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是说,人生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而今天,夏北就要去见证别人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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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根本不需要地址,夏北和李晗认识十几年了,李晗家在哪里夏北可以说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夏北权衡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在提前一天的晚上走路过去,毕竟知道李晗家里场子没那么大,开车肯定没有停车位,再者好久没回来过了,也好久没见过这乡村本来该有的模样了,习惯了城市的车马喧嚣,回到这慢节奏的生活,突然让夏北有了一种莫名放松的感觉,这几公里对于一个从部队退伍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一路上有嬉笑的孩子,一边跑一边喊着某部动画里的角色名字,一看就是暑假作业留少了。阳光在这个地方有难得的温柔,不忍心暴晒,也不忍心逃走,只是在几朵棉花糖一样的云朵的遮掩下,收起高温,仅仅把温暖洒向大地,即使有的时候不小心把温度升高了,微风给个台阶,这稍稍上升的温度也就顺坡下驴了。
夏北不紧不慢的朝着李晗的家走着,黄昏的乡村有些热闹,也有些清凉,在土地里耕作的人们回家准备晚饭,男人们光着膀子坐在门口高谈阔论,孩子们被母亲从河里揪回家,光着脚丫,小脚却捣鼓得飞快,因为后面的母亲手里拿着棍子,云朵被火烧过一样的红,路边的桃树上挂满了面色泛红的桃,只是没什么人去摘,夏北试过,那桃子太硬了,带着牙套的夏北根本咬不动。
李晗的家,住在一个岔路口,顺着这条路,就算离得很远,也能够看见,夏北没有到她的家,而是站在远处,远远的看着,此时的李晗没有穿新娘妆,而是一身素衣,淡绿色连衣裙,化了淡妆,虽然已经认识了十几年了,但是再见面,李晗还是当初夏北心里一直记得的模样,及腰的长发被她扎得整整齐齐,她和几个女孩正在布置着现场,用气球装饰门框,再用彩带将房屋整体布置起来,红色是必不可少的主旋律,窗户上大大的喜字告诉人们这是一场即将到来的婚礼,整座房子看起来虽然没有那么盛大,但是却非常的喜庆。李晗个子不高,挂气球的时候即使是踮起脚来都够不到门框,只能在一旁卖力地用打气筒一个一个的把气球吹大,递给旁边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夏北只是远远的看着,毕竟夏北的身份只是同学,再往深处说一点叫发小,明天才是正式的日子,今天的见面显得有些多余。
转头,夏北只是静静的看了几分钟后就转头准备回去了,此时的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山坡,晚霞红了半边天,路边的房屋飘起了炊烟,路上已经没有孩童的身影,天色渐渐暗下来,蝉逐渐收起了歌喉,把夜场转交给了聒噪的蛐蛐,有的时候,青蛙也会来掺和,稻田里的它们不想就这么轻易的就把这舞台让出去。
夏北抬头,身后是忙碌的李晗,只不过时间太短,李晗没注意,热闹的场景,知道自己即将出嫁的新娘,夏北也曾经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只是前不久,夏北的所有幻想全部被击倒,倒不是因为李晗要结婚,只是夏北好像真的太年轻,心中的坎一直不愿意迈过去罢了。天色暗下来,夏北已经看不到路的尽头在哪里了,只能凭着对这条道路的熟悉感觉往前走,天边的火烧云也逐渐暗了下来,现在,正式进入黑夜了。李晗的家里亮起了灯光,从夏北的身后打向他的前方,夏北眼前的路在这灯光下,稍微清楚一点,夏北笑笑:“看来我可以一口气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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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北!夏北!起床了!你同学来叫你了。”
还处在睡梦中的夏北被母亲叫醒,看了看手机,嘟囔道:“才八点不到,不是说好多睡会儿,九点钟再去的吗?”
夏北费劲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鞋子,昨天晚上那个有些刻骨铭心的女孩不知怎得又回到了夏北脑海,原本好不容易以为自己已经释怀的夏北又失眠了一整夜,直到天快亮,他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迈着迷迷糊糊的僵尸步,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夏北和门口的黄文打了声招呼,说:“去这么早干啥?她结婚又不是你结婚?”
黄文说道:“早点去吧,看看最后能遇见几个同学。”
夏北用手使劲搓了搓脸:“等我五分钟,我去洗漱一下。”然后他又迈着僵尸步朝卫生间走去了。
黄文的车上,夏北问道:“除了咱俩,还有谁要来?”
