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突如其来增加的早课,耽误了张平安不少功夫,他急急忙忙的收拾了下,便领着兄弟们出去探路了。
张平安人还没到门口呢,远远的,两个守门的镖师见了张平安,不用吩咐,主动就去抬开了拒马。
“张镖头早啊。”守门镖师殷勤的向着张平安几人问候道。
“两位也早,多谢了。”张平安抱了抱拳回礼道。
尽管从韩五口中知道,这些人无事献殷勤,只不过是想借着自己去攀高枝,一起跳槽去开封的大商家,但人家只是想想,又没有真的说什么,别人客气,自己也不能小家子气了。
张平安不想,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对镖队中所有主动问候的人,都以礼相待,不亲热,至少也让人无可挑剔,长时间和开山立柜的好汉们打交道,已经让这个淳朴的乡间少年,多了些为人处世之道。
离了营地,四人一阵赶,好在这路越来越好走,倒也省了不少时间。
一路走来,路的两边,虽然林木依然茂盛,但是路面齐整,显然时常有人打理维护。
遇到这种情况,张平安便知道,附近必有城镇,沿路而行,若能日落前找到地方,今晚镖队就不用风餐露宿了。
在路上,张平安偶尔还能碰上几个行人,倒是印证了他的推测。
本想上去问个路,探探情况,可是那些人,见张平安四人持刀携枪的,不待靠近,远远的都避了。
这也不奇怪,虽然出门在外,有事没事的,大家都拿柄朴刀,要么提根哨棒,大多数人不过是装装样子,真遇上事情了,能闪还不闪啊,世上又有几个人,一定要赶着上去试试,自己头到底铁不铁的。
这段时间,走惯了各种镖路,急赶慢赶的,对张平安来说,不算啥事,千里镖路,全靠一双脚,只是耳边吵吵,烦人的很。
张平安往左侧一看,“飞石无敌张平安!”,韩五腆着个脸,讨好的看着张平安。
张平安往右一转,“飞石大侠张平安!”,张小七瞪着双眼,火辣辣的瞅了过来。
神马大侠,神马无敌,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张平安懒得搭理两人,加快了脚步,让那两个不着调的,大眼瞪小眼去吧。
“嗒”“嗒”“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前方响起,烟尘滚滚,有远及近而来。
张平安看向张小八,现在能商量的人,也就指望他了,后面那两个二货是指望不上了。
“没羽箭!”张小八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张平安无奈的扶着额头,怎么现在连小八也这样了,好在是官道,也不怕出啥事情,随他们折腾吧。
马蹄声越来越近,张平安已经可以模糊的看清马上的骑士了,貌似是两伙人,一追一逃的架势。
“小心,戒备。”张平安来不及多想,来人善恶难分,走镖小心无大错,赶紧提醒了一句。
此时,见有情况,韩五和小七也停止了争闹,众人戒备着闪到了路边。
“聿”......一阵痛苦的马嘶声,当先跑的那马儿,许是跑的急了,马失前蹄,直扑在地,溅起好大一片尘土。
那马上的骑士,直接就被甩飞出去,一路翻滚着,在地面滑出好大一段,黑乎乎的脸上都染成了一片土黄色,厚厚的嘴唇,都磨出了血口子,张平安看着都替他疼。
好巧不巧的,那汉子一阵翻滚后,偏偏滑到了张平安的面前,张平安暗道一声不好,本以为这几骑跑过去也就算了,没想到,碰到这种事情。
情况不对!张平安立刻喊上兄弟们就要退避,可是却来不及了,那追来的骑士,顷刻间,便下了马,八名骑士将他们连着地上的汉子,一起围了起来。
一水的硬翅轐头,青色官袍,人人腰悬手刀,张平安戒备的望着那些骑士,不敢掉以轻心,手刀可不是朴刀可比,军中的家伙,普通人可配不起这身行头。
“太尉府虞侯陆谦,奉命捉拿贼人仇重义,让几位小兄弟受惊了。”领头的骑士一派和气的抱拳说道。
张平安看他态度客气,没有半分官家做派,这些人想来不会无缘无故找自家麻烦,倒是放心不少,便抱拳还礼道:“请官人自便,我们兄弟只是路过,马上便走。”
此时,那趴着的汉子也晃着脑袋,慢悠悠的醒转了过来。
听到陆谦骂他为贼,那叫仇重义的汉子勃然大怒,“陆谦,你这个卑鄙小人,勾结高俅狗贼,谋害豹子头林冲,你等着,鲁大师回来,饶不了你们。”
“大胆贼人,胆敢冒犯陆虞候,还不乖乖束手就擒。”众骑士呵斥道。
“直娘贼的,陆谦,林教头贵为八十万禁军教头,不嫌你出生卑微,和你义结金兰,你却去给高俅当狗,为了自己的官帽子,连兄弟也卖!你还是人吗?”
