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那具尸体的粗略画像,面部轮廓和一些特征,应该有七八分相符,但整体可能只有五六分的相像,不过也能用来进行大致分辨工作。
如果有需要,余下几具尸体,我也可以查验一番,绘制出粗略的画像,方便你们后面核查确认他们的具体身份。”
嘴里是说着帮忙,但卢小颖明显是有点不太高兴了,这一次次有人质疑怀疑她的判断,再好的脾气也有点不堪忍受了。
“…抱歉…”王鹤峰认真严肃的再次开了口,把手中画像塞到队员手中,把人也给辇车。
“不过卢姑娘,可能还真需要你帮忙给绘制一下这些尸体的粗略画像,找到目击者还得绘制一下精细画,不然后期分辨编档工作不好弄,还请理解。”
卢小颖没多说什么,微微点头便继续绘制起目标简像,这活目前也就她能做,虽然情报处招募的其他画像师,在她的指点下进步不俗已能独当一面。
但随步入这一行的时间拉长,双方间的差距反而是越拉越大,就如画家之间一般,卢小颖的天赋明显极为适合这项工作,已经开始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
“…呯呯…噗噗…轰…”一阵激烈的交火打断了两人间的安静,王鹤峰示意卢小颖呆着别动,便立马带人赶到了交火发生处。
交火地点离得不远,也就直线六七十米外另一条街上的民宅,王鹤峰带人赶到时,队员已经在救治伤员,现场有些忙乱,还有女人小孩的涰泣哭喊。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怎么伤了这么多人?”王鹤峰拦住一名队员询问情况,哐哐就是一通发问。
“这户人家的两个孩子被人挟持了,要求屋主夫妇帮忙遮掩其存在,不然就杀害孩子,本来已经二遍询问搜索过去,但不知为何对方直接冲出便开枪射击。
可能是二次询问搜索,让对方认为我们可能已经怀疑此处,为免被围歼,才直接冲出来向我们开火射击,想要拉着人垫队。
排查小队注意到了女主人眼眶红润,还有男子神态反应有所古怪不对,但不想贸然打草惊蛇,便继续进行排查询问,已有所防备留意了。
但对方下手太过突然,加上一些其他原因,排查的我们组队员没及时避开,躯干中了两枪,重伤紧急包扎已经送往医院。
跟随的行动组队员反应迅速,避开致命部位并反击击毙了对方,但侧腰也中了一枪,好在只是从皮肉穿过,伤得不太重。
但因为对方当时抱着孩子当挡箭牌,反击并未立即将人击毙,让对方有时间拉了手雷,男主人为救孩子扑了上去,但刚抱起孩子跨出两步手雷就炸响了。
男主人背后被炸得血肉模糊,也送去医院,但不清楚能不能救得回来,孩子被其抱在怀中,只有手脚被弹片波及,查看过,应该没伤到骨头血管筋脉,目前也随其父亲一同送往医院了。
女主人当时在屋中查看另一个孩子情况,并没有受到波及,但目前情绪有点失控崩溃,我们也安抚不过来。”
队员苦笑了下,稍微上前凑了一点,压低声道:“行动组队员,仔细核验确认过这家人情况,也对大小两名伤员进行过仔细搜身,确定没有问题才放人离开的。”
“小心无错…”王鹤峰虽然不清楚,这是行动组队员以前在这上面吃过亏吸取的教训,但还是对这个行为给出了肯定评价。
“人呢?是目标吗?”王鹤峰开口问了句,心里也没抱有多少不切实际的希望。
“…不是…”手下摇头,解释道:“当时行动组队员看清了他的脸,与画像上的没半点相似,而且对方面部毁坏并不严重,还能进行分辨,仔细验看过,脸上也没什么猫腻。”
“这里在当时是不是拿着画像进行询问的?”既然没抱有什么希望,王鹤峰自然不再过多纠结,询问起了其他细节。
“…对…”手下点头,开口回道:“二遍排查询问的小组,都是领了画像后才再次出动的,这个有问题吗?”
