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遵虎口发麻,心说上次比试的时候李黯的刀虽然快,但力气绝没有现在这么大,肯定是有所保留。李黯也是吃惊不小,这三刀蕴含了自己刀法的精髓,而且自己半分力气都没有留,本以为可以逼赵遵一个狼狈,不曾想赵遵竟硬扛了下来。
二人错愕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赵遵便发动了新的攻势。赵遵跟随魏平君学习折手剑之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套剑法上,然而此剑法后发制人,特性限制了主动进攻的能力,这次云中之行,赵遵在跟匈奴人作战,特别是跟兰顿搏斗时学到了他们刚猛的劈砍之法,这些天赵遵一直在琢磨如何把学到的技法融入到自己的剑法中,但自己的修为不够,师父传授的折手剑法一招也改动不了,不过学了匈奴人搏命的刀法之后,赵遵依样画葫芦用着还挺顺手,一旦进攻不成转为防守再用折手剑,也算得上攻守兼备了。
李黯的招数不算精妙,但确是战场磨练出来的,而且为了弥补自己力量上的不足,李黯苦练耐力,是那种特别耐战的人,
两个力量不占优的人,利用灵巧的步伐寻找战机,不停的走位,一旦抓住机会撞到一起,一眨眼的功夫就是十几个回合,快的只能看到刀光剑影和兵器碰撞的火花。
台下的人都看傻了,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二人就这么一直斗了小半个时辰,李黯握刀的手开始发抖,赵遵新买的宝剑也砍出了几个缺口,两个人气喘吁吁,可是战意依旧不减。
台下的几位队长可有点坐不住了,侯贤踢了鲁诚一脚:“老黑,别看哈哈笑了,他俩再打下去非出点什么事不可!拦着点啊!
鲁诚回敬了侯贤一脚:“那你还等什么!”
二人跳上台把二人分开,台下立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世人皆崇拜英雄,在这些新兵的眼里,赵遵变成了和李黯一样强大的存在,受到格外的尊敬。
“开宴会!”“上好酒!”
余雷他们把平时舍不得吃喝的酒肉端了出来,训练场点起篝火,新兵老兵打乱了建制,高兴!喝啊!闹啊!再没有隔阂。
他们从黄昏一直喝到了半夜,几乎所有人都喝高了,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营外的高岗上,李黯和赵遵单独点了一堆篝火,对月而酌,两个人都累脱了力,半躺在山坡上,良久良久,李黯突然开口道:“我有一个胞弟,和你岁数一样大。”
赵遵看向了李黯:“哦?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他死了!”
“啊?”这个答案多少让赵遵有些吃惊。
“两年前在百越作战的时候他得了热病,撤退的时候死在了半路上。”
李黯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自己已死的弟弟,肯定有还有下文,果然李黯接着说道:“从百越撤退到长沙郡后,我立刻被逮捕入狱半年多,余雷他们或被抓或受罚,阵亡人员的名单始终没有报上去,也无人给予抚恤!”
“也就是说你弟弟的军籍还没有消?”
李黯道:“不光是我弟弟,有近七百名阵亡失踪的兄弟都还‘活’在军中!”
赵遵听了很不滋味,七百多条英灵沦落到无人问无人管的地步,真让人痛心。
“李大哥,你要我做什么?”
李黯道:“御前比武每一支卫军可以派出三名官兵参加,如今北护军人才凋零确实拿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选,我想……我想让你顶替我弟弟李信去参加比我,你愿意吗?”
赵遵万万没有想到李黯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赵遵是个极其重视家族荣誉的人,哪怕有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危险,他依然不使用化名,李黯让他顶替李信去参加比武对赵遵来说是一种耻辱。
赵遵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又不好当场发作,只是说:“让我想想。”
第二天赵遵离开了北护军大营,因为心绪不宁走的慢些,入城的时候已经快到黄昏了,入夜后他悄悄去见刘贞,刘贞见他十分的疲倦,问道:“一天不见你怎么累成了这样?又去那儿鬼混了!”
赵遵坐在了刘贞塌边的地板上,伸了个懒腰:“我和别人打了一架,使脱了力而已。”
刘贞一听,气的撅起了嘴:“我让你去考虑一下人生,你却跑去和人干仗,你忘了你中毒刚好了!”
赵遵苦笑道:“唉,你怎么越来越像我娘了,什么事都得管着我!我不是争勇好斗的人,心中有数,这次确实事出有因。”然后把北护军擂台选队长的始末告诉了刘贞。
刘贞听罢有点埋怨李黯:“这个人!真不把你当外人,刚出山就拿你练刀,以后少和这种人来往!”
