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恺撒所说,路明非今天的计划简单而准确的形容,那就是——和绘梨衣约会。
这并非是意味着路明非对绘梨衣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他觉得答应过的事情就理应做到,况且绘梨衣实在很乖,值得实现一个愿望的奖赏。
按照清单上罗列的项目,这趟出行的第一站是秋叶原,然而刚出门没多远,路明非就见识到了什么叫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旅馆对面有一家美容店,一切都像是安排好了一样,路明非和绘梨衣刚出门没两步,就看见了美容店的店长和店员排着队出来对着他们一通鼓掌喝彩,挨个跟他和绘梨衣握手,还照相留念。
店长开口便道今天是他们店庆的日子,他们准备的活动计划就是为前十位位登门的顾客送出大礼,店长一眼相中了他们俩,尤其希望绘梨衣能成为他们今天的第一位顾客,包管将她收拾成东京街头最靓的妹子。
美容项目并不在路明非的计划当中,说实话路明非也感觉没什么必要,绘梨衣是标准的天生丽质,一头柔顺的暗红色长发,一身质料上成的巫女服,配上那把漂亮的樱红色长刀,走上街头说是coser也完全顺理成章。
路明非看向绘梨衣,小姑娘只是朝着美容店门口的海报上多看了几眼,也没说什么,他顿时决定了,计划有变。
“你们这的价格怎么说?”路明非问道。
询价就是消费的第一步,店长像是捕捉到了信号似地一拍手。嘿!要不怎么说是大礼呢?前十位顾客都有优惠,尤其第一位特殊,在本店最豪华服务套餐只需一千日元!您是不知道,这大早上的又不是休息日,要找一位顾客多不容易!咱们能做成这笔生意那就是缘分啊!一千块绝对超值,咱给你介绍一下咱这的项目,剪发护发、补水护理、去角质、光子嫩肤、睫毛烫染、手部保养……能上的项目都有!
路明非倒也没有自作主张直接给绘梨衣直接套餐安排上,在略有些费力地为绘梨衣解释了一番现在的情况之后,小姑娘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路明非觉得她只是大约明白了这是个让自己变漂亮的活动。
但既然答应了,超级优惠的豪华美容套餐没有拒绝的道理,绘梨衣被请到店中间的豪华座椅上,座椅咔咔几声变形躺平,一群人开始围绕绘梨衣忙活起来。
店长端来两杯咖啡,在路明非身边坐下,感叹道:“真是漂亮的姑娘啊,兄弟你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大叔我可太羡慕了。”
“啊这,还不是……”路明非条件反射般说道,话刚出口,他自己就愣住了。
还不是?还不是是什么意思?还不是什么?连路明非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脱口而出这句话,也没法分析自己说这句话的心态。
“还不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一眼就看出你俩合适,在外面你们不还都牵着手么?”大叔说道,“哪有女孩子会和自己男朋友以外的男孩子手牵手去美容店的呢?只有最耐心的人才会跟你去美容店啦,看着你慢慢变得好看起来。”
大叔说着,轻轻一吹咖啡的热气:“干杯!有这样的好姑娘可千万不能错过啊!”