黄文说:“好像还有老吴,他就在恩施,回来是分分钟的事情。”
“是吗?”夏北静静的望着窗外,望着刚刚苏醒的乡村,陆陆续续有些人开始往李晗的家里走,按照当地的习俗,今天是李晗父母嫁女儿的日子,明天新郎才会率领着一众伴郎来到李晗的家里,接走新娘,所以今天与其说是送祝福,倒不如说是李晗在成为别人的妻子之前,夏北以十几年老朋友的名义最后在和李晗聚一次。
李晗家门口,红色的横幅拉的非常有意思:
“听说闺蜜拉条横幅会更幸福”
“李晗说啥就是啥,新郎务必要听话”
“李晗只喜欢一种花,那就是随便花”
......
颇有九零后的作风,有些俏皮但是无伤大雅,果然这就是九零后长大然后结婚的样子。
三个人在李晗的家门口遇见,李晗热情的走过来,手里端着刚刚泡好的茶,“你们这么早就到了啊,喝茶喝茶。”
黄文接过茶杯,说:“那你要出嫁,咱们几个说什么也要送送,我可是一口气从江苏自驾回来的,一千多公里呢。”
李晗说:“辛苦了,辛苦了,等李洁到了,到时候和你们多喝两杯。”
“怎么?李洁没到?她不是就在利川工作吗?”夏北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我和黄文一个一千公里,一个四百公里,都提前一两天回来了,她就四十公里,怎么回事儿啊?”
“哎呀,她下个月结婚,当然有好多事情要忙的啊。”李晗解释道。
夏北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什么?她下个月要结婚?”
李晗点点头,“是啊,下个月。”
夏北无奈的摇摇头,“我的天那,你们一个个带娃的带娃,结婚的结婚,而我还在考虑挂不挂科的问题。”
黄文拍拍夏北的肩膀,笑道:“这不是重点哈哈哈,重点是李晗和李洁结婚了之后,你再数数咱们班上的女孩子,留给你的机会可不多了啊!”
李晗笑笑:“哪能啊。夏北怎么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说也不能拘泥于咱们这个小地方啊。”
夏北被这尴尬的场景整的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岔开话题:“李洁呢?什么时候到?”
“李洁请假从十二点半开始,坐大巴到这里的话估计要两点多了吧!”
黄文把茶喝完,然后把杯子一捏,“什么?一两点?那可不行,夏北,走,咱开车把她接过来。”
夏北掏出手机一看,现在才九点多,又看了看逐渐增加的人群,心想,反正回来也只是送个祝福而已,虽说红白喜事是拓展人际交往的最好时机,但是对于夏北来说,算了吧,夏北更多的只是想见一见那些好多年没见过的面孔。
夏北也喝光杯中的茶,“老黄,走,冲到她上班的地方接她去。”
三个人也不多废话,捏杯为号,“李晗,我们走了,最后的宴席记得给我们留一桌,我们到时候喝点。”
李晗爽快的答应:“去吧,包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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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满腔热血,黄文更是一脚油门恨不得踩到底,要不是山路崎岖,估计黄文整个路程油门都不带松的,四十二公里的路,前四十公里,尽管是山路,但是用了不到一小时时间就到了。
但是最后两公里,三个人却直接蒙了,黄文不听老吴的劝告,一意孤行,结果当年的双行道因为施工变成了单行道,加上到地方的时候赶上上下班时间,三个人在滚滚车流之中逐渐迷失了方向。
坐在后排的老吴破口大骂:“黄文你个傻der,让你别走这条路别走这条路,非不听,你多久没回来了,我一直待在这里我能不知道?”
黄文很想反驳,但是看着自己陷入车流,进退两难,只好忍气吞声,随着车流缓缓前进,使劲咬着牙,咯咯作响;夏北出来解围:“现在不说这个了,老吴,你仔细想想,咱们出了这条道往哪边走不堵车?”
老吴卖起了关子,“听黄文的吧,他不是自告奋勇吗?”黄文此时浑身都软了,就是嘴还是硬的:“我来就我来,方向盘在我手里,让我走就让我走。”
夏北无奈,只好坐在副驾祈祷奇迹的发生,此时的老吴默默的打开手机,语音播报出现:“某某地图为您导航......”
