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来雨仍未停,赵遵骑上高头大马前去赴洛阳令的约,身边跟着纪許和孟固两员猛将。
“纪大哥,今天这个约会都有谁参加?”赵遵问纪許道。
“洛阳令的权利不及京兆尹,但也超越了一般的太守,在洛阳发生的大事小情都与他息息相关,洛阳令发起的集会,各衙各司各署和卫戍军都不敢怠慢,其原因倒不是为了巴结他,而是为了彰显对皇城的重视。一般情况下会派出副手副将参加,向您这么高薪俸的主官卖他面子,丁原丁大人见了肯定受宠若惊。”
三个人边说边行来到了一处岔口,几条街在这里汇集,买卖门市不少,虽然下着雨还有不少开着门,客人不断。
三人刚出街口,迎面遇到了从对面街上走出的三骑,两拨人相遇同时一愣。
“是羽林将军常言!”孟固怕赵遵不是认识来人,忙在背后低声道。
雨还在下,“沙沙”的雨中,六个人六匹马对立在街心,常言似笑非笑的看着赵遵,赵遵亦打量着他和他左右的两位将军。
纪許道:“左手边留小胡子的叫张阅,右手边是李澜,都是羽林军的悍将,家世显赫实力只在丁须之上。”
赵遵点点头,对常言说道:“常将军先请。”
常言摇了摇头:“等等他。”
“他?”赵遵一皱眉,但片刻之后另一条街上响起了马蹄声,关樾的马头冲破了雨幕,带着两名副将来到了岔路口。
三位青年将领中的领军人物齐聚这条街口,威风压盖了风雨之声,街上的行人和买卖人全都屏气凝神看着三人,感觉三位将军如同天空中的三位神将。
他们在雨中静立了半刻,突然同时催马齐头并进,六位跟随也都是叱咤风云响当当的人物,可跟在这三人背后就成了跟班成了喽啰。
表面上看三个人威风凛凛器宇轩昂,实际上三个人心中都敲起了鼓,出发前他们都有些许的疑虑,只是没有得到证实,但同时见到另外两个人的时候,他们心里都明白了,这场聚会远比自己想象的紧要,紧要得多。
赵遵回想起柳絮的推脱,心中暗骂,这个女人事先肯定知道了一些内幕,可竟隐瞒不说,真是可恶!
洛阳令丁原站在一栋巍峨建筑的二楼俯瞰街道,他看到了雨中缓缓而来的三人,立刻转身对背后坐着的一个穿着便装的老人说道。
“他们来了!”
“开门放他们进来!”声音阴柔的令人毛骨悚然。
赵遵他们三个刚进来,身后的大门就被关上了,六个得力部下被挡在了外面。
常言不悦道:“什么意思,本将军的副手不配见丁大人吗?”
一个小吏忙跑上前来:“对不住了常将军,丁大人有令,三位请到二楼叙话!”
常言受惯了吹捧,哪受得了这般冷落:“本将百忙之中前来赴约,丁大人如此托大简直欺人太甚!”
小吏有点发怵:“常将军莫要发怒,丁大人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谁的命?”
“您上楼一看便知。”
“哼!”常言扔下一声冷哼,率先登楼,赵遵和关樾心中也有不快,受邀而来受此冷遇,搁谁心里都不舒服。二人在楼梯上刚走到一半,就听到常言和另一个人发生了争吵。洛阳令丁原是个正直又有点固执的老头,他可不管常言的爹是哪路神仙,见他小小年纪竟敢当面责问自己,哪里肯干强项怒争和常言吵吵了起来。
这时那个声音阴柔尖锐的老头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常家小子,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这事是老夫安排的和丁大人无关。”
他声音又尖又细,好像无数只小虫子在耳中钻爬撕咬,单凭这一嗓子赵遵便知其阴柔内力已入化境,绝非他们这些年轻人可比。
常言不认识此人,用手点指:“你又是何人,诓骗本将前来是何居心?”
老头一阵冷笑:“不错,就是诓你了,居心自然不良!”
常言没想到他会这么答,一愣神的功夫老头鹰爪一样的左手就到了面前,直奔常言的双目便抓。常言急忙躲闪,虽然躲过了但也极为狼狈。好在他根基扎实,很快稳住了身形,但速度力道都不及老头,被逼的连连倒退。
关樾一皱眉:“丁大人,您这是甚意思?”
“我……”丁原犹豫了一下,好像下定主意似的,一咬牙,“今天就是要教训教训你们!”
“有点意思,算我一个!”赵遵甩掉长衫加入战团,赵遵根基尚浅,但身形犹如灵蛇,二人夹击老头,常言的压力减轻了不少,即便如此二人仍处下风。
“嘿!”常言突然一掌直奔老头左肩肩窝,老头后退了小半步,不曾想常言死命的抱住了他的左臂,几乎在同时赵遵也缠住了他的右臂。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关樾突然发难一掌直击老头的小腹,三个年轻人都以为这下老头吃了大亏,可仔细一看不由得大惊。老头脸上非但没有痛苦的表情,反而在笑,只见他猛地发力,小腹鼓起了足有三寸把关樾顶飞出去好几尺,紧跟着常言和赵遵被一股奇怪的力道甩飞了出去,好在二人非等闲人,在落地的时候调整好了身形,不然准趴在地上出大丑。
“停手,快停手!”又一个老头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赵遵等三人见了此人立刻下拜:“皇甫大人!”
