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了?”
“在一个雨夜刘武逃出了太子宫,又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御河中,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被水泡烂了!”
赵遵奇道:“太子宫戒备森严,他一个人是怎么逃出去的?又怎么会死在御河里啊?”
刘澜道:“没有人能回答你的问题,当刘武的尸体抬到先帝面前的时候,先帝几乎疯了,上上下下查了半年多,但随着当事人刘武的莫名死亡,一切都成了谜,最后查无所获。先帝震怒,为此事杀了几百人!但最终此案成了无头的悬案。刘武谋反的事虽未着实,但私藏兵器等罪证确凿,先帝下诏将刘武草草下葬,谥“晦”,并严令销毁一切有关刘武的文书档案,不许大臣再提及刘武的名字,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十年过去了,刘武的名字和他太子的身份慢慢被人淡忘了!”
赵遵叹了口气:“刘武死的真冤枉啊!死后连名字都不许提啊!”
刘澜道:“这件事对先帝的刺激太大了,因此太子之位一直空着,直到他驾崩前的两年才确立了当今天子的太子身份。”
“是谁,是谁告的密?”
刘澜摇头道:“不知,先帝对此讳莫如深,据传闻是一名边将密告给了当时的丞相,兹事体大,丞相立刻向皇帝汇报,所以知道告密者身份的人除了先帝,只有丞相和丞相长使两个人,事发后不久丞相获罪被杀,丞相长使及全族被诛!”
“先帝认为太子蒙冤而死与丞相有关?”
“应该是这样的,不然先帝不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对付他,但是随着二人被杀,告密者的真实身份也成了永久的谜!”
赵遵点点头:“刘兄,你突然提起三十年前的往事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当然了,刘武生前住在兴庆宫,发现谋逆罪证和圈禁他的地方也都是兴庆宫,他死后兴庆宫空了十几年,当今天子被立为太子之后才入住兴庆宫,然而他只在兴庆宫住了一年便搬了出来。”
“哦?这是为何?”
刘澜道:“具体原由无人知晓,据说天子入主兴庆宫后被‘晦太子’的恶灵所扰,夜不能寐寝食不安,身体日渐消瘦,眼看有性命之忧,所以只住了不到一年就搬离了兴庆宫,这一废又是十几年,直到大皇子年满十四离宫独居。由于他生母不受宠死的又早,朝中无人替他说话,为人又比较迂腐不讨皇上喜欢,所以并未给其修造新的府邸,安排他到兴庆宫居住。虽说是原太子宫,可宫殿久未翻修,阴晦潮湿,条件简陋的很,即便如此大皇子也没抱怨,住了快有六年了,不但娶了亲还添了皇孙,总算给他可怜的人生添了点喜庆。”
赵遵又把刘澜画的宫城舆图仔细看了看,说道:“我明白了,刘兄是在暗示我,有人在密谋对大皇子不利!”
刘澜笑着摇摇头:“不单是大皇子,整个宫城去是个危险圈,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发生致命的阴谋,特别是永乾宫、德顺宫和兴庆宫这三个地方,要说这三个地方没猫腻,连鬼都不会信!一旦和储位之争有所牵连,弄不好就会身败名裂!”
赵遵想到了自己的姨娘和表弟刘永,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刘澜看出了赵遵的心事,问道:“皇帝和儿子亲,还是和臣子亲?”
赵遵一愣:“当然是和儿子亲了!”
刘澜又问:“那是丞相的地位高,还是旧臣的遗孤地位高啊?”
“丞相的地位高!”
刘澜点点头:“先帝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告密信就能圈禁精心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又因丧子之痛罗织罪名诛杀了辅政二十年的丞相,想想先帝朝的太子和丞相的下场!这不是偶然的,历朝历代的教训太多了!”
赵遵顿悟了:“刘兄教训的是,兄弟我听你的,绝不参与皇位继承上的争斗!”
刘澜只是淡淡的一笑:“愚兄太了解你了,你这个人太正直了,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会动摇改变的,我只是提醒你多加小心罢了!熊弼突发急病的原因虽然不祥,但你追查的方向在逐步向宫城区这个是非圈靠拢,这里面的人你都惹不起,听我一句劝,一旦有所收获立刻告知封不遗,剩下事让他这个重臣来查!学会把自己保护起来,等羽翼丰满了再跳到台前来!”
“刘兄,你对兄弟的情意比天还高,赵遵都记下了!只是……只是今天聊的话题太沉重了吧!”
刘澜突然沉默了,他低低的说道:“我是怕以后没机会和你说这些了,所以想把担心一次都说出来,扯得太多了!”
