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半个月,刘庸坐在核桃树下一页页一行行地读完了老于这本鸿篇巨著。有些书你读的枯燥,却回味无穷,他能挑战你的人生准则,打破你的成见和偏执。
他内心因为负债的莫名不安浮躁的火焰,开始缓缓的熄灭了。他暗怪自己这些天来的碌碌无为和昏昏度日,自己这么年轻怎么可以如此消沉,想想老于笔记中说的,大丈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精神气度,刘庸立刻着手寻找新的工作。他才意识到,比起玲珑一个女子自己尚且不如了!
十月的北风吹来,已带着点点寒意,一条被遮天蔽日的西洋法桐树包裹的黑色柏油路上,刘庸骑着一辆电动车缓缓向前,这时,手机再次响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慢条斯理的老者的声音。
“你到哪了?我在门口等着你呢!”
刘庸加了加电门,电动车很快就到了汽车城一处4s店门口,一个面容和蔼,笑容可掬半百老者正翘首等待着他。
刘庸抬头看了看他,只见这人有五六十岁,个头不低和刘庸相差不多,长长的眉毛已然有些泛白,很是突出,只是脸上额头处不知何时碰了一块乌黑紫青的大包,和他憨态可掬的笑容多少有些突兀。
“刘庸!是吧?走,进去说吧!”他笑了笑,显然也感觉到了刘庸的目光,有些尴尬地说道。
刘庸问:“你贵姓啊?”
那人边走边说:“免贵,姓相。”
刘庸跟在他身后“哦”了一声,说:“相总。”
相总在前带路,嘿嘿一笑,显得很是随和,把刘庸带进这间宽敞的店内。
刘庸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放,而且地面上有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很少打扫,这是一个没有启用的4s店的店面。
刘庸心中疑惑,不由问道:“这不是卖车的地方吧?”
相总微笑说:“这是以前为了拿厂家的建店补贴装修了一下,咱们卖的是货车,用不着这么大的门头店面。”
说着两人上了二楼办公室,里面放着一台电脑,一个办公桌和几把椅子。相总在办公桌里面对着电脑坐下,示意刘庸在他对面坐下。
两人相对而坐,相总一边递给刘庸一张简历表让他填写,一边问他:“你以前干过没有?”
刘庸回道:“卖过乘用车,这种货车还没卖过。”
趁着刘庸填写简历的空档,相总说:“咱们卖的是蓝牌货车,就是能进市区的那种,有平板、仓栏、箱货、冷藏之类的。”
刘庸见他说个不停,不由抬头又看了看他,只见这一桌之隔,离得近了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他头上的那个乌黑大包,他这岁数头上猛然挂了彩,总感觉说不上来怪怪的。
相总意识到刘庸诧异的眼神,呵呵一笑,说道:“我平常爱喝点,这两年不胜酒力,昨天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碰到了头。”
刘庸也笑了,说:“我说呢!你这不要紧吧?”
“不打紧,我这几天就负责给你培训,他们培训我不太放心。”说着,他拿出两张表格,只见一张是车子的价格表,另一张上密密麻麻打印着产品的亮点配置之类的介绍。他把两张表交给刘庸,又打开电脑,点开一个ppt文件。
刘庸暗自奇怪,这眼前的人分明就是这个公司的老板,竟然也坐在这里给自己一个新来的员工一对一培训起来,而且这人真的是没有什么架子,总是一副笑呵呵的农家大叔模样。
相总打开电脑后,也就正式进去了培训状态,他一字一句的念诵着屏幕上的文字,不时提醒刘庸用笔记录下这里,记录下那里。他显得很有耐心,中午带刘庸吃过饭后,稍微休息了半个小时,和刘庸聊了一会天,便继续进入培训模式,他照本念经的同时,还会给刘庸说一些他曾经工作的故事。
第一天,刘庸还不觉得什么,第二天吃过中午饭后,刘庸面对不停诵读文件内容的相总,渐渐的困意来袭,顿时感觉瞌睡难耐,他不由佩服这长眉老头的精神,比起他这个年轻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这样,刘庸在这个新的公司一连三天都不知道卖车的展场在何处,同事又都是谁,只知道这老板姓相名自来,相自来见刘庸一天就记住了车辆的价格配置,这三天来把他教的东西也学了个像模像样,暗自对这个举止沉稳的年轻人点头,两个人也渐渐聊的投缘。
三天后,相自来可能去忙其他事情了,刘庸见到了这个公司的第二个人。
这天,刘庸像往常一样照时来到二楼培训,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兀自大刺刺地站在那里,他只露出一丝微笑,像是想到在新人面前不能太过随意,立刻又收起了笑容,一张国字脸上大嘴一张,声音洪亮地介绍说:“我叫丁军,是咱们公司的销售经理,今天由我给你进行培训。”
“丁经理。”刘庸喊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又随后问道:“相总呢?”
提起相总,丁军面露古怪有些不自然说:“相总今天有事,他给你都培训了些什么,你给我说说,我好进行接下来的培训。”
刘庸和丁军汇报了这三天的培训工作,丁军听完后觉得已经教的差不多了,至于销售技巧话术之类的还得是实战才行,不由随便拉出两个销售技巧之类的学习材料给刘庸讲解。
这些很快也就讲了个七七八八,到了中午丁军带着刘庸去吃饭,脸色神情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刘庸见他走路带风,隐隐有股子军人气质,便问:“你当过兵吗?”
不想这一问,却问出了话题。
丁军很是喜欢自己的名字,小时候差点也当了兵从了军,但因为种种原因未能随愿。不过,他在学校就一直约束自己,虽未当过兵,出来参加工作后,很多人都以为他当过兵。
刘庸这才恍然,难怪他做自我介绍时,身体紧绷声音洪亮,经这么一说顿时晴朗明白了,分明这家伙是军魂入体,气质是跟上了。
一个星期后,刘庸正式到了公司的卖车现场,对于他来说很是陌生的众人,在同事们眼中却早已知道了他的名字。
“你就是新来的刘庸吧?相总都给你培训了些啥呀?”门口一个寸头白发的矮胖老头首先对他说话。
刘庸看这老头少说也得六七十岁的样子,猜想是这是门口的门卫保安,随便回了一句,说:“没说些啥!”
这是汽车城旁边的一个不小的院落,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货车,地面是已经老化的水泥地,坑坑洼洼,碎石子随处可见,靠南北两侧则是两三层的办公室和宿舍楼。
这老头见刘庸不怎么搭理他,与他说话眼睛扫向别处,嘴里却发出一声冷哼,显然对刘庸的态度不怎么认同。
刘庸心思敏捷,有些狐疑,心中一动,难道这老头不是保安门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