“好家伙,感情你也不知道。”黄文像是打了胜仗一样对着老吴大声说。
老吴微微一笑:“什么年代了,有导航不用,非要去争那点面子吗?”
夏北出来接过话茬:“你俩别拌嘴了,赶紧看看接下来怎么走,抓紧时间把人接了回去还能赶上午饭。”
这两公里的路,三个人在导航的“正确”带领下,走了将近两个小时,黄文脚下的油门就没有踩下过超过十秒,夏北在车上把上午没睡的觉全部补回来了。一直到十二点二十分,三个人才到了李洁上班的地点。
“李洁,我们到了,出发吧?”
此时的李洁正在值班,听到声音马上出来迎接,“你们还真的来了啊?”
黄文关上车门,“走吧,现在出发咱们兴许还能赶上午饭。”
李洁说:“等我五分钟,我十二点半才能下班,我进去跟那个姐姐交接一下。”
夏北呵呵一笑,“好家伙,你还是卡点下班,摸鱼高手啊。”
李洁笑笑,“哈哈哈,大家都差不多,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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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四个人一上车就打开了导航,并且在李洁这个“本地人”的带路下巧妙地避开了拥堵,虽然被李洁吐槽三个恩施人在利川就迷路,但是好在,节省了时间,仅仅四十分钟,就回到了李晗家里。
此时的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很多人都是来送个祝福,然后吃个午饭就走了,李晗在门口一个一个地送走宾客,看见我们回来,李晗热情的走上前来,“你们终于到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黄文和老吴相视一笑,然后十分默契地都不说话,夏北欲言又止,于是也选择了沉默,撇了一眼黄文和老吴,又把目光转向李洁,李洁上前一步:“他们在等我下班,所以晚了一点。”
“那,落座吧,就等你们了。”李晗带领着几个人,挑了最好的一张桌子,“我也在等你们呢,终于可以聚一聚了。”
几人迅速落座,尤其是夏北,到现在早饭都还没吃呢,他早就已经是前胸贴后背了,就等着上菜然后大吃一顿了。
菜稍稍上齐,李晗倒了一杯酒,站起身来,“感谢大家的到来,在这里非常感谢大家。”
夏北急忙说:“李晗你坐下,你这样一弄咱们都得站起来了。”
李晗坐下,但是把酒杯举了起来,“来,咱们走一个。”
其余四个人也把酒杯举起,“干杯!”
李晗夹了一块小炒肉,放在嘴里压一压刚刚的酒劲儿,转头看着夏北:“舒苘呢?和她还有联系吗?”
黄文见状也接过话茬:“对啊对啊,小时候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你俩现在还有联系吗?”
“黄文,你别说话,当年咱俩还打过一架,争的就是舒苘的追求权。”老吴接着说:“最后咱俩谁赢了来着?”
黄文向后一仰:“猴年马月的事儿了,谁还记得,再说咱俩当时就是闹着玩儿,倒是夏北,你当时和她还挺般配的,几乎一个班的人都觉得你和她挺般配的。”
夏北又喝了一杯酒:“是吗?”
“是啊是啊,夏北,你现在和她还有联系吗?”李晗睁大了双眼,三个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夏北,像极了朝阳的吃瓜群众,非要在夏北身上找出点关于他俩的瓜才肯善罢甘休,至于李洁,从那杯酒下肚之后就开启了狂吃模式,嘴巴一直没停过,这么一小会儿,面前的骨头就堆成一座小山了,面对这样的瓜她好像根本没兴趣,毕竟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舒苘,这个名字夏北真的再熟悉不过了,这是长在夏北心房上的人,十多年一直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也曾经是夏北的一个梦,一个在最艰难最痛苦时候坚持下去,给他动力的梦,夏北在飞沙茫茫的驻训场,在看不到尽头的五公里跑道,在深夜孤独寂寥的岗哨上,夏北都是因为有这样一个梦,所以他能够咬牙坚持下来,尽管那个时候他知道这个梦或许就真的只是一个梦罢了,但是一个在心中活了那么久的人,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释怀呢?
