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官寺。
刘禅坐在榻上,看着桉几上的借条,颇是有趣。
当初老刘屯兵新野,新野虽城小而民寡,但老刘却毫不客气地选择了爆兵。新野赋税难以补贴军用,老刘又选择了拉拢投资人。
当时,老刘经常前往南阳、襄阳各地招呼士族,忙着喝酒吃饭,情谊浓时就向士族豪强要投资。
富庶的荆北士族也是看好老刘,或多或少都借了点钱给老刘。老刘也不客气,打下了欠条,许诺有基业之后,当三倍奉还。
后面三顾茅庐请出来诸葛亮,诸葛亮也不是神仙,不能凭空生出大量的钱财。于是为了继续爆兵,诸葛亮利用他在荆州广阔的人脉,帮老刘牵桥搭线,成为中间人。老刘向黄氏、蔡氏、邓氏、晁氏等人,借了大量的钱。
如向南阳西鄂晁氏借了一千三百万钱,襄阳黄氏借了一千万钱,新野邓氏离得近,陆续借了快二千万的钱。
在大汉彻底平定荆北之后,众人不约而同地把老刘当初写的欠条,送给刺史鲁芝。鲁芝无法定夺,南下襄阳,把欠条又交给刘禅。
刘禅算了算,总共下来老刘借了一个多亿的钱,若以三倍还之,大概要三个亿,快四个亿的钱。这快四个亿的钱对于当今的大汉来说,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想要还完也不过是刘禅一句话的问题,只不过其中的深意还需推敲一二。
刘禅上身后仰,靠在凭几上,说道:“公渊、世英,你等以为如何?”
跪坐在席上的鲁芝,拱手说道:“臣以为此些人当为大汉忠良,在先帝于危困之时,借以钱粮,用为军资。需晓彼时先帝兵不过三千,城不过新野,能借亿钱以遗陛下,臣以为其名虽为借,但实为送也。三十年之久,三倍之利不能比之,当需十倍报之,以示我大汉感恩之心。”
刘禅食指敲击扶手,问道:“公渊之意,当为如何?”
廖立捋着胡须,思考说道:“陛下可知他等所为深意?”
“容臣为陛下解之?”
刘禅微微挑眉,说道:“好!”
廖立微微拱手,解释说道:“荆北士族不在陛下兵入南阳,吴魏夹攻之时,将此券献于陛下,以要钱粮,故臣以为他等不欲求钱财耳。”
大汉情况最危急的时候,就是曹叡在北,陆逊在南,两面夹击大汉。如果他们欲求钱财的话,基本会在当时向刘禅递上欠条,索要钱财,以免大汉败退,无法索要金钱。而大汉的话,考虑安抚内部士族的情绪,钱也是不会缺少的,基本会捏着鼻子给。
如今在荆北安宁,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这些士族把当初的欠条呈上,他们首要目的肯定不是为了钱。
廖立沉吟少许,抚须说道:“臣深思之后,以为他等所要之物,当欲看陛下待下之心也。”
刘禅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公渊、世英之言颇是有理啊!”
顿了顿,刘禅说道:“既然如此,从世英之言,钱财以十倍还之。并从公渊之语,拔荆北士族尚武崇文子弟或入羽林,或入武担学宫。其借大汉钱财,大汉当以富贵报之。”
洛水北原之战,夏侯霸冲击刘禅中军,当时羽林郎折损严重,刚好让尚武荆北子弟填补名额。
“诺!”鲁芝领命下来,应道。
廖立见事务处理完毕,趁机把来自关中的奏疏送了上去,说道:“启禀陛下,西北羌乱未息,马河湟难克。太尉以为当选贤将出任将军,助马河湟平定羌乱。”
大汉放弃继续作战的原因,不止是士卒疲倦,难以迎战。还要部分原因在于西北发生动乱了,马谡手上兵员不多,难以平定。必须调来自西北的士卒增援回去,尽快平息河湟地区的战事。
刘禅打开奏疏,说道:“太尉可有举荐贤才出仕?”