“估计对方就是知道了画像的情况后才动的手,他不是怀疑暴露要拉人垫背,应该是弄出动静提醒我们的目标,这次是我粗心了,没提醒你们防范。”
“这么说,我们的目标就在这镇子里?如此的话,是不是要赶快行动,别让他再逃脱出去。”
“…不不不…”王鹤峰直接摆手,笑道:“现在该着急的可不是我们,按部就班便是,提醒弟兄们小心防备一点就行。
现在我巴不得他动呢!这长江西侧大片区域,现在被我们全面管控着,对方一无外援,二无突破击穿封锁的实力,手上能动用的力量是有限的。
他的动作越多,耗费的力量便越多,不动那就无法知晓太多外界情况局面的变动,而且我们的排查还在步步紧逼,不动也得动,动了就会消耗本就不多的力量,早晚他都得冒出头来。
再说我又不傻,早防着他了,该做的安排布置早已齐备,就等着他自投…嗯…还是不能大意了,这样……”
说着说着,王鹤峰感觉自己这有点自得自满,仔细思考一番,把队员唤到身边,低声又做出了一番布置。
安排妥当,王鹤峰才进到屋内查看一番,最终停在让几个大男人手足无措的母女跟前。
虽然手下面对母女无从下手,让事情一直拖延得不到解决,但手下没有对母女用上威逼恐吓这些手段,倒是让王鹤峰挺意外但也挺满意的。
他可清楚知道,手底下这些队员多数都不是啥好鸟,混账事没少干,但这次行动,他倒意外发现,不管自己手下队员,还是行动组队员,都收敛约束了很多。
想想也不奇怪,以前对付国人甚至自己人,干的都是昧良心的脏手活,干那些事几乎没有什么成就感荣誉感可言,很多人反而破罐子破摔,行起事来几乎不会在乎半点脸面名声,或者说干那些事,本来就没这些东西。
但现在不同了,干日本人唉!这是对付外敌侵略者,很容易受到个人心中朴素的对错、廉耻、荣辱思想情绪影响,产生荣誉感成就感这些,然后不自觉的便会去维护这些东西,外在表现出来的,就是纪律、行事手段的好转,尤其在面对自己人之时。
其实不止队员,包括他在内的很多军官领导也有所转变,不然怎么可能花自家钱承担军警的救治花销,甚至还安排去好医院,至于像这户人家这种平民就更不可能了。
虽然这个转变可能让手下多了几分束缚枷锁,但王鹤峰还是认为这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手下行起事来毫无顾忌的模样,有时让他自己都感觉心里发毛。
跟有所顾忌约束的人共事,总比跟那种不择手段的要安心些,而且虽然目前同日本人的交锋中有不错斩获,但王鹤峰很清醒的知识,这是个难缠难对付到极点的敌人。
他入行不短了,心里佷清楚,搞情报这个活,是极反人性的,多数时候不是给点职位钱财就能让人不顾性命安危,隐姓埋名周旋于敌营、危险之中。
很多时候还是需要点信念、信仰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寄托或者说在精神上哄骗自己,让自己坚信这么做是值得的,尤其在面对极度危险难缠、行将踏错便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敌人时。
面对日本人这号对手敌人,将来手下人乃至他自己,都可能会身处极危险境地之中,到那时,这份想法和念头,可能就是他们仅有的一点自我慰籍和支撑。
“放心,你丈夫我们安排送往城里大医院去救治了,花费我们会全权负担,不用你们操川,想要探视陪护,我们可以安排。
你儿子被你丈夫保护也只受了皮肉伤,养上个把月就能活蹦乱跳了,说实话我很佩服他,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父亲……”
好歹是搞情报的老鸟,又不是像刚才那几个以往就会上手段的糙货,自然知道怎么安抚对方情绪,让其放下戒心担忧。
待对方停止涰泣,一大一小睁大眼睛注视着他时,王鹤峰知道没什么问题了。
“…放心…说到做到!不过你丈夫伤得很重,目前安排去做抢救了,你别太担心,担心也没用,现在我需要你配合提供一些情况,纠出造成这一切的幕后之人。”
说着说着,不知道是被触动了还是怎么,王鹤峰居然有些不忍心欺瞒对方,说出了实情。
好在对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柔弱,虽然还是再次落角,但却擦着泪点了头,王鹤峰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开了口。
“刚才盘查过后,对方是否问起过画像的情况?”王鹤峰很注意措辞,并不想让对方误认为他们想要追究什么,而且首个问题也是选了旁支枝末节的东西。
“…有…他拿枪胁迫了孩子,外面发生的所有事,我们都得原原本本告诉他,不然他就会开枪杀孩子…呜…
当时说到画像的时候,他问了几句,我们不敢隐瞒便说了,结果他突然抱着孩子便冲了出击,孩子爹一同追了出去,后面枪就响了,我让妮子躲好出去,人已经都倒在地上…呜…”
孩子母亲,边哭边把情况说了出来,好在表述得很清楚,王鹤峰不用再次揭开人伤口。
“…对了…你们画像上的那个人我们见过…”不等王鹤峰发问,孩子母亲便爆出了个重磅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