夏北缓缓把酒倒满:“我和她,可能真的错过了。”
李晗知道,眼前这个男孩有一道不愿意过去的坎,这个坎在他心里拦了好多年,有的时候这道坎像个堤坝,能拦住汹涌而来的滔滔洪水,而更多时候,它更像是一道拦在心上的围栏,让夏北在这里止步不前了好多年。
“那么......你现在还单着吗?”李晗试探性地问道。
夏北突然拿起酒瓶,然后往李晗的杯子里开始加酒,“你还说,你给我发请柬要结婚的前不久,我和我女朋友分手了。”夏北把酒递到李晗面前,“你结婚虽然怎么说都是一桩大喜事儿,但是那个时间点,真的是给我补了一刀,直接把我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突破了,这杯酒,你说什么都要喝。”
李晗见这架势自然是不好拒绝,说道:“没关系,你那么优秀,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夏北直接把酒杯碰上去,“啥也别说了,喝!”
众人好像知道了夏北的瓜,再说想吃好像就不怎么礼貌了,毕竟对于一个刚刚分手还能马上调整状态跑几百公里回来参加别人婚礼的人来说,掰开伤口说要吃瓜,怎么都觉得不太礼貌。
几个人随即把矛头指向了正在大快朵颐的李洁,黄文率先开口:“李洁,听说你也要结婚了,这边你堂妹李晗可已经先你一步了啊。”
李洁放下手中的鸡爪,“快了快了”,又拿了张纸擦了擦手,拿起筷子将一块南瓜放进嘴里,嚼了两下说道:“下个月二十一号,到时候大家都来啊。”
夏北“噌”地一下子站起来,端起酒对李洁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个时候我可能在上课,哈哈哈......”
李洁笑了笑,“没关系,到时候你放寒假了我再请你吃饭。”
“得嘞,好事成双啊,来来,我们提前借着李晗的酒给李洁先祝福一下。”夏北招呼着众人把酒杯再次倒满。
酒过三巡之后,李晗已经满脸通红,本来就不怎么喝酒的她此刻的脸就像是熟透的苹果,红的通透,走路也有些踉跄,要不是李洁扶着,我估计不出三步她就倒了。
而对于夏北来说,这点酒只不过是漱漱口罢了,但是看见主角都败下阵来了,剩下的几个跑龙套的再喝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大家在李洁的返场带领下摇身一变变成吃货,几乎干光了桌上所有的饭菜,连汤都没放过,乍一看几个人像是刚逃难出来的一样,其实这也是情有可原,几个人早饭都没吃,能不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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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在李晗家旁边的小溪旁休息了一会儿,夏北几人准备打道回府了,此时已经接近日落,黄文和老吴喝的少,每个人就喝了一杯啤酒,休息一会儿酒就差不多醒了,于是他俩开车走了,但是夏北选择走回家,夏北喝的比较多,虽然对自己的驾驶技术有信心,但是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他让父亲把车开回家,自己走路回去,再感受感受乡村的宁静,顺带可以醒醒酒。
和昨天的黄昏相比,今天的黄昏可能更加美好,今天是立秋,很多人都会出门去买秋天的第一杯奶茶,但是对于夏北来说,秋天没有第一杯奶茶,但是有秋天的第一杯喜酒啊。
夏北缓缓走在这条乡间小道上,迎面吹来的风让他稍稍清醒了些,一路上都是从李晗家离开,然后回家的亲朋好友,周围的人都是三两人,连被暑假作业困扰的孩子都能三五成群,一个人的夏北,显得有些孤独。
火红的晚霞从夏北的头顶开始,一直延伸到天边,山和云接壤的地方,正是落日的位置,不偏不倚,不高不低,夏北的全身都被金黄色的光芒照着,从后面看大有神明飞升的感觉。两边的稻子已经进入抽穗期,枝干饱满,在落日的照耀下被染成了金黄,微风一吹,和树叶一起作响。云朵像是喝醉了酒,白里透红,江南的盛夏难得有这样的连续好天气,入秋之后又将是连绵好几天的雨。
走着走着,夏北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占据他内心十几年的舒苘,从十岁那年的记忆中走来,落落大方,亦如当年模样,十几年在他的心中一直挥之不去;另一个是刻骨铭心的程昕,他们相视在炎热的夏天,也结束在夏天,她的出现是一场上天安排的最好的缘分,也是夏北生命中最刻骨铭心的劫,分手的时候要不是蒲怡像个警卫员一样几乎是二十四小时盯着他,真不知道性格偏激的夏北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夏北,你好像是个渣男啊”,夏北自言自语:“为什么脑子里会出现两个人女孩子的样子,并且,都挥之不去。”夏北停下脚步,沿着路边的小路下到小溪里,连鞋也不脱,直接跳进浅浅的小溪,溪水刚好没过脚踝,夏北顺着溪流朝下游走,他记得就在下游不远处有一个小溪的溪水砸出来的水塘,水不深,最多能淹没夏北的肩膀,但是水流清澈,在盛夏仍然可以带着丝丝凉意。
“噗通”,夏北毫不犹豫地就跳了进去,暂时清醒的脑子让他在跳下去之前把手机掏了出来,落下的时候需要高举着手机,落水的姿势有些像正从树上掉落的长臂猿,有点诡异,但是更多的,是搞笑。夏北顺手把手机一扔,带着防摔手机壳的手机在颠簸了几下之后卡在了石缝里,夏北笑笑:“还好劳资吸取了教训,不然今天又得坏一个手机。”然后,夏北深吸一口气,潜入了水底,溪水瞬间将他包裹,夏北感到全身都凉飕飕的,溪水贪婪的吸收着夏北身体的每一丝热量,夏北浮出水面,缓缓走向岸边,此时的他浑身湿透了,溪水顺着他的大腿往下流淌,河风一吹,夏北打了个冷战:“真冷!”
