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循着挂满花灯的街道,从热闹程度丝毫不减白日的闹市小跑而过。尽管途中那由散心的情侣、忙碌的工人、哄吵的商贩,以及因顽皮打闹而摔倒的小儿所构成的安逸图景,让人不禁驻足观望,甚至一并融入进去。但白凤、慕容嫣二人脸上之不安,足以说明:这繁荣于他们而言,远不及自己朋友的安危。
刚及石家商会门口,见似乎并无异样,两人才稍微松了口气。正准备踏入商会时,忽见门下石阶那处有两个人影。与其擦肩而过,发现是两个面相狰狞的男子。少年见其中一人掮着一个大麻袋,呼吸还平稳如常,且脚步轻盈。
“此人定是个好手!”白凤心里说道。
另外一个双手缠着白布的男子,边走边说着:“想不到这次竟是个如此可爱的妹子,就是穿着奇怪了些。”
“要不是她这身打扮,我们也不会轻易寻到这呀!”掮麻袋的男子回道。
白凤闻后,即刻止于门廊之下。身旁的慕容嫣也意识到身后两个男子口中所说的人,很可能就是阿鹃。于是与白凤面面相觑了半刻,少年转而面向那边,喝道:“两位兄台,请留步!”
两位男子谨慎地停了下来,正在束紧手中白布的男人护在前头,似是时刻警惕着的猛虎,正盯着猎物,舔舐着尖牙,怒视道:“作甚?”
少年欺身上前,拱手道:“二位在这午夜时分,掮着个这样大的麻袋,真让人好奇里头装的是何物……”白凤不慌不忙,回以一个同样犀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个麻袋,道:“看上去恰好能装下一个人呢?”
掮麻袋的男人听后,顷刻作起逃跑之势。男人双手将麻袋擎在肩头,两三步踏到了邻屋的墙体上,腾空而起,上了房檐。白凤见状,当然不会坐视不管。正当他想一并跟上时,原与自己对峙的男子倏然使出一记速度极快的马步冲拳,将他击退了几步。掮麻袋的那人行步轻巧,只听得一片瓦响,渐渐被夜色与喧嚣淹没,远离了商会。
自知麻袋中定不是何普通物品的白凤,眼下只好先将面前的精悍武人击倒,然后再问个清楚。少年下意识伸出右手往左腰,发现长剑被遗在了商会内。无奈之下,只好用自己最不擅长的拳脚,来对付那位看似精通拳法的男子。
“看上去,公子也是个习武之人,正好能让我舒舒筋骨!”说罢,男子咧着嘴,因兴奋发出了渗人的冷笑。随后猛然跃起,直向白凤扑去。
眼看就要被近身缠上,白凤只好舍掉重心,往侧方一跃,顺势翻滚,拉开了距离,但这也迫使他一身白衣沾上了些泥灰。在一旁的慕容嫣眼中,如此狼狈的少年,她只在二人初遇时见过。那时他身负重伤,鉴于慕容嫣乩卜未来之“天赋”并不能用在白凤身上,因此慕容嫣异常担忧。
“难道是剑不在身边的缘故?”慕容嫣心里说道。须臾,她疾步往商会里走,欲拿回白凤的佩剑。
由于白凤一行五人的房间皆是彼此毗邻,是以若有谁出了事故,必会让另一人所察觉。慕容嫣才到白凤房间外,见阿鹃的房间大门外敞,便好奇地前去一探。不料,遇见头破血流的赵括倒在门前,嘴里还不断嘟囔着阿鹃的姓名。
慕容嫣为避免其伤势恶化,欲把半昏半醒的对方送到附近阿鹃的床上。只是身体单薄、无力的她,仅能勉强将赵括扶起,更不消说携着这八尺男儿稍微移动半步了。
情急之下,只好叩响赵小妹的房间。美梦被打断的小妹,挠着额,怨气冲冲地走去开门。知晓状况后,忙帮着慕容嫣处理赵括的伤势,随后去往白凤的房间,取走佩剑。
另一边的白凤久战渐怠,刚穿上没多久的名贵绸缎衣裳,业已被风尘、血迹所污。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准备接下对方的下一招。
“不过瘾,不过瘾呐!”武人狰狞的脸颇有几分野兽的姿态,叫人不寒而栗,大喝道:“能接下我数招的人不多,可你这样只守不攻,未免太无趣了吧!”话音刚落,男子再次腾身而起。白凤躲闪不及,让对方赢了一招。
武人将少年踢倒在地,顺势欺身而上,用下胯锁住他的腰腹,同时不断出拳给予其头部重击。白凤扭头架手,左避右闪,若不是赵小妹及时赶到,怕是真的拗不过那疯子!
“白少侠!”小妹见白凤身陷囹圄,不免心疼、害怕,顿了片刻后,方才记得要把剑还给白凤。赵小妹拔剑出鞘,寒光一闪,剑鸣随之而至,道:“白少侠,剑在这儿!”
白凤看准时机,向一直对自己疯狂进攻的男人送出一拳。那拳将将击中了对方的鼻梁,从而让白凤有了挣脱的间隙。少年接过长剑,摆出了迎敌的架势:侧身向着对手,剑尖朝地。这样自敛锋芒的架势,已经不是白凤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展示。
见方才一直不还手的少年突然间反戈一击,这反而激起了那武者更强烈的斗心:“原来,公子是使剑的呢!怪不得拳脚功夫不太好!”话毕,男人直接向白凤冲来,似乎完全不惧他手中的宝剑。
白凤冷静侧闪,躲过他的第一拳后,挥剑上撩,迫使对方也做出闪避的动作。那武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沉吟半刻后,商会附近传来了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只见为首的聂云呼唤着身旁的家丁门客,示意活捉那恋战的武者。男人见势不妙,忙借墙上了房檐,溜之大吉。白凤因体力不支,便打消了追赶的念头。
“白兄!你怎么样?”聂云匆匆赶到,只能目送武人从瓦砾间窜走。
“事情……快要水落石出了。”白凤喘着粗气,道。
幸得路过商会的行人把情况告予了聂云,他才得以带人前来支援。俄顷,赵小妹携着二人,到了阿鹃的房间。几人围着床边,看着迷迷糊糊的赵括渐渐清醒,随后他便娓娓将方才商会内的种种告知了众人。
“听见了阿鹃的呼喊,我匆忙从房间出来,只见阿鹃的房门尽敞。进去后,那两个贼人正将阿鹃绑进麻袋。”赵括抚着头,艰难地回忆道:“若是我能不听父亲所言去习武的话,那么便不会让贼人轻易将阿鹃掳走了!”
“赵兄不必自责,听白兄所言,幕后黑手定是石仁杰没错了……”聂云说道:“明日一早,我便亲自去寻香阁拿人!”
“那阿鹃姐姐怎么办?”赵小妹惶恐地问道。
聂云见小妹担忧的模样,不禁安慰道:“既然阿鹃姑娘是你们的朋友,那也是在下的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会将她寻到,并解救出来!”
“今晚大家就先好好休息吧,特别是赵公子,你的头可伤得不轻……”慕容嫣说道。
被夜色笼罩的天空格外阴沉,并没有因为镇上的千灯万火而有所消减。赵括嗅着阿鹃用过被褥上残余的体香,想着她在自己身边的开心时候,才能勉强忘记她刚刚被绑的事情,而不至于顶着头痛度过余下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