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结束了汴梁城的面圣之旅,张平安又回到了东北水门外的军营。
此处面圣,梁山军算是彻底洗白了,不但梁山军取得了番号,张平安还得了个温州观察使,梁山军统制的官儿。
临出宫门,陈太尉还对张平安一再叮嘱,圣恩浩大,不可轻负啊!
张平安嘴上应承了,心里却是嗤之以鼻。
若非金兵入寇,那鸟朝廷还用得上他张平安,又怕寒了汴梁城内外众将士的心,才特意如此吧。
否则张平安一个招安的贼头子,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那鸟朝廷早就把梁山军拆的七零八落,各个当家的再四处安置了,才能顺了他们的心意。
最后那些贪官污吏说不得,还要来个杀鸡儆猴,压榨出所有的价值来,方才罢休!
不过,反正无所谓了,等打退了女真人,张平安就走,本就没有要做他赵家官儿的打算,更没想着给赵家卖命,管他多大。
张平安回了军营,和各级大大小小的头领见了数面后,就又恢复了训练,训练,再训练的生活。
期间对于自己在外的凶险,旁人若是问起,张平安也只笑笑半字不提。
有什么好说的,比起那些连命都豁出去了的汉子,张平安真心觉得没什么好炫耀的地方。
就这样,梁山军上下,在张平安的率领下,全军又都投入了大操练之中。
吴用和公孙胜常常结伴来劝张平安少在营里待着,要多多和陈太尉走动。
毕竟朝中有人好做官,这话搁哪朝哪代都没错,人家陈太尉可是正二品的大员,又对张平安多有照顾,理当多多联络感情。
到时候陈太尉随便在官家面前美言几句,不比在这里流血流汗的瞎操练强吗?
可张平安却像个木头似的,只扬言要靠马上取功名,不走后门,就打发了吴用,公孙胜二人,这可把自诩梁山智者的二位气的要死。
倒是铁面孔目裴宣对张平安大加赞赏,只觉得张平安这个上司太对他的脾气了,直言此才是大丈夫所为!
张平安摇头苦笑,只是不想给陈太尉多添麻烦罢了,而且面圣之时张平安观那赵桓也非明主,不值得他卖命!
数日之后。
张小七领着大车小车进了梁山军营。
“大哥,陈老头让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人还没到,张小七那大嗓门,嚷嚷的满营都听得一清二楚,引得不少训练中的士卒,更是频频回头。
“好好操练,莫要分心,若是在战场上,你们十条命都不够死的!”张平安擦了擦脸上的汗,提着丈八昆仑就缓缓走了过去,“小七,什么东西?”
“嘿嘿,步人甲!神臂弓!”张小七一把掀开车上的油布,得意洋洋。
张平安抢上前去,捡起一件盔甲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拿起一把神臂弓,拉了拉弓弦。
“好东西,都是好东西!小七,替我谢谢陈太尉!”张平安忍不住欢喜说道,有了这些东西,弟兄们今后和金军交手就又多了几分保命的本钱。
“嗯。”张小七点头应了下来,犹不满意的嘟嚷着,“可惜牟驮岗让金人占了,不然陈老头还能给我们弄些战马来。”
说起牟驮岗的金军,张平安又没了喜色,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就是讲和了,那金军也是祸害!
江湖上,谁拳头大的,谁说了算!
张平安相信宋金之间必定还会爆发战争,金军没理由放弃汴梁这口嘴边的肥肉!
张小七混不在意没人接话,自顾自说道:“大哥,你不知道近来汴梁城里可热闹了。”
“怎么说,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张平安随口问道。
“赵官家找了个术士叫什么楚天觉的,挑选了黄道吉日,就要让西军姚平仲率军出城,夜劫金军大营了。”
“劫营?”
张平安整个人都懵逼了,不是前几日面圣,几位军方大佬都反对和金军马上交手吗,赵官家这是搞得哪出?