如果是刚认识舒苘那年,这样做的夏北回到家多半会被母亲胖揍一顿,但是现在已经长大的夏北显然不会再被母亲揍一顿了,此时已经是与黑夜擦边,晚霞的另一头已经出现了稀稀落落的星星,路边的房屋也都亮起了灯,夏北拿起手机,朝家的方向走去。
不知是什么时候,火红的晚霞消失了,或许是趁着夏北沉入溪水的那时候,偷偷随着落日溜走,但是最终晚霞也醒了酒,只是把火红藏进了少年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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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抽屉,里面稀稀拉拉地摆放着夏北这些年留下来的重要东西,优秀士兵勋章,陆军胸标和臂章,偷偷带回来的子弹壳,还有那枚号称比钻戒还珍贵的国防服役章,扒开这些从部队带回来地东西,下面是夏北中学时代的毕业照和有些同学给他写的书信,他用一个铁盒子将这些东西整齐地摆放在里面,从课间纸条到离别赠言,都用信封封好,整齐的摆在里面,像一个老兵珍藏自己的勋章一样爱护着它们,抽屉的最底层,压着一张照片,有些模糊,但是仍然能够辨认出上面的面孔,背面是用记号笔歪歪扭扭的写的几个大字——某某小学2011届毕业合影留恋。
夏北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掉上面的灰尘,照片上的人站成四列,最底下一列是半蹲着的女孩子,豆蔻年华的她们脸上写满了稚嫩,第二列是老师,这个小学几乎所有的老师都在这里了,但是仔细数,也不过十位老师罢了;第三列和第四列是班上的男生,他们一个个把头仰的老高,好像打了胜仗一样,欢送自己的毕业,殊不知,这其实是他们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唯一比较突兀的是班级内几个个子比较高的女生,她们被迫站在了男生那一列的最靠边位置,而最右边的女孩子,就是舒苘,而往左边数几个人,那张微胖的脸,就是十二岁的夏北。
从照片上就可以看出来,十一二岁的时候,夏北比舒苘矮了半个头,而夏北的平头挫样,和舒苘的斜刘海形成了鲜明对比,一个质朴单纯,是个田野里走出的淳朴男孩,另一个美丽迷人,便是江南走出的惊艳少女,真没想到一张照片会同时出现两种画风。
夏北看着照片出了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十几年了,这好像是我和她的唯一合影吧。”十几年,夏北和舒苘一直以一种非常微妙的关系保持着联系,与其说是友情,夏北更加觉得或许是时间久了,两个人都形成了一种习惯,虽然可以一直不见面,但是也可以一个电话,天南海北也能随时见面。
夏北会想起十八岁的那个午后,即使是炎炎夏日,也让人觉得无比美好,舒苘说:“以后谁要是给我写九十九封情书,我就嫁给谁。”夏北看着微笑着的舒苘,鼓起勇气说:“那我一定给你先写九十八封。”舒苘回答:“傻瓜!”如果时间的拨片能够往回调,回到bj奥运会的那一年,全中国都在为奥运的成功举办欢呼雀跃的时候,夏北的世界从此多了一个人,像小时候在玩具店看到的最喜欢的玩具一样,触不到,忘不掉,得不到,那个女孩,让夏北魂牵梦绕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