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众人回头打量他几眼,发出阵阵窃笑,有人打趣道:“乌嘎,你穿的很好看呐,是去当新郎官吗?”
“嘿,严肃点,这是战斗。”乌嘎整理一下西装领子,笑着与身边的人挨个握手:“你好吗?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站在最中间的一个头领模样的大胡子土耳其人皱皱眉头:“不好意思,朋友,我不记得你了,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乌嘎呀!您忘了吗?乌嘎.阿巴萨夫,来自阿塞拜疆。”乌嘎笑的十分灿烂,伸手冲不远处的胡易和李宝庆一指:“快看,大家快看!那两个是追随我来参加战斗的,我的人!”
大胡子朝二人望了望,一脸困惑的看着他:“那两位是…中国人?韩国人?”
“没错!中国人!”乌嘎手舞足蹈:“功夫,布鲁斯.李,知道吗?嘿!哈!阿达阿达!很厉害的!”
大胡子微微一笑,伸手帮乌嘎正了正领带,然后在他胸前轻轻拍了两下,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了。乌嘎却还不甘心,围在别人身边唠叨个不停,拼命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今天是带着小弟来的。
这一群人大都是牛仔裤t恤或者卡其布衬衣打扮,也有几个是运动装束,只有乌嘎穿着肥大的西装上蹿下跳。别人跟他讲话时口气充满戏谑,他却总是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李宝庆微微叹息一声:“你这位同学可真是个活宝。”
“可不是呗,整天彪呼呼的。”胡易心中有些不忍:“不过也挺可怜,好像那些人都瞧不起他。”
“是啊,两千四百卢布算是白花了。”李宝庆顿了顿:“咱俩该闪人了吧?”
“等一下,给乌嘎打个招呼。”胡易正想开口把乌嘎叫过来,忽然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所有人都伸着脖子望向空地对面。
胡易和李宝庆跟着远远看去,空地对面看起来像是蚂蚁市场的边缘地带,外围堆放着不少废弃的集装箱,一大群穿着皮衣皮靴的光头呜呜泱泱从集装箱之间陆续走出,在数十米开外的空地上站定。
“这么快就来了?”两人登时紧张起来,李宝庆往后退了退,低声道:“光头党好多,咱赶紧撤。”
胡易吐掉口香糖:“找个好时机,尽量别让其他人看见。”
话音未落,这边领头的大胡子土耳其人高高举起拳头,率先迈步向光头党走去,身后众人立刻停止了骚动,散开队形跟着他缓缓移动。二人身处人群中段外侧,只好硬着头皮一起前进。
对面的光头党开始扯着嗓子嬉笑挑衅,以土耳其人为主的多国联军操着不同语言叫喊,脚步越来越快。胡易和李宝庆也跟着嚷了几嗓子,却是越走越慢,越走越靠边,逐渐落在了后面。
叫骂声越来越杂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面。胡易瞅准机会一拍李宝庆,转身快步离开人群,直奔空地旁那片老旧建筑群而去。
一口气跑到一栋小楼边,两人躲在墙壁后面探头向空地上观看,只见各种投掷物在空中乱飞,双方侧翼已经短兵相接。多国联军虽然数量处于劣势,但平均年龄比光头党稍大,身子骨更加壮实,打起架来生猛的很,场面丝毫不落下风。
两边人都很多,看起来声势不小,但三百多人一起打群架实在没什么章法可言,就像大帮哄似的挤成一大团,喊的比打的更热闹。
外围两侧的战斗倒是十分激烈,很快就有数人挂彩。还有些人冒冒失失的单枪匹马孤军深入,接着又被追的四散逃窜,其中不少人也钻进了他们所在的这片建筑群。
两人正看的又是心惊又是过瘾,远处隐隐传来了警笛声。李宝庆喜道:“警察来了!这下没事儿了。”
胡易略一沉吟:“不对,他们看见警察可能会跑,一旦光头党分散开,路上就危险了,咱得赶紧走。”
“对对对,快走。”李宝庆忙不迭的点头,两人沿着来路匆匆返回,可是周围的建筑杂乱无章,这里几排小楼,那里几堵矮墙,他俩一边躲着零星逃进来的光头党,一边像没头苍蝇似的在巷子里绕来绕去,一时间难辨方位。
来到一排小楼下,李宝庆一把拽下口罩,急道:“该往哪儿走?咱是不是迷路了?”
“别慌,我看看。”胡易擦擦额角的冷汗,停下脚步想要观察一下,忽然听到头顶有人轻轻“嗨”了一声。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二楼窗户边露出一张亚洲面孔,看模样像是越南人。那人指指他们右手边,压低嗓音用俄语喊道:“光头党!快跑!”