仇重义黑黑粗粗,一脸憨憨的,看着憨,人果然也是个憨子,不赶紧跑路,还不管不顾,破口大骂陆谦,越骂那话越是难听。
陆谦好像仇重义不是在骂他一样,从头听到尾,唾面自干,任他随意谩骂。
等仇重义骂不下去了,陆谦才一脸平静的说道:“林冲虽是陆谦的结义大哥,可他身为八十万禁军教头,却不经通报,私自带刀擅入白虎节堂,国法难容,陆谦只是个小小的虞侯,人微言轻,不能替他脱罪,实在是惭愧。”
“呸,我早打探清楚了,你们这群狗官故意设计陷害了林教头,还嫌不够,竟要派人取他性命,真是无耻!”
“林冲是不是犯的国法,自有开封府尹来判,倒是不知道林冲什么时候,认得你这个盗匪?”
“仇某平生服气的人不多,林教头算是一个,只恨平生只闻其名,无缘相见,今日既然撞见了,定要管上一管,去告知林教头你们要杀人灭口!”
仇重义说道激动处,一手指着陆谦道,“你这个小人,等着吧,鲁大师回来自会......”
“鲁智深杀人在逃,陆某回了开封,自会上报开封府,将他一并捉拿归案,绳之以法。”
“直娘贼的,我和你们拼了。”仇重义拙于言词,翻来覆去也只是咒骂不停,动口能力,明显比不上官场上打滚的陆谦,知道自己说不过陆谦,拿上刀子扑过去就要拼命。
陆谦知道仇重义人憨,但手下功夫还是够硬的,不敢逞强,手一挥,三名骑士越众而出。
出手的骑士,个个身手不错,行动之间,成配合之势围向了仇重义,似是某种军中合击之技。
领头的骑士一刀出手,商量好一般,左右也同时出刀,几把刀子不分先后,同时朝仇重义砍了过去,刀光笼罩了仇重义所有躲闪的方位。
那仇重义也是真憨的,面对几把刀子,不闪不避,同样一刀还了回去,没什么花哨的,直劈那领头的面门。
那些骑士配合已久,平时联手迎敌,碰上的对手,要么躲闪,要么格挡,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不要命的打法。
直面仇重义一刀的骑士,犹豫了,己方人多势众,自己前途远大,犯不着和个犯人同归于尽,这么一想,刀子便慢了三分。
仇重义则完全相反,对于砍过来的刀子,就像没看见,一刀勇往直前,刀出无悔。
一片刀光闪耀,骑士的刀就要砍中仇重义了,可面对临头的一刀,他瞳孔猛的放大,怕了,他怕了,那仇重义真要同归于尽!
格挡!一定要格挡!不能和这种屁民同归于尽!
领头的骑士怂了,刀子回挡,但刀法讲究的就是个势,出刀进如狂风暴雨,退则缠头裹脑,连绵不绝。
与人交手,举棋不定,临时变招,就是找死,仇重义待他刀式已老,变无可变之时,全力一刀就将那怂货砍翻,乘势上前一步,避过了致命之处,同时挥刀横扫,将其他二人逼退。
双方交手,顷刻间,刀光剑影,生死两分。
张平安想不到那憨憨的仇重义,竟然能扛下这一轮联手合击而不死,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自己面对这合击之势,恐怕是活不下来的,当然,对方在他面前也没这个机会。
不过,仇重义此时情况也不妙,刚才的合击,虽然他避过了要害,但很是挨了另外两个骑士几下狠的,背后几处伤口深可见骨。
那些骑士都是禁军中的高手,能拼掉一个,还是仇重义占了对方生死搏杀经验少的便宜。
骑士还剩七人,仇重义悲愤想着,可惜不能给林教头报信了,拼一个,够本了,再弄死几个,就让林教头少几个敌人吧!
张平安眼见仇重义伤的不轻,若无意外,死定了,他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在拉上几个垫背的罢了。
张平安可以感觉到,那姓陆的不是好鸟,也很佩服那憨汉子,可该不该出手,却犹豫不绝,拿不定主意。
毕竟张平安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边上是兄弟,背后靠着一个镖局,轻举妄动,惹上了惹不起的对头,几十口子人命,可不是让他拿去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