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哲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之后再细谈!”
他一挥衣袖,寒气逐渐消散,温度慢慢回升,一切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他换了副面孔,强颜欢笑,“一点小误会而已,无伤大雅,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一点小误会,我看没那么简单!”庭风冷哼道。
槐序是他师妹也就算了,现在又多出来一个祈,他到底有几个师妹?在他心里,清寒算什么?庭风为清寒打抱不平。明哲是个花心的人,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花心,有清寒一个还不知足,还有那么多红颜知己,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庭风对清寒誓无二心,却比不上他一个花心大萝卜。
“柳真传此话何意?”明哲望向台下的庭风,虽然他蒙着眼睛,但不难猜出他此刻的心情。
庭风冷笑道:“一个师兄,三个师妹,这难道不是对道宗的背叛吗?身为道宗的弟子,却与儒圣的传人有瓜葛,你到底师从何门?你自诩天河山庄的弟子,那清寒算什么?难不成她也是天河山庄的弟子?冒名顶替,你可知此乃何罪?”
明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知!愿闻其详!”
“信不信我即刻罢免天河山庄的参赛资格?”庭风威胁道。
“柳真传的话,我当然信!若柳真传非跟在下过意不去,那在下无话可说!”明哲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罢免便罢免呗!反正对我而言,拿不拿冠军并不重要,我参赛的目的已然达成,柳真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肆意妄为,也不会有人反抗。”
“陆渊,你!”庭风气上心头。
“我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针对柳真传的意思,还望柳真传切莫误会!”明哲的笑容很讽刺。
在场所有人,都惧怕庭风,所以不敢说真话,但明哲不一样,他虽没有庭风那般的实力,但他也不是欺软怕硬的主。庭风对他的威胁,根本称不上威胁。不就是罢免天河山庄的参赛资格,他又不是天河山庄的弟子,假借天河山庄之名,也不过是为了便宜行事,既然庭风非得撕破脸皮,他无话可说。
“陆渊,你考虑过清寒的感受吗?”庭风质问道。
明哲面无表情道:“这个问题,不该由你来问,你也没资格问这个问题。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你藏得住一时,藏不住一世。不要天真地以为你不说她不言,这件事就能永远瞒下去,真相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逃避真相,不过是掩耳盗铃,这是弱者的做法。身为同门,我很看好你,请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明哲似笑非笑,让庭风心头一怔,“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有一堆烦心事,不想掺和你的破事。话就说这么多,我还有事要做,不打扰诸位了!”
明哲正要把人带走,却被柳崇明叫住:“且慢!陆少侠是不是太着急了些,有些话还没问清楚,就要把人带走,未免也太不把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放在眼里了!”
“我带我师妹走,有什么问题吗?”明哲渐渐不耐烦。
“你说五毒门的圣女是你师妹,有什么证据吗?”林轩质问道。
“林宗主,年纪大了,耳背,这我能理解。既然你想要证据,那好啊!祈,告诉这位林宗主,我是谁?”
祈一脸天真,“你是师兄呀!”
明哲冷漠道:“林宗主,这次该听清楚了!”
“陆渊,你别得寸进尺!”林轩怒目圆睁道。
他惧怕庭风,可不代表他惧怕一个瞎子。
“林宗主,此话从何说起?不是你一直在咄咄逼人,我一个瞎子怎敢冒犯你?”明哲轻浮道。
“陆渊,不得无礼!”叶辰也站了出来,“林宗主毕竟是你的长辈,你怎可如此无礼?”
“我与他素不相识,何谈长辈之说?”明哲嘴角微扬,“不客气地说,除了我那几位师父,你们几个老家伙根本不配值得我尊重!仗着自己的身份,压我一头,这招对别人好使,对我无用!”
“陆渊,你找死吗?”林轩怒不可遏,“公然大放厥词,不把几位宗主放在眼里,你嫌自己的命长是吧?”
明哲轻浮一笑,“我的命不长,但足够我活了!林宗主若是气不过,尽管出手,作为晚辈,我可让你三招!”
“狂妄至极!”林轩怒气冲冲,恨不得即刻掐死明哲。他当宗主这么多年,还未见过如此狂妄之人,今日倒是让他大开眼界。如此狂悖之徒,别说是他,其余几位宗主也看不下去。
“陆渊,你可知这样的后果?”叶辰加重语气。
“横竖一死,有什么大不了的?要动手便动手,不动手我便把人带走了!”明哲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压根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提醒你们一下,我这几位师妹,师承宗师,本事不用我说,你们惹不起。所以对我出手,还请掂量一下,不然无缘无故丢了性命,可怨不得我!”明哲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一个炼虚初境的清寒,一个蛊剑双修的祈,还有一个不知实力如何的槐序,对付他们四个,确实不简单,但若放任他们离去,岂不丢了面子?叫他们几个老家伙,日后如何在仙门百家中立足?
