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安几个在镖局里,蹲了好几天,好家伙,这一跨出大门,就好似猛虎出栅,龙归大海。
这外头的天,就是比墙里头要亮堂,这空气,这环境......别说三个小的沉不住气,就是张平安都想对空,嗷上一嗓子。
忍住!一定要忍住!
张平安暗暗告诫自己,绝对要沉住气,不能让京城的人给看扁喽。
白天的汴梁,自有它的一番风情,人流如织,车水马龙,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琦飘香。
沿街各种五花八门的铺子,商铺酒店一家挨着一家,街道上表木林立,小商小贩们在表木内,兜售着各色货物,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
八荒争凑,万国咸通,四海之珍奇,寰宇之异宝,如百川入海,皆汇入于此。
张平安一路所见,还只是偏僻的城北一角,真不知道这汴梁的中心地带,又该是多么繁华的去处。
“大哥,你看骆驼!”
“那个看着好好吃,等下回头买点吧。”
“哇哦,大哥快看,这桥没有桥墩嘿,这桥好大,上面好热闹!”
“大哥,你......”
张小七和韩五欢快的就像个孩子,不时对着远处指指点点,互相交头接耳,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
张平安莫名觉得,满大街的人好像都在看着他们,偏偏张小七和韩五还老往他身边凑。
难怪李师傅出门后,走这么快,离着他们远远的。
原来如此!
张平安抚额,好尴尬啊......
众人之中,唯有张小八面不改色,颇有种众人观我如沙雕,我观众人应如是的做派,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您随意......
李敢走在前头,听着身后的叽叽喳喳声,不动声色的,又拉开了和张平安等人的距离,貌似要撇清自己关系一样。
穿街过巷,兜兜转转的,众人来到了一个巷子里。
韩五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李师傅,你这是逗我们玩吗,这里是兴国坊?”
“这里有位以前在兴国坊待过的大师。”李敢随口回了一句。
“军器监?南北作坊?还是弓弩院?”韩五怀疑的看着李敢,大师能住这种破地方?
手艺人在汴梁可不会穷,人家既然敢称一声大师,会缺钱?
许是韩五的眼神太过,李敢还是解释了一句,“广备攻城作。”
“虾米?广备攻城作?哪个是生产攻城器械的吧?”
韩五一头的雾水,不是吧?
李师傅,你怎么和赤虎师傅一样不靠谱了!
我们又不是要买啥攻城的家伙,就算买了,你仔细看看,我们几个谁能使的动?
不待韩五开口继续询问,李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懂,就闭嘴,等下老实点!”
身为军人,李敢平常最烦和人叽叽歪歪的。
让你上,你就上!不上也得上!费什么话!
张平安,本也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但见韩五碰了个钉子,还是把话藏在了心里头,反正等下一看,便知结果。
李敢领着几人,在巷子里左转右转,熟门熟路的,推开了一扇大门。
一个老者,正蹲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手上拿着根烟杆儿,看到李敢等人进来,头也不抬一下,继续蒙头抽着烟。
李敢貌似很尊重老者,上前恭敬的拜见道:“凌老许久不见,您老身子可还好。”
老者敲了敲烟杆,慢悠悠道:“还成吧,这几个都是你的后辈?”
“军中兄弟的孩子,最大的是张系将家的老大。”李敢说完,转身朝着张平安几人吩咐道:“还不赶紧过来拜见凌老!”
“见过凌老!”张平安几人老老实实的,上前拜见了老者。
那老者也不客气,坦然受了他们一礼,后才出口道:“小张家的崽,你阿爸还好吧?”
“我爸几年前就已经病故了。”张平安黯然道。
“可惜了!”老者长叹了口气,低头沉默的,一口一口啜着烟杆儿。
李敢好似很尊敬老者,只是在边上默默等着,连带这张平安四人也不敢随便乱动。
半晌,那老者才抬起头来,对着李敢说道:“小周要的东西,都准备齐了,你们有空就自己过来拿吧。”
“凌老,我们还要再买一些。”
“还要买?要多少?”老者皱了皱眉头。
“棉衣五百件,菜刀一千把,弹弓五百支,还要配齐一万枚弹丸。”李敢直接报了个数字出来。
那凌老敲了敲烟杆儿,站起身来,面带怒容,瞪着李敢道:“我不管你们要干什么,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胆敢卖给契丹人或是党项人,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们!”
“凌老放心,若是有人胆敢私通它们,我第一个站出来,活撕了他!”李敢拍着胸脯,恶狠狠的保证道。
凌老见李敢这么说,面色才缓和了下来,“行吧,你过几个月来拿,东西有点多,大过年的,一时之间不好弄。”
“凌老,你看着办就行,倒时候让你家大郎招呼一声,我们自去把东西弄走。”
凌老点了点,又蹲下来,一声不吭的抽起旱烟来。
棉衣?菜刀?弹弓?
韩五和张小七互相打着眼色,张平安也听得云里雾里。
不是说,来给自己几个,买家伙的吗,怎么忽然讨论起这些来?
张平安几人不随意敢造次,只是眼巴巴的瞅着李敢。
但李敢就是不言语,带着几个小的,等在原地。
“怎么,还有事?”凌老不悦的看着几个还不赖着不走的,不速之客。
“想和您老在讨几件趁手的家伙。”李敢讨好的说道。
李敢打起仗来够疯,人也够狠,真亏他能说这种话来,可凌老乃是军中故人,又是长辈,他也就没啥不好意思的。
“几件家伙?给这几个小的?”凌老抬起烟杆儿,指了指张平安四人。
“平安他们三个是张系将家的,韩五的父亲,也是当年虎骑之一,战死在了平夏城。都是军中后辈,您老行个方便,给挑几件趁手的家伙吧?”李敢点腆着脸,讨好道。
“平夏城?”凌老沉默的放下了烟杆,起身打开了屋子,抬手指了指,“都在里面了,自己进去挑挑吧。”
“凌老,军中谁不知道,您老乃是兵器行家,您老好歹给掌掌眼吧。”
“这些东西,都是我这辈子收集的,还有些是我打造的。”
凌老顿了顿又补充道:“也有些是我家大郎和二郎的游戏之作,人挑兵器,兵器也挑人,你们进去自个儿选吧,看缘分!”
凌老说完话,就又沉默的抽起旱烟来。
李敢知道他性格一向如此,说一不二,也就不在多说什么,只是示意张平安四个,赶紧进去挑选。
人选兵器,兵器也会选择人,凌老说的没错,一切看他们自己吧。
“多谢凌老。”张平安四个,依次先谢过了老者,然后才走进了屋子。
一入屋内,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头,竟然内有乾坤!
九长九短,十八般兵刃齐备。
军中制式的枪九色,刀八种更是一样不落。
铁链夹棒,本出西戎;短柄骨朵,形小特异;厚脊短剑,寒星闪烁。
开山、静燕、日华、无敌,厚斧锋锐;诃藜、铁、钩棒、狼牙,妙用无穷。
长的、短的、奇的、正的,满屋子的各色兵刃,晃花了张平安几人的眼。
好东西太多,一时之间,张平安四人反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挑选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