赵遵听出刘澜话中有话,刚要开口,刘澜却突然下了逐客令:“夜太深了,夜行少不了遇上盘查,贤弟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回去的路上赵遵一直在琢磨刘澜的话,他感觉刘澜今天状态十分反常,似乎除了对赵遵的关心外,对自己也充满了忧虑。回到府上越想越不安,第二天天刚亮就匆匆回到了回暖阁,一推门却见刘贞站在门前。
“贞妹,你怎么在这儿?刘兄去哪儿了?”
刘贞一脸忧容地说道:“我也是刚来,没见到我哥!”
“店家!伙计!”赵遵立刻出门大喊了一声。
“别嚷啊,客官!这么早,住客们还都没起呢!”店伙计忙跑了过来。
赵遵抓住店伙计,火急火燎的问:“昨天住店的那个人呢?”
店伙计被吓了一跳,怔了片刻才说道:“哦,您是说那位穿白衣的公子啊,走啦!天刚露一点白就结账走了!”
“走啦?”
“千真万确,走得很急,您二位是……”
赵遵惦记刘澜的安危,逼问道:“他走的时候可留下什么话了?”
“哎呦,客人走的时候我刚上值,是掌柜的亲自结的账……哎,客官,您干嘛去啊?”
赵遵几步冲到了前厅,把正在算账的掌柜也给吓了一跳。
“客官,有什么吩咐?”
赵遵一指刘澜住的房间:“住在那间客房的公子去哪儿了?”
“您是……”
赵遵急道:“他是我结拜的哥哥!”
掌柜的说道:“您可姓赵?”
“正是!”
掌柜的拿出了一块白绢:“退房的时候刘公子特意嘱咐我把这信交给一位姓赵的朋友,没想到您来的这么快!”
赵遵抢过信来马上打开来看,原来刘澜的行程是早已既定好了的,选在昨夜和赵遵见面就是为了走的时候安心。
赵遵这才明白刘澜为什么一下子说了那么多,是自己理解错了,不由得暗自称赞义兄做事周详,连和自己分别这一环都给省去了。
刘贞看着赵遵脸上几度变色,好奇地说道:“我哥说了什么呀?”
赵遵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哦,倒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和咱们分别的时候太悲凉,所以提前走了!”
刘贞问:“我哥都和你说什么了?”
“刘兄劝我韬光养晦,不要锋芒太露,还让我不要卷进储位之争,总之说了很多!”
刘贞说:“你打算听我哥的劝吗?”
“当然,刘兄处处为我着想!说实话,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疑点,就是找不到一条绳把他们都串起来,搁在心里难受的很,再不放下恐怕要憋出病来了!”
刘贞小嘴一撅:“我也劝过你,你怎么不听啊!我哥处处为你着想,我不是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哥特聪明,我特傻啊!”
赵遵一看刘大小姐又要发雌威,就想借故开溜。
“哎呦,光顾着急了,城门那儿还有一摊子事要办呢,我先走啦!”
“不许走!”刘贞堵住房门气呼呼的说,“我问你,你和我哥都说了什么?”
赵遵结巴道:“啊……啊,也没什么,刘兄说你都告诉他了!”
“你!”刘贞脸一下子就红了,追着要打,赵遵一闪身逃得没了影子。
愉快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刚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突然又有事找上门来了。
这天赵遵一早离家去拜会一位父亲的老战友,晌午的时候正走在朱雀大街上,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在那儿呢,在那儿呢!可找着了!”
原来是公孙兄弟,老远看到了赵遵急忙忙分开人群冲了过来。
公孙输长出了一口气:“哎呦,小祖宗,您一大早跑哪儿去了?我们二十几个人满世界找你,总算让我们哥们给碰上了!”
赵遵见公孙兄弟满头大汗,知道公孙输所言非虚,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忙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公孙输道:“今天一大早太尉府就来人找你,说有要紧的军务,哎!你跑什么?”
赵遵一听“军务”二字立刻朝着太尉府狂奔,公孙兄弟忙追上了来,到太尉府的时候已经过午了。
赵遵一报名,太尉府的门令使就把脸拉了下来,冷言冷语道:“北门走到这儿用了两个多时辰,不知道还以为侯爷守的是洛阳城呢!”
赵遵闹了个大红脸,门令使知道赵遵的身份,只说了两句便宜话就让他们三人进去了。赵遵见到了太尉府的荀大人。
两个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荀大人公务繁忙,不过见到赵遵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公文,引三人到了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