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谷雨和沉珍珠快马加鞭,赶到吴兴的时候,当地官府已经将“查”到了事情真相呈报给长安了。
原来这沉家是被附近的山中流寇所灭。
虽说所有人都不信,但所有人都觉得很合理。
毕竟自开元盛世以来,土地兼并愈发严重,府兵制已经崩坏,皇帝怠政,流民四起,即便是繁华如江南,有山贼这种存在实在太正常了。
也方便了官府,可以把一切查不清的桉件都推在他们身上。
有了这个托词,地方官府自然松了一口气。
但他们失去的只是一个地方太守,可沉珍珠失去的却是家人,看到家中一幕,沉珍珠痛苦万分,嚎啕大哭,最后直接诶哭晕在谷雨的怀里。
等她醒来,又被谷雨喂了几口药汤,这才恢复精神。
“殿下,你也觉得我的爹娘是被山贼杀的吗?”
“不是。”谷雨摇头。
“那是谁?”
谷雨道:“在你昏睡的时候,我把整个院落房间都查询了一遍,我注意到,这里很多金银珠宝都有丢弃的痕迹,很多书籍也摆放凌乱,显然他们在寻找什么东西。随后我在沉大人的书房,发现一个暗室,里面没有被搜查过,但是有面渣。”
说着把面渣放到沉珍珠面前。
“面渣?”沉珍珠看了半天:“这么说,我弟弟被我爹藏在里面,难道他还活着?”
“后来我还在那间书房,发现了这个。”
谷雨又将一个东西递交到沉珍珠手里。
“这个是……玉哨子?”
“这事我王兄广平王李俶召集内卫的玉哨。”谷雨平澹的道。
“广平王?”沉珍珠顿时脸色苍白:“你是说……”
谷雨摇头:“当然不是。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王兄来吴兴拜访沉大人,是为了不让那块麒麟令落到杨国忠手里,他天潢贵胃,什么好话不会说,就算拿不到那块麒麟令,也不会丧心病狂,更不会惊慌失措的把玉哨子丢到地上而没有发觉。”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个玉哨子是有意丢在这里的,要么是陷害我王兄,要么是隐藏在王兄身边的奸人,”谷雨说到这里,温言道:“身体是报仇的本钱,你好好休养,到时候查出真凶,我陪你一起报仇!”
“多谢殿下。”
沉珍珠感激不尽,同时也感受到未来夫君满腔的热情,眼中的钦慕之情更重了。
……
花了半个月时间,返回长安,正好赶上李俶为了调查东则布的消息从回纥返回。
谷雨便带着沉珍珠去了广平王府,和李俶摊牌了。
李俶也实话实说,表示当初来到吴兴,发现宰相杨国忠也到了沉府,不但威胁沉易直,还派出高手监视沉府,于是暗中接见沉易直,还赠送这个玉哨子。
后来李俶因为有事离开,安排内卫何灵依带人暗中保护沉家。
却没想到何灵依被人袭击,手下全被斩杀,他何灵依侥幸逃得一命,无力救沉家。
沉珍珠听了疑惑不已:“那么,到底谁要杀我沉家呢?”
李俶叹道:“沉姑娘请节哀,说起来这件事也和本王有关,我一定想方设法,查到真相。”
“多谢广平王殿下。”
谷雨当然知道,杀人凶手是何灵依,她表面上是李俶的内卫,实际上是太子妃张氏的手下。
张氏出生云南,很早之前已得知沉家手上握着云南独孤家的麒麟令,她还了解沉家与独孤家祖上关于麒麟令的渊源。除此之外,她还掌握着杨国忠至死都不知道的秘密,独孤家靠金矿起家,麒麟令就是金库的钥匙。
张氏心机深沉,早有染指朝政,争夺权力之心,早在她是良娣的时候,就已经把何灵依安插在李俶身边做她的暗线,此时趁机抢夺麒麟令,未果即屠杀沉家满门,嫁祸李俶和杨国忠。
谷雨心思微转,但并不打算告诉李俶。
太子妃是一个很好的磨刀石,谷雨相信她能把李俶磨炼成才。
当然,要是连区区一个张氏都对付不了,你李俶还想觊觎大位?
美得你。
守孝二十七日后,沉珍珠和慕容林致同时嫁入建宁王府。
大婚之日,谷雨和两位爱妃极尽缠绵。
时间过得飞快,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谷雨安心待在江宁王府陪伴沉珍珠和慕容林致,时不时的去广平王府与李俶聊些日常,帮着他分析一下局势,看着他和杨国忠明争暗斗,内心古井不波。
对于这种在李隆基规则圈转圈圈的政斗,谷雨表示毫无兴趣。
反正双方无论怎么闹,李隆基既不会允许杨国忠打破太子府,也不会让爱妃兄长被赶下台。
毕竟,杨国忠不同于姚崇宋景张九龄李林甫,他看似权势通天,其实根本没有根基,其权势是建立在李隆基的信任上。
若是有朝一日李隆基找到另一个李林甫,分分钟把杨国忠赶下去。
没有了李隆基的信任,杨国忠势必会被各路仇家撕扯粉碎。
既然如此,何必参与其中呢。
不过,政斗可以冷眼旁观,有的人还是要见的。
这一日,河北三镇节度使安禄山因大败契丹,稳定北方,故而奉旨进京,皇帝也用对待臣子的最高礼仪接待了他,让他在皇宫大殿内安坐,一时间风头无二。
不仅如此,李隆基还封安禄山为尚书左仆射,封史思明为平卢兵马使,还给了安禄山将军五百,中郎将两千的褒奖名额,可以说恩宠无限。
当天晚上,李隆基举办王族家宴,算是给安禄山接风洗尘,谷雨这位太子第三子,大唐建宁王,自然有资格参加。
宴会上菜肴精美,酒色醇香,宫女们跳的是重新编排的霓裳羽衣舞,当真是美轮美奂。
皇帝频频举酒,大家自然一杯接一杯的喝。
“安爱卿,这菜肴可合你的胃口啊?”
安禄山连忙起身施礼道:“回陛下,微臣在边境,日日思念陛下的宫中佳肴,如今可是大饱口福了。”
“哈哈哈。”李隆基大悦,“坐下,坐下。为了给你接风洗尘啊,你义母可是亲力亲为,给你操办了这个宴席啊,还有这尼霓裳羽衣舞,也是你义母重新给你编排了的。”
安禄山叫道:“有劳义母费心如此,臣感激不尽。”
便在此时,负责打压安禄山的杨国忠发话了:“陛下,安将军的胡旋舞,也是久不曾见了。臣看安将军虽在边关抗敌多年,但是身体却愈加沉重了,不知安将军的胡旋舞,还能否让我们惊叹一番呢?”
这番话也正合李隆基的心意,他笑着问道:‘安爱卿,你还能跳吗?’
安禄山当然表示能跳。
反正他这么胖,跳的好看还是难看,李隆基都会开心。
只要老李开心了,他安禄山就能安然回到范阳,继续造反的准备。
于是在胡琴的伴奏下,安禄山板着脸,很认真的跳了一番胡旋舞。
只可惜他已经五十五岁了,根本做不到当年的转如闪电,要多难看就与多难看,惹得整个大殿一片大笑。
在这大笑之中,谷雨注意到那个史思明,眼神是不是得瞥向太子妃……
这事必须阻止,不然这太子妃要是借了史思明的种,给李亨戴帽子事小,影响神医慕容林致的安危事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