沉默良久的云枫开口:“陆少侠,吾等无愿与你为敌,只是想问清几件事而已,这应该算不上过分的请求。”
明哲笑道:“云宗主的脾气不错,我很喜欢,不像那几个,一出口便是无厘头的质问。”
林轩刚想开口,却被云枫拦住,“不可!此人背景颇深,有宗师依仗,不可与之为强,且看我循循善诱。”
“陆少侠,老夫很好奇,你有这么多师妹,到底师承何方?”
“我师承道宗、儒圣,研习道藏,深究阵法,寻天之道,往人世间,不求仙道,但修人道!”
“好一个不求仙道,但求人道!纵观百家,没有一个弟子像你这般,无欲求于天,但求于民。”
明哲泯然一笑,“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说你是道宗的弟子,为何不待在天师门,却以天河山庄的名义出战?”
“一个名义而已,很重要吗?天师门有庭风坐镇,何需我操劳?”明哲话锋一转,“云宗主不必拐弯抹角,有什么话直说即可!”
云枫愣了愣,遂即笑道:“既然陆少侠这么说了,老夫便直言了!这位祈姑娘是你师妹,那她为何出现在五毒门的队伍中,还成了人家的圣女?”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往门主的身上瞟。
门主大汗淋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故意默不作声,却不想还是被牵扯进来。
“这个问题不该问我,应该问五毒门门主,他心里清楚得很!”明哲加重了语气。
一听到明哲的声音,门主吓了一跳,双腿发抖,手脚不听使唤,总是有意无意避着明哲,生怕被明哲瞧出破绽。
看门主这个样子,云枫心里已经有了眉目,“抛开这个问题不谈,咱们说些实在的!此场比试,祈姑娘对阵清寒仙子和槐序姑娘,清寒仙子不幸落败,剩下的两位,你觉得谁更胜一筹?”
明哲恍然大悟,“这还用想?比试当然是我们赢了!”
五毒门的弟子不服气道:“不可能!明明是圣女更胜一筹,凭什么是你们赢了?”
门主不敢吱声,躲在角落,缄口不言。
明哲轻蔑道:“我知道啊!那又如何?她是我师妹,我说是我们赢了,就是我们赢了,你们若不服气,派人来啊!”
“陆渊,你少得意了!真当我五毒门怕你不成?”
“你们不怕我,那你们的门主呢?他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愿说,还是不敢说?”明哲望向门主,质问道:“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就先发制人,在这儿强词夺理,真以为我一个瞎子,拿你们没办法不成?奉劝你们一句,不会说话就把嘴给我闭上,不要发出一点声音,不然代价是你承担不起的!”明哲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他威胁过林轩几个老家伙,还会把这群无知的家伙放在眼里?
“陆渊,你!”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刚开口,一道凌厉的剑气与他擦肩而过,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便可饮恨西北。
这一剑是对他的警告,再有下次,他可就不会好运了。
“我说过,闭上你的臭嘴,不要让我听见你的声音,不然代价是你承担不起的!”
门主实在看不下去了,“闭嘴吧!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圣女在他的手中,就凭你们几个,又有什么用?不要惹他生气,不然我们吃不了兜着走,把命丢在这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门主,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手下的弟子还是不甘心。
“你们有什么办法,硬碰硬吗?非得把命丢在这儿,你们才乐意?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失去的,终有一天会拿回来!”门主握紧拳头,望着台上的明哲,不甘中带有愤恨。
他举起手,“五毒门,认输!”失落地放下。
明哲露出得意的笑容,“人家已经认输了,想必无需我多言。”
眼看此事已成定局,云枫也不再坚持什么,“老夫宣布,此场比试,天河山庄胜!”
听到这个消息,天枢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担心的又来了,明哲得罪了这么多人,就算他们赢了比试,有没有资格参加接下来的比试,这还是个未知数。
“陆兄,这次你闯大祸了!”天枢叹气道。
明哲气定神闲,好整以待,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
“比试的事,就这么算了!可你无礼于诸位宗主,又当如何?”说了半天,又绕回当初的问题。
“这个好办呀!我拿出两样东西,作为此届论剑大赛冠军的奖品!”
“什么东西?”云枫一头雾水。
“三魂春秋定《河图》,七魄晦朔知《洛书》!这两样东西,想必在座的都听过!”
叶辰坐不住了,激动道:“这两样东西在你身上?”
