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殿内。
刚刚成立不过数日的兴炎朝庭又吵成了一团。
这回倒不是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而是正正经经的讨论朝廷下一步的国策!
大家伙该怎么打包跑路......
一大早的朝会上,太宰张邦昌就首先提出,“今年八月金军必定再次来犯,官家当往东南暂避之,有长江险在,当能保官家无恙。”
太宰张邦昌显然是被金军吓破哩子,一心想着避战。
“官家,不可!如此岂不是弃祖宗之基业与河东、河北千万子民与不顾?陕西还有西军,西军在!大宋便在!何须退避!待六路西军齐至,当能保汴梁无碍!”陈太尉如今算是朝中仅存的主战派了,当下就是出言反对。
太宰张邦昌满面苦色,苦口婆心劝道,“陈太尉哟,若是他日金人大军压境,朝廷无钱、无粮,靠什么赏赐西军那帮杀才?若是西军闹起,岂不是雪上加霜?”
若是换了旁人,张邦昌早就出言训斥了!
可眼前这位陈太尉,还有他身后跟着的那个义子,前几可是当着他的面,亲手杀了他两个亲信手下啊!
那手段就跟杀鸡一样,咔嚓一声,脖子就断了!
惹不起,惹不起啊,由不得张邦昌这当朝太宰不陪着心。
“你......”许是的急了,陈太尉一阵激动的咳嗽,半缓不过气来。
“老太尉,现在距离八月,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你也是军中出身,你觉得时间来得及吗?何况,便是调西军过来就一定能打得过金军了。若是打的过,二帝怎么就北狩了?”
张邦昌连连苦劝,只把陈太尉气的半不出话来。
大部分朝臣皆是冷眼旁观,他们大多数都是赞同提桶跑路的,只是在争着要往哪里跑而已。
金人曾以括金未足,杀户部尚书梅执礼、侍郎陈知质、刑部侍郎程振、给事中安扶,那帮人就是野蛮人啊!
他们会杀士大夫的,不跑难道去死吗?
至于主战的大臣嘛,整个朝堂上寥寥无几!
主战的大臣要么早就被金军拉去陪着二帝北狩了,要么金军进入汴梁前就被贬斥去霖方,现今朝中基本上都被女真人吓破哩子,哪里还有胆子反抗。
这时殿内有官员忽然做起和事老来,“两位莫要在官家面前争吵,或许金军不会再来了,毕竟前两次他们已经抢够了钱粮。现如今汴梁就是座空城,再来还能抢啥?”
话的官员在一众同僚看白痴的眼光中,越越弱然后就缩回了队伍里,狼哪有不吃羊的,怎么可能不来?
争论声中,权吏部尚书谢克家忽然推门而入,“大事不好了,官家、诸位相公,臣有急报!康王赵构在众饶劝进下,要在河北大名府登基为帝了!”
这个消息好似晴霹雳,让大庆殿内顿时就没了声响。
“康王大胆!官家当早日派兵诛杀这帮反贼!”不待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太宰张邦昌又第一时间跳了出来,他当初可是准备立康王赵构为帝的,如今第一时间就跳了出来表忠心,也不管此事是否可行,反正打定主意不能被赵构给牵连了。
少宰吕好问却是稳重的多,细细问道,“谢尚书,你从康王处回来,康王可知官家回来了,并且登基为帝?”
“应当不知!臣也是今日回来,方知陛下已经登基了。”权吏部尚书谢克家朝着赵谌郑重的躬身行礼,痛哭流涕道,“真是祖宗显灵,不绝赵氏,佑我大宋啊!”
吕好问厌恶的看了一眼,不悦的皱了皱眉,“谢尚书,你从康王处来,可知他现在有多少人马,又有哪些大臣支持?”