来人正是皇帝刘衡的心腹太仆皇甫婴,皇甫婴点指三人:“你们三个臭小子哪来的那么大火气,问清楚是谁了就敢打?”
常言道:“皇甫大人,您可都看见了,是他先动的手!”
“放肆!他他他,是你能乱叫的吗?”
动手的老头并不否认:“没错,是我先动手揍你们的!”
“您看……”
皇甫婴无奈的摇了摇头:“杨老爷子,您就别闹了!”然后转头斥责三人,“这位是寿阳侯杨阙,老爷子爱开玩笑!”
杨阙道:“三个愣头小子不识逗,无趣无趣!”
赵遵他们的鼻子都气歪了,关樾抱拳道:“老人家您的功夫棒极了,晚辈佩服!”
杨阙道:“嘴上说服了,心里却不服气!你刚才那一拳确实不俗,算你有点良心最后收了五成力道,不然你这双胳膊早就折了!还有你常言小子,根基不错,汇百家所长只是火候不到。”最后来到赵遵面前,看赵遵的眼神有些古怪。
“你小子的功夫没有半分像你爹,路子够野,跟谁学的?”
赵遵一笑:“这个保密。”
“哼,老夫还不稀罕知道呢!”
皇甫婴道:“你们三个别不服气,杨老爷子一生只收过一个记名弟子就是当今天子,能点拨你们是你们天大荣幸!”
“啊!”三个人大惊失色。“没想到吧!得罪帝师后悔了吧!”杨阙见三个的表情非常得意,“衡儿资质不行怎么练都没啥起色,老夫的手段倒是让两个不记名偷师的学去了不少,一个叫是封不遗这个猴崽子,另一个……”杨阙看向赵遵。“是你爹。”
赵遵立刻跪在地上叫师爷,杨阙点点头:“我与乃父虽无师父之名,但有师徒之谊,这一拜我受了。”
关樾和常言也被杨阙帝师的身份所震慑,纷纷作揖致歉,杨阙一改玩笑的语气,对三人说道:“老夫为了试试你们的真功夫,故意言语相激,因此不怪你们。测试的结果我很满意,皇甫大人可以交代皇命了。”
皇甫婴道:“丁大人、三位少将军,皇帝要亲临百花争艳大会!”
“啊?”丁原也不知情,听了这个消息立刻慌了,“陛下亲临!”
杨阙道:“丁大人你的耳朵好使着呢,没听错!”
丁原面露难色:“两位大人,盛会当日万人空巷,洛阳周边数十万百姓涌入城中,卑职手下的差役捕快全撒出去都难保周全,实在无力保证圣驾的安危啊!”
皇甫婴道:“皇帝知道你的难处,因此丁大人您的任务是保障洛阳城各处的安稳,常将军、关将军!”
“末将在!”
“令你二人带所部人马保障花会中心的几条街巷,万勿出现骚动踩踏惊了圣驾!”
“遵命!”
赵遵指了指自己:“皇甫大人,我,给我安排点什么任务?”
“骁骑军负责贴身保护皇帝的安全!”
“这……”
皇甫补充道:“皇帝的意思是不要惊动百姓,他要便衣前来。”
赵遵脸一下子就绿了:“几万人的现场,皇帝还要便衣混在人群里,就我手下那百十号人……”
皇甫婴道:“陛下就是这么安排的,此事绝密除了陛下,只有我等六人知晓,若传到第七人耳中,我等皆是死罪!”
“不敢不敢!”
杨阙见赵遵魂不守舍的,笑道:“不是说了嘛,咱们六个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老夫自然会帮你的。”
赵遵道:“待在几万人中不能惊动百姓,皇帝身边的护卫就不能太多,有点难啊,师爷,要不您去劝劝皇帝收回成命吧!”
杨阙道:“你当我没劝过?皇帝心中烦闷想散散心,咱们做臣子的连这点都满足不了,愧对皇恩啊!”
皇甫婴道:“皇帝把杨侯爷从老家招来,本打算只带杨老一人前去花会,我和杨老再三抗争,皇帝才答应禁军陪护。几位小将军,做皇帝的近臣难啊,要学会揣测圣意!若让皇帝觉察到咱们做了手脚,影响观感或引发百姓不满,咱们的差事就办砸了,因此回去之后多想想,该怎么办。”说完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赵遵的肩膀。
杨阙和皇甫婴走后,丁原站在窗前良久,赵遵好奇的走过去只一眼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他的眼前是街市交汇之地,正对他的地方在搭建一座花楼,花楼的一大半隐于纱帐之后,无数工匠穿梭其间十分忙碌,即便无法窥其全貌但仅从可见的部分就不难推测它的精致华美。临近的几处建筑也在施工之中,“参加百花争艳大会的都是财大气粗的青楼,为了扬名不惜血本搭建花楼争奇斗艳,今年花会延期他们更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目前建成的花楼有六处,还有七处在建,届时二十多位佳人出席,可谓盛况空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