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遵没有说话,但他确实如柳絮说的那样疲惫到了极点,三天里往返崤山和洛阳两次,和常言探讨案情,又和郭真等几位官员汇报了情况,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柳絮见赵遵站在榻边,不动也不说话,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赵遵脑子浑浑噩噩的,鬼使神差的上了榻。
星月暗淡,只有微风吹动树梢偶尔发出一点点声音,屋内同塌而眠的两个人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甚至心跳声,赵遵身怀上乘内功正常情况下可以压制住情欲,但今晚不同,精神的疲倦使他控制身体的能力减了几分,关键是他喝了不少鹿血酒,那玩意大补啊!鹿皮褥子往身上一盖,赵遵只感觉全身燥热难当,不自觉的转向了柳絮的方向。
柳絮背对着赵遵侧卧着,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背上,有种冰霜的感觉,对于正在“热火”中的赵遵来说极具吸引力,身子不由自主的贴了过去。当赵遵的胸碰到柳絮后背的时候,柳絮忍不住“啊”的一声轻呼了出来。一声娇呼非但没有警醒赵遵,反而像一支催情的药剂。赵遵只是一个情场的新手,柳絮像熟透了秋果,随意他宰割,任谁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这一晚柳絮温存善解人意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直到赵遵彻底安静下来入眠了,她才起来收拾掉痕迹。
赵遵不是一个滥情的人,但第二天醒来看到身边仍在熟睡着的柳絮,回忆起昨夜的放纵,赵遵竟没有一丝睡了女下属的那种自责,反而有些征服后的兴奋。柳絮几乎下贱的逢迎,让赵遵占有欲得到了空前的满足。成年后他便拒绝侍女为自己更衣,但柳絮爬起来给自己梳头、擦脸、倒漱口水和穿衣服,赵遵一个手指头都没有动,很享受!
张泽早已备好了坐骑,给赵遵柳絮骑乘的毛驴喂饱了草料,赵遵摸着毛驴的脑袋,毛驴也回应着他。
“它们都没事啊?”柳絮惊讶道。
张泽牵来几匹猎狗,正在往一匹走马背上装渔网:“嫂子,你昨天可能真是吓懵了,这俩个家伙一直拴在板车后面。”
柳絮也去摸了摸自己骑的小毛驴:“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倒了?而且还是两匹一起倒?”
张泽道:“应该是吃了山里有麻醉药性的浆果,也就晕了一会儿,牵回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没事了。”
柳絮白了赵遵一眼:“让你骑马,你非要骑驴,平添了好一番惊吓!”
张泽笑道:“嫂子,你这就外行了!走平地马儿自然又快又稳,可论起登山爬高驴子可比马强十倍!”
“真的?”
“那还有假,一会儿上山坡的时候高下立判!”
柳絮看了一眼正在逗狗的赵遵,低声道:“他总是对的。”
崤山县县城人声鼎沸,这种盛况在沧桑的古县中是罕有的,官府出了榜文征召民夫去开通隧洞,崤山县很多男人都干过此类的活计,这次官府给的工钱是平时的三倍,纷纷踊跃参加,登记在册之后拿了工具就上山了,几百人浩浩荡荡的颇为壮观,但很快一些养路的老工头便发现这不是普通的塌方。
洪水造成的塌方通常泥沙俱下,各种杂物填满原有的隧洞,但挖了半日只见大块的山岩,好像整个洞一下子垮了,压扁了!这下难度又增加了,没办法,陈宫继续花钱雇人,只要有力气的会干活的,艄公、力把式、打铁的,一律给丰厚的工钱。
与此同时张阅带领羽林军兵分多路在向导的带领下越过山道背靠的山脊,一寸一寸的寻找痕迹。陈宫县衙里的各级官吏差役沿大河上下拖网打捞,试图发现更多线索。
一整日刘永都守在山道的制高的山峰上,看着那些因为自己一句命令而忙碌的人们,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一呼百应、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滋味。但随着日近黄昏一个好消息都没有,他的脸色开始变了,比如不能如期竣工如何惩罚、干不好晚上不准睡觉一类的一道又一道刻薄命令被传令官发往施工现场和搜山队伍中。
常言想告诉他,即使不发布这些命令他们也会昼夜加班的,可看到刘永眼睛里的血丝,他犹豫了,终是没有说出来。
入夜后进山的人和负责打捞的人前后回来了,情况均不乐观,大雨清洗了肉眼可见的大多痕迹,大河里更是一无所获。刘永又发了一通脾气,冷静下来后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实际上是无助的,表面上站在他这一方的大臣很多,但真正可用的人太少了。
常言的心更为复杂,父亲似乎不太关心储君的归属,但在朝做到这个官位,有些事就算再不想也必须做出个选择,亲近刘永却是没有选择的唯一选择。大皇子和三皇子背后有吕翔和封不遗,再怎么贴也比不上骨血亲,四皇子被段皇后保护了起来,想去巴结还隔着段宏,只能把宝押在二皇子身上,可常言总感觉父亲是下注了,但筹码并不重,自己也曾试探性的问过,可父亲总是含糊其辞,只是让二弟常羽投刘永所好,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关系。
刘永给常言的印象很混乱,他有想法,但没耐性;不懂恩威并施,却善用霸道控制官员行为,就像今天夜深了他还守在最高峰的熊熊烈火前,不知道为了警告连夜赶工的官员和民工,还是为了给他们助威,他不说,也不许你问!常言很头疼,因为他不知道刘永是怎么看自己的,没办法,还是避开他的目光为好,常言连夜加入了巡山的队伍。
赵遵柳絮在张泽的指引下游山观景好不惬意,时而纵狗追兔子,时而停下来采集山果挖野菜。赵遵的心思并不在这儿,他爬上一个高岗,看向来时的路,天气晴朗白日当空,山下却有一条蜿蜒如丝带的浓雾带,约莫二三里宽,浓的好似浆糊,微风吹过只有最外边的一点飘散,里面的丝毫不动。
柳絮追上来看着浓雾带:“与大河之间隔着一座山,大河上下无雾,山后却大雾弥漫,真是奇怪!”
