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固等得鹰扑近,从长靴中拔出匕首,大骂一声“死畜生!”,抬手就是一刀。那鹰见状,急忙扇翅侧飞,奈何扑势甚猛,左翅膀给刀锋撩过,一声惨嘶,跌落在荆棘丛中。唐固哈哈大笑,握刀上前,叫道:“童师哥,今晚咱们烤鹰腿吃!”。雷秉大急叫道:“鹰兄弟,快飞,快飞!”。那鹰不顾疼痛,攒足最后一分力,跌跌撞撞冲出数丈,朝雷秉所在石屋扑上,奈何一腿一翅均已负伤,虽扑腾得羽毛纷飞,却怎么也够不到洞口,急得雷秉探出身子乱抓,却始终差了数寸。
这时唐固已追到崖壁下,那鹰惊惧无比,又发力扑棱而上,飞溅得鲜血点点。唐固挥着刀狂笑,静待它跌落。雷秉急中生智,将马鞭卷出,叫道:“鹰兄弟,抓着鞭子!”。那鹰知道情势凶险,也顾不得伤痛,两只爪子死死扣住了马鞭,雷秉只觉鞭上突然发沉,心下大喜,顺势那么一拉,将那鹰拉入石屋之中。
唐固气得大叫,拾来宝剑,踏着陡峭的石阶就往上登。王采乔抢过马鞭,闭着眼,刷刷地一顿乱抽,唐固吃痛,急忙滑了下去,捡起碗口大的石块朝石屋猛砸。二人一鹰急忙侧过门洞,避在一旁。石块一块块挟着怒火砸进来,却也伤不着人。雷秉让王采乔守住洞口,掏出创药,先替那鹰将腿和翅膀的伤包扎了,这才替自己敷药。
童壳唐固二人数次强登,均被王采乔的鞭子逼了回去。二人在崖下大叫,又砸了许多石块进来。这时天色已晚,童壳大骂道:“好,你们坚守不出,看你们撑的到几时,饿也饿死你们!”。雷秉听得心焦,问道:“王大姐,你看看咱们还有多少干粮?”。王采乔翻了二人包裹,皱眉说道:“尚够三五日之用,可是水只剩这一小半囊了”。
雷秉甚是发愁,吩咐王采乔将石屋内的石头全码到洞口,这样对方若是强登,必扒下石块生出动静,饶是如此,二人也只敢交替睡觉,留得一人始终注意下面动静,好不容易熬到凌晨,突闻一阵肉香传来,只听童壳在下头叫道:“喂,小子,吃马肉么?”。雷秉听得一惊,探头一望,只见二人生了好大一堆篝火,将两只马腿烤得滋滋作响,旁边一个血淋淋的马头,正是雷秉坐骑。
雷秉悲愤交加,拾起石头猛砸。那二人哈哈大笑,将火堆迁出老远,一边大嚼马肉一边高语挑衅。雷秉心如死灰,垂头丧气说道:“王大姐,我这伤势不轻,没个把月难以复原,否则还可拼命碰碰运气,如如今看来,没等伤好,先饿死了”。王采乔咬着嘴唇道:“我吃得少,多匀些给你,再坚持个七八日大致够了“。雷秉摇头道:”多撑几日也于事无补,况且这鹰也有一张嘴,也要吃东西,咱们只能主动寻活路,干等着只有死路一条“。王采乔眼睛一闪,突道:”雷弟弟,你听说过减灶诱敌的故事么?“。
雷秉点头道:”咱们想到一起去了!如今情形,也只有这一个法子,咱们大致循着那路子走,再随机应变“,二人商议一阵,定下大致计谋来。隔天一早,雷秉便故意朝外面大笑数声,道:”妙哉,妙哉,我这伤已好大半了!“。只听唐固在外高声笑道:”你小子虚张声势,我那一剑没个把月见不得好“。雷秉不理,又径直道:”王大姐,我那行囊里还有四五只烤鸭,七八斤猪肚,你拿出来晾凉,免得臭了“。唐固听得哈哈大笑,叫道:”小子,你这谎扯得离谱。谁随身带这么多熟食!你若识相,快出来受死,唐爷我保你死前吃一顿饱饭!“。雷秉便大笑道:”x你娘的泰山派两个龟儿子,爷爷在里头有粮有水有女人,快活着呢!“。
这”有女人“三字乃是顺势脱口而出,说完雷秉便心中咯噔一声,话音硬生生停住。谁知王采乔急忙接过话道:”好弟弟,你自快活你的,和他们较劲做什么?不如省着点力气留在别处“。雷秉听得一惊,去瞧她脸,只见她双颊羞得通红,目光直直瞪着地面。雷秉又是佩服又是感激,当即缓过神来,大笑道:”嗯,姐姐,都听你的“。唐固又将一块大石头砸了进来,大骂道:”狗男女,唐爷在这里守到死,瞧你们快活得几天“。
是夜再检查干粮,尚够二人一鹰尚存续数日,水却只剩囊底一层了。雷秉十分焦急道:”这‘减灶’之计,乃是保存实力,故意示弱,以待对方轻敌冒进。如今这情形,咱们未及示弱,先渴死了,这计成不了!“,又站起来满屋子乱逛乱翻。王采乔道:”别找了,这不过一丈见方的屋子,也不知多少年前住过人,还能剩下什么?“。雷秉道:”这石屋必是当初有人逃难避祸,苦心经营的一处地方,你看这坍塌的灶台,还有几个大米缸,均是为了长久之用,却单单不见卧榻床铺?“,在屋子里来回狂躁踱步,突见一张案板立在墙角,雷秉一把掀开,赫然露出一个门洞来。雷秉大喜,钻入其中,打燃了火折子,只见这一间石室更小更矮,只容低头走动,十分压抑,东墙上有一片隐约墨迹,字迹虽已斑驳,尚可辨认,只见写道:”曹魏代汉,尚算顺承天道,司马篡魏,全属一己私欲。得位不正,苍天不佑,故惠帝愚痴,贾女为祸,诸王同姓相戕,诸胡趁虚而入。如今司马氏狼狈南窜,我大好中原,尽蹂躏于蛮人之手,饿殍遍野,十室九空。余年事已高,也无子嗣,无力报国,只能携妻僻居于此,苟安数载,妻子离世,再无牵挂,托望这三寸青锋,送我快入黄泉。只盼一日我汉人重振河山,天下太平,此石屋从此再无后人光顾“。
这时王采乔也已进来,突叫道:”哎哟!你看“,伸手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