路明非想说大叔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张了张嘴却没能把话说出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怎么补救,也不过会让人觉得那是在掩饰。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店员把绘梨衣扶到了路明非面前,在美容过程中她心大地睡着了,直到此时还睡眼朦胧的。店员在她头上罩了一层轻纱,当着路明非的面缓缓打开面纱。
是堪称惊艳的效果,绘梨衣仿佛笼罩在一层光当中,发型颇具层次感,比其之前朴素的长发似乎明艳了许多,肩头染成淡褐色的长发在阳光下仿佛带着淡淡的金色。
“感觉怎么样?森系的发型设计,妆容采用的韩式风格,唇色偏亮,是特意设计的,看上去有没有果冻冰块之类的质感?”店长自豪地介绍道。
路明非不太清楚什么韩式日式妆容,但不得不说,这豪华美容套餐的确让绘梨衣增色不少,那张精致的小脸看上去都生动了不少,颊边有着浅淡的绯红,眉睫修长,少女打着哈欠,嘴唇真的有果冻冰块般的质感。
“如果不满意我们还有第二套方案!”店长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的眼睛。
路明非觉得自己没什么不满意的,但话说回来,他觉得自己满不满意不是很重要,他没忘了自己是为什么答应做这个美容套餐。
路明非将绘梨衣带到镜子前,将这两个小时的成果展示给她看,绘梨衣的眼睛里跃动着小鹿般的欣喜,路明非对这样的欣喜并不陌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向绘梨衣学习唱歌的时候,还有在那个精致的病房里他见到绘梨衣的时候她都流露出了这种表情。
这大概是绘梨衣人生中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美的,女孩天性里爱美的意识被激发了出来,见绘梨衣对自己的新造型好像很满意,时不时有些沾沾自喜地摸摸自己的头发,路明非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好像从这个时候开始,绘梨衣才开始真正接近一个普通的女孩。
店长把他们送到店门外,还附赠了购物打折卡:“有了新造型再穿旧衣服也不合适啦!附近有家不错的商场,拿我的卡去买点衣服,有七折优惠哦!”
“美妆发型工作完成。新郎新娘已经离开美容店前往,二号目标是位于南青山的购物中心。”
“roger,一号出租车已经接上新郎新娘,交通状况正常,预计十分钟抵达二号目标。”
“roger,购物中心清空工作已完成,随时可以进店。”
“东京都气象局发布天气预报,晴好天气能维持到夜里十点,可以安排他们去迪士尼乐园,车程大约十公里。”
“roger,把迪士乐园定为三号目标,以折扣劵的方式引导他们前往迪士尼乐园,通知迪士尼乐园的导播车,我们需要迪士尼乐园开启贵宾通道。”
“roger,迪士尼乐园贵宾通道准备开启,四号导播车会提前赶到负责引导。”
演播厅里,各路人马交换着信息,两辆导播车跟随着路明非和绘梨衣活动,另有五辆分布在东京各个区,三辆出租车组成的行动小队时刻准备着。酒德麻衣黑丝套裙高跟鞋,俨然一位雷厉风行的女导演。她站在窗边眺望,戴着耳机听前线人员的汇报。那位日本着名情圣武宫贤司已经被提拔为了副导演,占据了大厅中央的办公桌跟各位专家开会,各种粉红色的方案从他们笔下流出,服装搭配师迅速完成草稿。
这里的工作井井有条,没有任何感情经验的苏恩曦没有能发光发热的地方,只好坐在角落吃着杯面,默默打开ipad炒他的美股。
苏恩曦是那种传说里分分钟千万美金上下的人,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只有在她忙起来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时候,这样一位举足轻重的大佬,却时不时抬眼看看大厅里热火朝天的景象,心里很有些遗憾,恨不得自己也能加入进去。
“购物环节完毕,他们已经拿到了店里提供的迪士尼贵宾优惠券,现在已经上了出租车,正在前往迪士尼乐园那边去。”武宫贤司把一叠照片递给了酒德麻衣。