赵遵道:“不奇怪,大河湍急带起得风吹散了雾,你看,浅草坡是两山之间的缓坡,风吹不进去雾就不会散。”
“话虽如此,可也太浓了!”
“我也在想这事,生雾的条件有很多,水汽似乎少了点,除非……除非浅草坡与大河之间有通道裂隙沟通补充水汽,又或者地下存有暗河……”
赵遵说到一半柳絮突然笑了出来,赵遵一愣:“你笑什么呀?”
“我笑你啊!咱们是来干什么的?咱们游山玩水很自在,不知常言急成什么样子了!”
赵遵也笑了:“好像是有点不务正业,”见张泽正在喂狗,低声道,“你沉住气,别让张兄弟看出来了!”
“我是想提醒你,别玩物丧志,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说完想起了昨夜的“玩物丧志”羞红了脸。
正午时分三个人在草甸子上吃东西,赵遵和张泽喝酒谈论山中的趣闻,柳絮为他们熬制了美味的野菜兔肉粥。
张泽道:“赵兄是福星啊,平日里兔子精的要命,躲在窝里不肯露头,今天邪了,兔子像蚱蜢一样从远处往咱这儿蹦,一上午抓七八只了!”
赵遵心道,肯定是常言他们在搜山,兔子受到惊吓从藏身之地跑了出来。
“应该不远了。”赵遵喃喃道。
“嗯?赵兄,什么不远了?”
“没什么,对了,张兄,我见你带来了渔网,过会儿咱们要去大河抓鱼吗?”
“大河?咱们可不去那儿!”张泽摇了摇头,“赵兄是外乡人可不知道崤山一段的大河有多危险!几十丈深的浊水中不知藏了多少暗涌和漩涡,据说还有吃人的精怪出没,每年沉没的船只不下几十艘,激流中立不住钩放不得网,下河摸鱼更是不能!不过,我知道一个好去处,总不会空手而归的。”
“是嘛!那咱们快点吃,我都等不及了!”
“好,咱们这就走!”
再次启程他们却向大河相悖的方向走去,约莫半个时辰,他们翻过一个山包眼前出现了一个只有十几户人的小山村。
“不是去抓鱼吗?”柳絮不解道。
张泽笑道:“对啊,就是去抓鱼啊!”
“可没看见河湖啊!”
张泽道:“抓鱼可不一定非得去河湖里!”
赵遵道:“张兄这话可有点莫测高深了!”
张泽故弄玄虚道:“下井去捞!”
赵遵和柳絮互望了一眼,赵遵奇道:“井里怎么会有鱼?”
“这是个秘密,前几年村民打进的时候,无意间挖穿了一道石壁,里面涌出了一道暗泉,暗泉中时有鱼汛爆发,就算没有鱼汛的时候放一张网,不用去管半天也能抓几尾大鱼!”
柳絮很期待,但有点怀疑:“是啊!那可是一眼宝井啊!只是……只是这么金贵的地方,人家肯让外人去吗?”
张泽拍着胸脯说道:“放一百个心,我妻子就是本村的姑娘,村中几个后生常跟我一起打猎,这个主我就做了!”
赵遵望了一下附近的山野,问张泽:“张兄,那暗泉是什么流向?”
张泽凭空比划了一下:“西南方流向大河,怎么了?”
“没什么,太想看到这口宝井了!张兄据你所说,水流应是很急的,不知暗泉上游是哪条大河或者大泽啊!”
张泽挠了挠脑袋:“没有,暗泉上游五六十里内没有河湖,只有三星观外有片大荷塘。”
“三星观?”赵遵没听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