胡易忙扭头去看,果然数十米之外影影绰绰有几个穿黑衣的光头正向自己这边匆匆而来,似乎是在逃离战场。他俩顾不上道谢,撒腿就往另一边跑。
弯弯绕绕跑出百步有余,身后已经看不到光头党的影子,耳边的厮杀声也已离的远了,二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李宝庆四下打量一番,喜道:“老胡!这地方看着眼熟,应该离刚才集合的公园不远了。”
胡易摘掉耷拉在鼻尖上的墨镜,叉着腰喘了几口气:“你个呆子,去公园干啥?只要找到能打车的大路就行。”
“公园附近就有大路嘛,找到公园就不会迷路了。”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边走边掰扯,来到小路尽头。
刚一拐弯,迎面正碰上两个光头,其中一人左眼紧闭,半边脸上糊满了鲜血;另一人又高又瘦,驴脸龅牙,穿一条束口迷彩裤,手中还拎着一根棒球棍。
四人同时停下脚步,相距不到两米。胡易和李宝庆惊慌失措,愣在了原地;两个光头先是一呆,待看出面前站着的是两个东亚人后,眼中逐渐露出凶光,但脸上还是有些犹豫之色。
小路很窄,他们就这样两两对峙了片刻,那受伤的光头略一迟疑,对瘦高个低声嘀咕一句,微微侧了侧肩膀,看样子是要让路。胡易一拽李宝庆的衣角:“走。”
不料李宝庆丝毫没动地方,像座铁塔似的站在原地死死盯着瘦高个。胡易愣道:“你干什么?快走啊!”
李宝庆没搭理他,冲着瘦高个一仰脸:“你,瓦列里?”
瘦高个正被李宝庆盯的发恼,冷不丁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不禁惊疑不定:“是啊,你是谁?”
“我是你爷爷!”李宝庆一声暴喝,猛的俯身冲过去拦腰将瘦高个扑倒在地,挥拳便打。瘦高个怒骂着抡起球棒,却被李宝庆劈手夺过,没头没脑的向他脑袋上砸去,瘦高个缩在地上双手护头,被打的吱哇乱叫,狼狈不堪。
这一下变故来的猝然,胡易莫名其妙的看着李宝庆痛殴瘦高个,一时间糊里糊涂,脑袋里满是问号。那独眼光头显然想不到对方会主动出手,惊恐之余后退了几步,将两根手指塞进口中,转动身子向四周连声吹起尖厉而又急促的口哨。
胡易心中一凛,赶忙紧跑几步上前,抬起胳膊肘猛抡过去。独眼龙正在侧身吹哨,睁不开眼的那半边脸对着胡易,完全没看到他过来,被结结实实一肘撞在脖子上,跌跌撞撞摔倒在墙边。
胡易又冲着他受伤的半边脸使劲踢了几脚,见他一时爬不起来了,这才转身去拉李宝庆:“快走!他叫人了!”
李宝庆却还是不依不饶,打的瘦高个满地翻滚,惨叫连连。突然耳边响起几声同样尖厉的口哨声,听声音就在附近。胡易忙大声吼道:“走啊!光头党来了!”
李宝庆将手中球棒一扔,两人撒丫子就跑。刚蹿出十几米,后面已经有四五个光头怒骂着追了上来。周围仍然有口哨声不时响起,两人心惊胆战,一路狂奔来到一个稍稍开阔的岔道,四处都是呐喊叫骂声,分不清究竟是什么人在喊。
正前方迎面跑来几个光头,其中有人满脸鲜血,嘴里骂骂咧咧,仓促间无法判断是在自顾自逃命还是要来围堵他们。身后的光头还在紧追不舍,人数已接近十个,胡易和李宝庆慌不择路,转身向左跑去。
远远看到路的尽头横着一排楼,楼前是一堵两米多高的矮墙。两人未及多想,待跑到近处才连声叫苦:左右两边的建筑与面前那排楼相距甚近,这堵矮墙正好夹在其间,将道路堵了个严实。
“死路!”李宝庆大喊。
“翻墙!”胡易脚步不停,冲到墙下纵身一跃扒住墙头,手脚并用爬了上去。李宝庆也紧跟着上来,两人蹲在墙上向下一看,都傻了眼:矮墙与对面楼之间距离太过狭小,几乎是紧紧挨在一起,毫无容身之地。
稍一迟愣的功夫,光头党也已追到了墙边。胡易一指两楼之间的夹缝:“快!从墙上走!”
脚下的矮墙宽不足半米,两边楼壁上横七竖八架着各种管道,二人小心翼翼的侧身挤进墙缝,像螃蟹似的横向挪动着脚步。胡易向右看去,见光头们一个接一个爬上墙,急忙大声催促:“快点!快点!追上来了!”
“还是死路!”李宝庆哀鸣道:“前面挡住啦!”
胡易心顿时凉了半截,扭头一看,见两座楼尽头处有一扇铁栅栏骑在墙头,正好拦住了去路,但从光线和影子来看似乎并非紧贴楼体。他又挪动了几步,赫然发现楼外侧悬挂着防火逃生楼梯,那扇铁栅栏则是连接在逃生楼梯的外侧。
“有楼梯!快走!快!”胡易扭曲着身体从楼缝中挤出,翻越楼梯护栏,回身让过李宝庆,将楼梯角落堆积的板条箱等杂物一股脑推倒在墙缝中间阻挡来路,然后头也不回的奔下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