“有!”廖立挺直腰背,说道:“太尉以为逆魏旧将胡遵可为贤才,其乃安定人士,晓西北羌事,可委任重用。令其领兵西援,必能助马河湟平定战事也。”
胡遵,骨头颇硬。在高平城之战被俘,因家人在魏,一直不肯归降大汉。在大汉把他家人换回来之后,胡遵终于松口愿意为大汉效力。初为偏将军,次年升为横野将军。
此次,刘禅、诸葛亮南下攻荆北,黄权带着柳隐、姜维、胡遵对满宠。此战表现出色,黄权闲聊几句,发现其才能出众,了解西陲战事,认为他能协助马谡破敌,故上疏举荐他领兵西进。
刘禅看着黄权的举荐言语,也不反对,说道:“可。封胡遵为征虏将军,领精锐步骑三千西出,助马谡安定河湟。”
“诺!”
“等等。”刘禅喊住廖立,说道:“写信一封,告诉马谡。如果西北羌事未在明岁三月前平息,就让他回成都养老吧!”
闻言,廖立便知刘禅对西北的羌乱仍未平息感到不满,施加压力给马谡,他也只能为马谡祈福了。
在廖立看来马谡还是有一定才能的,这场战大汉大部分兵力东出,唯有少部分的兵力留守西北。马谡打成这样,也能说得过去。只是对于高要求的陛下来说,肯定是不满意的。
“诺!”
“陛下,今早刚至一封疏,乃是左将军魏延参镇北将军邓艾及其子邓忠。言邓艾命其子邓忠抢夺同僚战功,魏良不服上前理论,被其子以箭射缨。望陛下能以圣明,裁决此事,不凉将士征战之心。”
廖立面无表情地把奏疏递了上去,说道。
刘禅放松面容一正,打开奏疏,看了起来。半晌之后,刘禅合上奏疏,沉声说道:“把邓艾唤来!”
“诺!”
许久之后,披着甲胃的邓艾,在外卸下佩剑,步行入屋,跪地行礼。
刘禅指了指两列的席榻,说道:“士载且入座。”
“诺!”
刘禅面露温和,问道:“卿子近日何在?”
邓艾一愣,本以为陛下把他喊来,是有要事商议,但他还是老实回答,说道:“启禀陛下,臣子邓忠随傅佥南下,招降柤中荆蛮,以为后图南方吴事。”
顿了顿,邓艾叩首说道:“臣爱子心切,故命其随军任职,以为调教,望其能扬我邓氏门楣。若其任职期间,凡有偏差,陛下可以军法处之,臣无怨言。”
听邓艾如此说,刘禅放下心来,知道这件事和邓艾没有关系,因在邓忠及魏良身上。
于是刘禅让侍从把魏延的奏疏递给邓艾,自己端起茶盏,说道:“无他,应是两子争夺战功,引起争端而已。卿且先看看,再议惩处。”
邓艾一看疏上的内容,神情一惊,跪地叩首说道:“臣子性情急躁,贪功有扰同僚之情,望陛下惩处,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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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禅轻抿了口茶,缓缓说道:“卿不深查内情?”
邓艾眼睛看的地板,说道:“启禀陛下,无论魏良所说何语,邓忠以弓射人便是大错,不可轻恕。”
刘禅放下茶盏,靠在凭几上,说道:“邓忠年岁不长,此战功勋卓着。今以弓射人,若非武艺不精,但能射红缨而落,便知其应是恐吓而已。至于抢夺功劳,其在魏延败吴之前入城。彼时两军交战如何,不知胜负,今先入城以固大汉城池,何言抢功乎?”
顿了顿,刘禅定性说道:“此事不过两人因功而起争端,非是魏延所言如此之重。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鞭挞其八十鞭。又因功过二分,特册封他为嫖姚校尉,入卿帐下效力。”
邓艾微抬起头,说道:“谢陛下仁德,臣必责罚邓忠,以向左将军告罪。”
刘禅上前扶起邓艾,说道:“卿请起,教子之时,当以明理为上,不可过分动怒贬斥。”
“谢陛下关怀,臣必不负陛下挂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