顿拳打脚踢,揍得徐健鼻青脸肿,瘫倒在地哭爹喊娘。
这一顿胖揍,比几年前那次要厉害多了。当然,方义是习武之人,现在又是学医之人,下拳早已有了分寸,知道打哪里最痛却又不会致命,打哪里会伤却又能很快痊愈。他只是想再次教训徐健一顿,并没有想真正地伤害他,毕竟,徐健是徐俊的亲弟弟,真要是打伤打残了,他无法向徐俊交代。
在徐健能够爬起来之前,方义已经回到了村里,赶到了黄书权家。黄书权的妻子和两个侄子一直守候在床前,这让方义非常感动。他喝了一盏茶之后,黄书权终于醒了,一张嘴就嚷着要喝水。妻子高兴得无可无不可,两个侄子相互帮忙服侍黄书权喝了几口水。
方义见病人已经好转,便打算离开了。临走前,他再三叮嘱黄书权要戒口,三年内滴酒不沾,少吃鱼肉荤腥,多吃蔬菜水果,否则后果会很严重。黄书权当下点头答应,可是后来,他还是因为自己的丝毫不自律而断送了性命。
方义背着药箱出了黄书权家的院门,这次的医药费他本打算不收的,但无论如何也拗不过黄书权妻子的坚决与执着,只好收下了。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让方义感慨万分:“方医生,你救了我家那口子的命,别说医药费,就是从今天起给你做牛做马我都心甘情愿!”
他心里顿时涌起一阵复杂的滋味,既为黄书权妻子的忠贞而感到温暖,也为她的懦弱不争而感到心酸。
正当方义略有所思地往前走时,忽然眼前出现了三条人影,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口袋里摸出了三颗小石子打了出去,击中了其中一人,那人“哎哟”一声捂着手臂直喊疼。
方义觉着这声音好熟悉,定睛一看,竟是黄天。另外两人,一个是秋亭,一个是齐亮。他不禁哑然失笑,冲着黄天摇摇头,又摆摆手,那意思是,当钟家的保镖这么多年,你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就“中弹”了,真是太丢人了!
黄天气鼓鼓地站在那里,高声说:“方义,你的石子没长眼睛,难道你也没长眼吗?”
一旁的秋亭和齐亮早已经哈哈大笑起来,笑黄天被“情”所困,一时分神,吃了方义的亏。
方义再一次苦笑着摇摇头,随后边笑边朝黄天快步走过去。黄天已经挂彩了,鲜红的血顺着手臂往下流,方义赶紧从药箱里拿出药物和纱布,帮他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