“当然不在我身上,我又不傻,带走身上万一弄丢了,那可怎么办?我把这两样东xz在了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言外之意,不用我多说了吧!”明哲似笑非笑。
叶辰愣了愣,遂即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退一步说,这两样东西乃鬼道之物,你私藏鬼道之物,是何居心?难不成是想再掀起仙门之战吗?”
面对叶辰的质问,明哲依旧淡定,“我不需要你们相信,反正东西在我身上,我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陆渊,你别太得意!”林轩气不过,正要动手,却被云枫拦住。
“东西在他身上,万一把他逼急了,他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我们谁都不敢保证,先顺着他来,看他能闹出什么花样。”
明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我说诸位宗主商量了这么久,好了吗?如果商量好了,那我就把人带走了!”
“陆少侠,请自便!”云枫大气道。
“熙悦,你先把她们三个带走,我还有些小事需要处理一下,等会儿再来找你们。”
“那你自己多保重!”熙悦没有多问,她大概猜到明哲要做什么。
“祈,你先跟熙悦回去,顺便治好清寒身上的伤。”明哲嘱咐道。
祈点点头,微笑道:“我听师兄的!”
残虹一撇,镜花水月。
明哲走到鸢儿身侧,望着大伙,“诸位今日辛苦了,我知道你们有许多困惑,但我现在解释不了这么多,还请见谅。我还有些事需要跟鸢儿交代一下。”他拉着鸢儿的手,不失礼貌地微笑,带着鸢儿一块离开了。
他们来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一路上鸢儿闭口不言,也不敢直视明哲。明哲也不问她什么,两人就这样尴尬着,最终还是由明哲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是你做的?”明哲面无表情问。
“是我做的!”鸢儿回答得很干脆,不带一点犹豫。她知道明哲这么问,一定是有确凿的证据,她没必要狡辩。
明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允许你找个理由,不管如何,只要能说服我,我就当没有这回事。”
鸢儿鼓气道:“既然哥哥都知道了,我又何必自欺欺人?反正再完美的理由,在哥哥面前,也显得那么拙劣。我不善于撒谎,也没必要撒谎,既然哥哥把事挑明了,那我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都是我一手策划的,她们并不知情,有什么问题,我愿以一己之力承担,还望哥哥不要怪罪她们。”
明哲呵呵一笑,“以一己之力承担,我的小鸢儿,你知道这话的代价吗?有些事不是你承担得起的!如果今天熙悦不及时出现,你就酿成大祸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鸢儿很平静,哪怕明哲把话说到这份上,她依旧从容不迫,“这都是我一手策划好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后果我也都想好了,有什么问题,我一个人承担。我不想牵连他人,还望哥哥理解。”
明哲欲哭无泪,“你叫我理解你,那你能不能理解我一下?你知道我站在这个位置有多心痛吗?你知道我现在有多为难吗?一边是我的妹妹,一边是我的师妹,两边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割哪边都痛,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一口气说出这么多,明哲心里一点都不好受,反而更难受了,毕竟身前之人是他的妹妹,亲妹妹!
鸢儿没有逃避,事实摆在眼前,她也没有逃避的必要。她本以为策划好了一切,却还是棋差一招。输了就是输了,没必要狡辩,“哥哥,你不必多说,说的再多,也洗不清我的过错。我不想让你为难,你还是惩罚我吧!也算是给清寒她们一个交代!”
明哲捏住手中的茶杯,泪水打湿了他的眼瞳,他很难受,非常难受,这种感觉只有他自己能体会到。
“鸢儿,你还是不懂我。作为哥哥,我当然愿意相信妹妹,哪怕你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我也愿意相信你,因为对我来说,你即是黑白,你即是对错!在我心里,你即是全部!我不能把世上最好的给你,但我可以把自己的命交给你,因为我相信你,这种信任是无条件的,是绝对的,是超越一切的,任何人不会像我这般对你!我承认我不是个好哥哥,在许多地方都未顾及你的感受,都未站在你的位置考虑,这是我的疏忽,对于这点,我向你道歉,不祈求你的原谅,但希望你心里能好受些。”
鸢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是她有错在先,到头来居然是明哲给她道歉。此刻她脑子里像浆糊一样,她都快分不清到底是谁错谁对?既然明哲那么相信她,那她为何还要做这些愚蠢的事?她的思绪一团乱,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意图和明哲的目的。
明哲说这些话,无非是为了哄她开心,但她对于明哲的甜言蜜语,没有任何抵抗,只要一秒便会沦陷,陷入明哲的温柔乡中,不知不觉就接受了明哲的道歉。明明错的不是他,也会把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