“小七,你说的可当真?还是从哪道听途说来的?”张平安急切追问道。
“真的!”张小七深怕张平安不信,忙道:“这个消息,汴梁城里家家户户都知道了!赵官家还让人在开宝寺旁立了三面大旗,上书报捷文字,封邱门上还也布置了御幄。现在所有人就等着姚平仲夜袭金军,得胜回城献俘呢!”
疯了!
全都疯了!
张平安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荒唐,哪有人还没出战,就闹得满城风雨的?
这是拿全军性命当做儿戏吗?
“小七,陈太尉,种经略,何置使他们可有话说?”张平安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些朝中大佬好让姚平仲罢兵了,这不是去劫营,这完全就是去送死!
“哦,差点忘了,陈老头还有话让我带给你呢。”张小七懊恼的挠了挠头。
“怎么说?陈太尉有何吩咐?”张平安又燃起了希望。
“陈老头说了,你可还记得在宫门口答应过他的话?”
张小七这话,好似晴空霹雳,让张平安半晌说不出话来。
“为官之道,就是要少说,少做,少错,这样才能富贵长久。”
陈太尉这些话,张平安当然记得,只是若是姚平仲的西军精锐败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哦,陈老头还说了,种经略,还有什么何灌都进宫去和官家说过了,没用!他让你紧守营门,不要瞎操心!”
张小七后面的话,张平安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也听不进去了。
随意挥了挥手,张平安打发走了张小七,让人收拾好了东西,浑浑噩噩的回了营帐。
半晌。
“咚、咚、咚……”
梁山军营里,开始响起了隆隆的鼓声。
各级大大小小的头领,不,现在有编制了,该叫各级将校才是,各级将校军官闻得聚将鼓响,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往帅帐赶去。
不一会儿,张平安的营帐中便聚满了人。
梁山好汉以吴用为首一波,原来俘虏的宋将以老将王焕、韩存保、秦明为首一波,大家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陈太尉貌似选择性的忘了王焕这伙人,倒是让他们走也不是,不走又不成,待的是好生尴尬。
特别是现在张平安又洗白了身份,是正儿八经的官军了,是走呢,还是改换门庭换个番号留下吃粮,这还真是个问题。
张平安见人差不多到齐了,也不遮掩,对众将直言道:“姚平仲要夜袭牟驮岗,我料他此战必败,我想率军前去助阵,大家怎么看?”
张小七进营那会儿,这夜袭的消息已经嚷嚷的满营地都知道了。
众人能怎么看?
当他白痴一般看呗!
哪有人夜袭搞得全城人都知道的,不是蠢货白痴是什么?
只是可惜了那些西军将士。
帐中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吴用开了口,“我觉得统制还是听陈太尉的,紧守营地,以防金军袭营,静等朝廷旨意为好。”
“吴先生此乃老成之策!”吴用这话说的四平八稳,帐中诸将纷纷大点其头。
张平安眉头紧锁,话说得好听,可说到底不过是保存实力而已。
这一路的人间惨剧,张平安实在是看得太多太多了。
若是姚平仲夜袭失败,不,是姚平仲夜袭一定会失败!
金军必然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上门送死!
可若是真败了,这局势只会更糟!
张平安不想,也不愿再看到这些惨剧发生!
张平安想罢,豁然起身,对众将坦言道:“我欲率军助姚平仲,还是按山上的规矩,愿意的兄弟便一起走一趟,不愿的留下紧守营门!”
老将王焕迟疑问道:“张统制可是认得姚平仲?”
“不认得!”张平安摇头。
王焕又追问道:“那张统制甘冒如此风险,又是为了哪般?为了报效朝廷?还是为了天下太平?”
王焕一连三问,张平安畅怀大笑,“天下大事,关我鸟事!”
不待王焕再问,张平安斩钉截铁说道:“和女真之战,乃国战,乃我种族生存之战,我辈生为男儿,岂可退半步!”
“老将王焕!愿为张统制马前一卒!”
王焕一拜到底,帐中诸将轰然响应。
战!
亡国灭种之战,我辈男儿,岂可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