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蜀早已拿出硝铵炸药和雷管,正用油布纸在做一些准备工作。
若不是这千载难逢的雷击雪,也许不会有爆破的可能,毕竟就算在幕阜山的腹地,也不可能会有人无视。但一定要减少爆破的次数,而且要将爆炸声隐藏在明晨的雷击之间。刘蜀对自己的要求更高,一处只爆破一次,为了确保爆破能一次成功,两人差不多花了几个小时探明石堆的大概范围,并且找到最薄弱的突破口,经过精心的布置和走线,基本上只等雷声了。戴安云看了看表,此时已是凌晨三点。
”先吃点东西。“戴安云早就脱下潜水服。
刘蜀接过一块蛋糕,咬了两口,又有些咽不下去。喃喃自语地说,“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戴安云见他侧过脸去,知道他心里着急,安慰道:“梦龙哥,睡一会儿吧。”
两人都需要恢复体力,将潜水衣挂好,找了一块相对干燥的地方,斜躺着休息。为了节省用电,所有矿灯都被捻灭了。这里变得一片漆黑,但依然热闹。寄生在石壁上的藤曼上,一些凝结的水珠滴落下来,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不知何处的石孔里,清泉涓涓流淌,时而静默,时而欢笑,时而哭泣,时而悲鸣。温柔的水花和寂寞古老的山石相互依偎揉搓,他们激情的合奏,像细碎的呢喃,像情人热切的耳边细语,刘蜀刘梦龙似乎看见了黄白的蝴蝶,在春暖花开的原野里翩翩起舞,他们自由地追逐,嬉闹,触碰一下则分开,抖落一片花粉,又交织着聚首……戴辛从草地上走来。身穿白色长裙,头上戴了一顶黄色的精巧草帽,草帽上有一条粉黄的丝带缠绕着,她的脸那么年轻,她昂着脸,面对着阳光,眯缝着眼,下巴上的美人沟,耳边的一颗小痣……她看上去那么远,又那么近。她的长裙飘带飞扬,裙摆飒飒作响,她一只手放在身后,一只手举起搭在额头上,像是在看自己,又像是在看远方。她轻轻地走过来,两手自然地摆动,她的臂膀白皙,细腻,皮肤还是十四岁时坐在卡车上那般吹弹得破。她轻轻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她微笑的嘴角如此熟悉,那是最令人魂牵梦绕的一抹阳光。天空逐渐变暗,一片阴云盖在大地上,闪电狰狞地显露,紧接着一声惊雷,戴辛却消失不见了,草地上只有一顶精巧的草帽。紧接着刘梦龙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泥沼,刚才的阳光,草地消失不见,旁边开始有些带着军绿色m35钢盔的士兵艰难地推着重型火炮,他们龇牙咧嘴,失去了斗志,像是在溃败,像是在逃亡,程正,徐海涛,石虎,小锤子?你们在哪?刘梦龙摸了摸剧烈疼痛的脑袋,那种撕裂的阵痛让他忍不住哀嚎,一个十分年轻稚嫩的士兵跑了过来,摇晃着自己的胳膊,大声喊着:“梦龙哥!”,同时“轰隆——”一声巨响。
刘梦龙条件反射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时另外一声巨响由远及近,“打雷了?”
“对,我们得赶紧了。”戴安云决口不提刘梦龙做噩梦的事,毕竟这些事对于经历过战场的人来说,又有什么奇怪的呢?这么多年来一切梦境,最终都会回到战场。也许战场就像一个黑洞,吸收了人们所有的精力,毁灭了一切美好。
刘梦龙的头疼也神奇地消失了,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利索地穿好潜水服,把一切包裹收拾妥当,然后带着戴安云重新跳回水中。导火索可以延长到六米左右,他让戴安云先行退到昨日有蛇皮的水塘,自己将导火索点燃,导火索燃烧时冒出灰绿色的水泡,同时一股刺鼻的气味在石洞里飘散开来。他指了指一个石窟,让戴安云弓着腰钻进去,自己又浸入水里,他的眼睛追逐着导火索冒烟的方向,生怕有熄灭的风险。确定稳妥后,他才快速回到石洞,和戴安云一起缩在石窟里。紧接着,一声巨大而沉闷的爆炸声传来,头顶上一些石块啪啦啪啦的坠落,飘满蛇皮的水塘里,一汪清水变成水柱逆重力而上,喷涌着瞬间塞满了大半个洞穴,而过了几秒,水流又快速的退回原来的水平线。随着虹吸效应,两人被水流扯着进入了水塘,刘梦龙用手紧紧的扳着石窟里的石笋,一手拉着戴安云,才没完全被吸入水塘的孔洞里。外面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紧接着雷声又轰隆隆的传来。刘梦龙迫不及待地下水,几步潜到放炮的洞口,极大的冲击力将所有石块都掀松了,最上面的一些钟乳石已经飞走了,露出一个脸盆大的洞口。他脱下衣服,爬到石堆中央,把洞口旁边的石块往里推,洞口又变大了些,他跨了进去,身后戴安云也跟了过来。
“路有了,开始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