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天色,比往常暗的更早一些,太阳早早的就下了班。
大名府的城门楼子,张着黑压压的口子,迎着瑟瑟金风,“吱呀”、“吱呀”的怪叫着,替守城的卒子,恐吓着来往的行人。
张平安弟兄四人,一路无惊无险,总算是来到了大名府,刚进城的时候,张平安还担心自己等人携带兵刃,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结果倒是他多虑了,这大名府果然不愧是陪都,不是自己老家那个县城能比的,这城门楼子里都做起了买卖,卖上吃食了!
张平安四人牵着的是高头大马,马上行囊丰厚,一入城门楼子,就被小贩们给围上了。
“四位官人要不要用点晚膳,我们这可是量大管饱,价格还实惠!”
“祖传老店!几位官人,不信可以四处打听打听,这城门就是我们哥几个守着的,长远生意,不欺不骗。”
好吧,这守门的都去做生意了,难怪张平安还奇怪呢,这大名府的城门咋没人守着呢。
不过,张平安这几月走南闯北的,也算经验丰富,几个铜子儿,就打发掉了那些“小贩”,顺便还打听到了镖队的驻地。
顺着城门楼子,进入城内,这城墙好似将大名府内内外外,隔开了两个世界,城内灯火闪耀,彩灯点缀,一如白日。
逛夜市的人们穿行坊市之间,人流如织,川流不息,林立的酒楼内笙歌燕舞,沿街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芝麻酱,芝麻酱,大名府老字号”
“火烧,火烧,郭八火烧......”
“烧鸡,现做的二毛烧鸡......”
“哇啊,大哥那个烧鸡看着不错,不知道和我们老家的姜楼烧鸡,比比那个更叫美味?”
张小七目不转睛的,盯着卖烧鸡的小摊子说道。
“美味?小七,你啥时候讲话都这么文绉绉的了?想吃自己买去,又不是没银子,这么大个人了还流口水。”
张平安见他一脸的馋相,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不由取笑道。
“谢谢哥。”张小七屁颠屁颠儿的跑了过去。
“大哥,我也去,挑这个我内行!”韩五招呼了一声,也跑了,两人围着烧鸡摊,挑肥拣瘦,挑挑选拣拣起来。
“小八,你不一起去吗。”张平安牵着马,对张小八说道,这个弟弟最是让张平安省心,也最是让他不省心。
“不。”
嗯,张平安点了点头,简单,直接,一贯的小八作风。
张平安两兄弟正说着话呢,忽的一黑衣汉子猛地从他身旁窜了出来。
“对不住,对不住,借过哈。”那汉子连连道歉,也不停留,低着头就走了。
张平安伸手就朝那汉子抓去,来的正好,等你半天了!
那汉子只觉手腕一紧,一股大力从手上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朝着张平安就倒飞了过去。
“来......”那汉子眼见着挣脱不开,就要呼叫,刚刚开口,话还没有说完。
张平安两颗石子往他嘴里一塞,一甩手,往那汉子肩膀上一架,猛地一勒,那汉子顿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张小八也觉察到了不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但兄弟多年,自有默契,配合着伸手,往那汉子胳膊上一搭。
那汉子此时才知道踢到了铁板,暗暗叫苦,两只胳膊,被牢牢的锁住,嘴里虽然难受,但后腰上那冰凉凉的刀尖,更是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韩五和张小七也注意到了情况不对,赶紧拿上吃食,会了钞,就往张平安这边赶去。
“大哥......”张小七看着那制住的汉子,张口就问,张平安连使眼色。
张小七只是好吃,性子直爽,人却不傻,和韩五往前面一站,直接将那汉子和人流隔了开来,兄弟几人一起架着那汉子就往僻静处走去。
“呜呜......”越走越是昏暗僻静的地方,那汉子也发现了不对,使劲的挣扎起来,奈何两双胳膊犹如被铁索牢牢锁住,任他挣扎,也是动弹不得。
“说吧,咋回事儿?”张平安把那汉子往地上一抛,几人把那汉子围在了中间。
“大官人,要小的说啥?我就是不小心冲撞了官人,都是小人的不是,请大官人饶了小人这一回吧。”那汉子吓得不轻,连连讨饶。
“从城门楼子你就盯上了我们,没说错吧?”张平安嘲讽的看着那汉子。
进城那会儿,张平安远远的就感觉到,有人在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们,差点张平安都忘了,自己与人有什么不同了。
不过,张平安现在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也无畏好坏吧。
那汉子听张平安这么一说,叫起屈来:“同路,只是同路,大官人高台贵手,饶了小人吧,小人真是无意冲撞官人的。”
“你说的也是,黑灯瞎火的难免冲撞,也真怨不得你。”
“多谢官人体谅,小的给官人赔个不是。”那汉子见张平安话软了,连连抱拳陪着不是。
“行吧,今天就当是误会吧。”张平安嘲讽的看着那汉子,对兄弟们说道:“踩盘子的,并肩子们,清了吧。”
装,你就装,张平安看看他现在还装的下去不?