赵遵道:“既然认识了,哪能不帮他一把,他们哥几个带兵也真不容易,再说我也想检验一下自己的修为啊。”
说归说刘贞见赵遵这个样子很是心疼,问:“你饿不饿,我叫下人去准备饭食。”
赵遵摇了摇脑袋:“一点也不饿,就是想睡觉。”
刘贞脸一红:“睡觉回你家睡去,怕我这儿做什么?”
“睡不着啊,北护军太惨了,七百条英灵啊,朝廷一点说法都不给,太寒心了。”
刘贞道:“张口闭口就是你那几个傻哥们,你干脆去跟他们过去吧!”
赵遵傻笑了两声:“我怎么舍得了你……咳咳,对了,王氏的消息你可打探到了。”
“哼!我说你大半夜怎么跑我这儿来了,原来是为了她!我不知道,你快走吧!”
赵遵马上告饶道:“姑奶奶,我和王氏真的就见过两面,我只是觉得她有冤屈,又和冯异有瓜葛才想查一查,而且有你全程监督我还能干啥?”
“算你老实!我托朋友打听了这个王氏的下落,王氏年二十九确实是冯异养的外室,住在鸿吉巷巷尾的一处院落里,平时深居简出不十分张扬,也无劣迹,只是偶尔去一次祥龙赌坊,每次去都有四个保镖,两个丫鬟陪同,不过据说她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赌坊了。最近她足不出户,只有每月的十五回到城东熊君山山神庙去上香,单独和庙里的老修士婆婆说上半天话。”
赵遵失笑道:“好啊,你简直比衙门里的捕快还厉害,调查的可真详细啊!”
刘贞道:“我本事可大着呢!听鸿吉巷的老人们说冯异对这位王氏虽然百般疼爱言听计从,但是好像防贼一样看着她,光护院就请了七八个,还有四个丫鬟两个老妈子,全是冯异的亲信,几乎是寸步不离。”
赵遵笑道:“冯异六十岁的老头,得了这么一位漂亮的夫人,当然要看的紧些了,不然让别人抢了去!”
刘贞不服气道:“她都快三十岁了,还嫁过人,有那么迷人吗?”
“哎,你说的点子上了,就算冯异再疼惜王氏也用不着看的这么紧!何况,王氏没有国色。”
刘贞皱起了眉:“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王氏孤身一人,就算没人看管又能逃到哪去,何况她要是逃了她的家人也会遭到冯异的报复,她未必有那个胆量。其中定有蹊跷!”
赵遵笑道:“问问她不就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
“明天就是十五,我们也去熊君山逛一逛如何?”
熊君山是长安东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山,不过山后多森林河流,传说有黑熊成精守护山民,山民感恩修建了熊君山山神庙,庙经过数次扩建已经颇具规模,住着十几位出家人,香火很旺,每到十五还有庙会集市非常热闹。
转天的一大早王氏坐着一架牛车出了长安东门,到熊君山的时候香客已经非常多了,守山门的女童认得王氏。
“王施主,婆婆等你很久了。”
王氏被带到了后院一个安静的房间,一个年龄很大的老修士住在这儿,王氏进门施礼关上房门,之后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听房中时有王氏哭泣声传出。
未时王氏从老修士的房中出来,辞别了老修士准备动身回长安,这时突然有一个男人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进了柴房。
王氏被吓蒙了,忘了反抗,等被拖进柴房才如梦方醒,知道自己是遇上歹人了,拼命地挣扎,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挣得开一个男人的控制,嘴巴被捂住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王氏又惊又怕,心中的心酸委屈一下涌了出来,眼泪流了出来。
“是我,王姐姐!”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王氏的耳边响起,王氏一愣,这声音是那么悦耳,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了。
“祥龙赌坊!”
背后的人说出了这四个字,王氏立刻僵住了,她听出了赵遵的声音。
“我放开你,别喊好吗?”
王氏点点头,赵遵这才松开了她,获得自由的王氏从赵遵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红着脸又羞又气,挥手要打赵遵,但看着他那“熟悉”的脸,这一巴掌无论如何挥不下去。
最后气急了,啐了一口:“呸,你个登徒子,竟……竟敢如此对我!”
赵遵只是笑却不说话,王氏道:“我当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没想到你也如此下作,算我瞎了眼,快让开,放我走!”
“我不让!”赵遵拦在了门口,“王姐姐,你怎么没再去赌坊找我啊?”
王氏羞臊的满脸通红:“你别胡闹,快放了我!”
“不放,你还没回答我呢!”
王氏气的一跺脚:“我……我去了,可他们说你已经不在赌场帮局了,我……我都说了,你放了我吧!”
“我还以为王姐姐忘了我呢!”赵遵眼睛偷偷瞄了一眼柴房中一口立柜,才说道,“我也是忘不了姐姐,又见不着你,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机会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