权吏部尚书谢克家正在新官家前献媚呢,被人打扰心有不悦,但见问话的乃是如今朝中的二把手少宰吕好问,当下不敢怠慢,“吕相公,康王处现有耿相公为其张目,知中山府陈亨伯为元帅,龙图阁直学士、知相州汪学士,大名府留守杜充皆为副帅。
至于麾下人马嘛,知中山府陈亨伯,大名府留守杜充处,本就有不少人马,武显大夫陈淬麾下也有人马万余,高阳关路安抚使黄潜善、总管杨惟忠部亦有兵数千来投,知信德府梁扬祖领苗傅、杨沂症田师中等将亦率三千人马来会。
更有帅府官军及群盗来归者号百万!现大军分屯济、濮诸州等处。”
当听到康王赵构处竟然有百万人马,哪怕知道这些人里能战之人不会有多少,可满殿大臣还是被惊到了,再也没人敢大声嚷嚷着要去平乱了。
局势败坏如此,康王已非轻易可动,吕好问怕还有人蛊惑官家,忙开口劝道,“官家,如今大敌当前,不可和康王轻启战端,其中或有误会,官家当手书一封,着人送与康王与众臣,告诉他们如今圣子已经登基,让他们莫要自误!”
“理当如此!”太宰张邦昌见风使舵顺势就改了口,殿内群臣也是纷纷附和,都道吕相公此言老成持重,合该如此。
赵谌坐在殿内听朝臣争论了半,早就心中烦闷的很,现在见问自己的意见,当下表态,“康王叔父那便就暂时不论,但是我要留在汴梁!”
“官家,不可啊!”
“金军不可敌!”
“官家,还是早点退避东南方为上策!”
朝中大臣纷纷反对,赵谌一时气急,他心中明白,自己毕竟年幼,朝中众文武表面尊重他,内心却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自己就是个吉祥物,供奉在宫中的摆设而已!
赵谌不免手足无措的望着张平安,这个义父从朝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现在就希望他能站出来支持自己了。
张平安听了一上午的丧气话,他才懒得搭理这伙鸟人,既然自己干儿子想要自家支持,也就索性开口道,“官家,如今金军即将入寇,康王处真的不宜多生事端,还是尽量派人先安抚为好。”
赵谌浑身一松,长长舒了一口气,“那便按义父的办吧!”
只是让赵谌失望的是,张平安完就退了回去,对于是否支持官家留守汴梁,却是不发一言。
“东平郡王所言甚是!”吕好问朝张平安点点头,面露赞许,“如今康王处局势不甚明朗,官家不如先退往南京应府,观今后形势,再做下一步打算。”
赵谌咬牙切齿,“不!我哪里也不去,就留在汴梁,杀金贼!”
“官家三思啊,金军凶猛,汴梁守不住的!”太宰张邦昌苦劝,知道再落到金人手中,自己会如何,这次再当皇帝是不可能了,能不能保住命都不知道了,为了身家性命,绑也要把官家绑离汴梁。
殿内众文武也是苦劝着,无奈赵谌孩子脾气上来,谁的话也是不听!
“东平郡王,官家最听你的,你且劝一劝官家吧,莫要让大宋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啊!”这时便有大臣把主意打到张平安的身上了。
这东平郡王,虽是武夫却知礼节,朝会之时,除非子示意,否则绝不发一言!
文官们对张平安还是非常满意的,这才是武人该有的样子,治理下是我们这些饱读诗书的人干的,你们这些粗鄙武夫乖乖听着便是!
“官家若是不想退,那便......”张平安话还未完,边上吴用却是抢先道,“官家若是心中不愿退,就由东平郡王代官家守东京便是,官家先往南京应,再视情况如何,或返回汴梁,或退往江宁府,也不晚!”
张平安看了吴用一眼,后者回以一笑。
张平安本就手握汴梁兵权,朝会上是懒得和这帮大头巾废话而已,只要赵官家不想走,没有自己点头,难道那鸟人帮动动嘴,还能劫持了官家出汴梁不成?
但吴用这一番话却让张平安迟疑了,自已想杀金兵,也有拼死之心,可让一个孩子留下,真的有必要吗?
“吴学士此言大善!”
“吴学士,真乃老成谋国之人!”
于是这次大朝会,便在赵谌气鼓鼓,张平安迟疑,满朝文武大多弹冠相庆间,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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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汴梁,重开都总官府。
张平安东平郡王的头衔后,又多了东京留守,五路都总管的名头。
至于赵官家则在大臣们的簇拥下,离开了东京汴梁,暂避南京应。
而汴梁城内的百姓,也没向前两次般拦住官家去路,要和金军血战到底!
大部分人只是默默的收拾行囊,跟上了前往应的队伍。
张平安站在汴梁城头,目送这赵谌的车驾远去,想着这位义子临行前恨恨的眼神,张平安不觉心中好笑。
一阵大风吹过,城头旌旗烈烈,起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