那汉子以为混过去了,准备要溜呢,听完张平安后半段话,不敢动了:“都是江湖上的朋友,我就是冲撞了你一下,用得着赔命吗,也太草菅人命了吧?”
“现在是江湖上的朋友?不装了?”张平安问道。
“嘿嘿......”那汉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尴尬的说道:“都是江湖上的同道,不知不怪哈,在下人送外号‘鼓上蚤’时迁,今天冒犯了......”
“行了,跳蚤兄弟,江湖上的盘道就免了,东西交出来吧!”
张平安打断了那汉子的话,直接手往前一伸。
这叫时迁的也是有点本事,能在他眼皮底下,拿走东西,要不是发现的早,还真有可能被他得逞了。
“没拿,啥都没拿,兄弟真是好本事,我时迁还是头一回失手!”时迁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还特地举起了双手,拍了拍身子。
“跳蚤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八搜一搜!”
张平安点了点那时迁,张小八面色冷峻的直接就过去了。
“不用,不用,认栽,我时迁认栽了,我自个儿掏出来,不用麻烦这位小八兄弟。”
时迁怕极了张小八,这位可是大街上就敢掏刀子的,那可不是和他玩笑,时迁觉得他那是敢反抗,这位面冷的可是真的敢扎下去的。
时迁乖乖的掏出了包袱,这么大个包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藏的下的,竟然没让人看的出来!
张平安接过半臂,仔细看了看,完好无损,舒了口气,还好总镖头的东西没丢,“跳蚤兄弟,东西是没丢,不过你再说说,谁让你盯着我们周振兴镖局下手的?”
“误会,都是误会,我哪知道诸位是周振兴镖局的镖头啊,要是早知道,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下手啊!”
“跳蚤兄弟,你这就没意思了,是要装硬汉吗?小八,你们三个陪这位跳蚤兄弟练练!”
张平安感觉到被人盯上,是在四处打听镖队的时候,他不信,这世上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莫不是自己的事发了,还是镖队的仇家找上门了,今天那时迁要是交待不清楚,说不得,也只能下死手了。
“我说,我说,说了可别打我,我身子骨弱,吃不住几位好汉一顿打!”时迁见张平安抽刀子,要动真格的,直接怂了。
“那就请跳蚤兄弟详细的说说吧。”
“我在梁中书府内,打探到周振兴镖队押了百万钱财前来大名府,明着是赈灾,暗地里都换成了金银珠宝,几日后就要差人押送生辰纲上开封,给京贺寿了!”
“直娘贼的!还敢胡扯,诬赖我们镖队,看我不拧下你的头来,挖开你的心肝看看黑白!”
韩五听得时迁竟然敢污蔑周振兴镖局,气的拿刀就要砍了他。
“小五,住手!”张平安也十分气愤,但还是拦住了韩五。
那几位镖头,都是张平安最敬佩的人,他敬之如同师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时迁,若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时迁眼见形势不妙,为求活命,赌咒发誓,胡乱许下各种誓言来。
“押上这只跳蚤,一同去见总镖头,若是有半句谎话,你死定了!”
张平安一字一字的,对着时迁冷冷道。
是非曲直,一见就知真假,旁人辱我长辈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