从商场里出来的时候,绘梨衣换上了一件白色的露肩长裙,穿上白色的高跟羊皮短靴后她就和路明非一样高了。路明非手里捏着长长的发票,这家商场很“巧合”地也在搞优惠活动,给他们安排了折上折和满减以及各种礼券之后,大大小小十几个盒子的品牌衣服鞋子只需要区区六十八万日元,还提供送货上门服务。
离开之前经理又赠送了迪士尼的贵宾优惠券,表示迪士尼乐园正在搞樱花庆典,正是去看看的好时候。
本来迪士尼乐园也在路明非的出行清单当中,只不过是安排在后天,但绘梨衣看到优惠券上的宣传照片就走不动路了,路明非只好将行程修改一下,把迪士尼乐园的优先级往前提一提。
“恰好”此时有一辆出租车停在街边,正是天时地利人和,路明非便带着绘梨衣登上了出租车,直奔迪士尼乐园。
酒德麻衣一张张翻看照片,以她这种惊艳全场的人也不得不感慨绘梨衣确实正处于女孩最青春耀眼的年纪,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花布大棉袄就是不如黑丝高跟鞋性感撩人,这是简单朴素的道理,原本绘梨衣的光泽被低调的巫女服掩盖了,但在时装的衬托下她的肌肤润泽眸子闪亮,简直就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刚穿上高跟鞋时她像小鸭子一样笨拙,店员和路明非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生怕她摔跤,但那绷紧的小腿弧线美得叫人心动,蹒跚学步的紧张表情中也透着少女的可爱。
酒德麻衣把照片收拢,苏恩曦马上就冒了出来:“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不赖啊,虽然原本就是块美玉,但这一雕琢,可就有连城之宝的水平了,专家组确实有水平嗷,她买的这几身衣服我也要了!”苏恩曦评价道。
“原价一百七十八万日元,在你这种大富婆眼里也不算什么了。”酒德麻衣说。
“对了,十三号醒了,你猜他现在最想见的人是谁?”苏恩曦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酒德麻衣好像完全不为所动,只是道:“醒了好,醒了就给他安排任务吧。”
“这么无情?”苏恩曦大惊,“人家好歹算是大病初愈了,这就给安排任务,不太好吧?”
“没事,他也闲不住的,早早安排任务,免得他一天到晚闲出屁来惹是生非。”酒德麻衣说。
……
东大后街,越师傅搅动着汤锅,看着街头,等待着顾客上门。
一辆黑色玛莎拉蒂出现在了长街尽头,当那辆玛莎拉蒂停靠在路边的时候,越师傅看清了车里的人,车里坐着白发老人,他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玫瑰红色的领结,看起来不像是会光顾拉面车的人。
越师傅脸上的表情变了,他死死地盯着车里的人,神色高远得像是站在远山之巅。
车门打开,白发老人径直朝着拉面车走来。
“对不住,今天已经打烊了。”越师傅走出拉面车,把招牌转向内,但那位开玛莎拉蒂过来的老人已经坐在棚子下喝酒了,用小盅喝着廉价的清酒,这个外国人倒喝出了日本上班族的味道。
“天还没黑,现在打烊也太早了,给我来碗面。”老人说。
“你聋的么?我说我打烊了。”
“没事,反正我也没打算付钱,这样你就不算营业了。”
“昂热你这辈子都是个混蛋!”越师傅气急败坏,但也拿这老无赖没辙,“吃什么面?”
“你拿手的就行。”
“很熟吗?要脸不要?好像我是你的御用拉面师傅似的!”越师傅愤愤地切好拉面投进汤锅,“六十多年没见,你能变得有点礼貌么?”
“到底是谁没礼貌啊?阿贺,区区一个家主,派人去机场接我,带了几十个保镖,开着一整队奔驰,把接机大厅都封锁了。接待酒会安排在涩谷最豪华的俱乐部,几十个浑身涂金粉的姑娘跳艳舞给我看,各种偶像派少女给我倒酒点烟。”昂热笑笑,“再看看你,黑道至尊,就请我吃碗面。这招待的寒酸程度,我都替你脸红。”
“好汉不提当年勇,咱也只是当年的黑道至尊,现在只是个拉面师傅,他们做了六十年的黑道,我做了六十年的拉面,能比么?”越师傅没好气地说,“六十多年了,你倒还真能找到我。”
“东京这地方一天一个变化,倒是这里变化真不大,整个日本黑道没几个能想得到,六十年前你喜欢在这条街上瞎混,六十年后你也没挪过窝,还住在这里,只是变成了一个拉面师傅。”昂热掀起幌子,看着这条小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