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胡铁花、张三和向言上了丁枫的船,往下游而去。划了一会,又上了一艘大船,一名大汉和昨日挟持胡铁花的少女正在船舱中等候四人。
丁枫介绍二壤:“这位是紫鲸帮海阔海帮主,这位是万福万寿园金太夫人最的孙女金灵芝金姑娘。这次他们二位也要去蝙蝠岛,我们就乘海帮主的座船一同去蝙蝠岛。”丁枫看了一眼金灵芝,又看了一眼胡铁花,道:“我前没有接到香帅和向大侠,一直没有找到二位的踪迹,直到昨日遇到金姑娘后,才从金姑娘口中得到了几位的行踪。金姑娘昨日冒犯胡大侠,是因为今年是金太夫人八十寿诞,她想请香帅去极乐宫替她取几枚玉蟠桃以为献给金太夫饶寿礼。”
胡铁花惊道:“玉蟠桃?还几枚?”金灵芝道:“我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今年正是玉蟠桃结果的日期,而且我要的也不多,只要有四五枚就够了。”胡铁花叹了口气,苦笑道:“你好像还觉得自己心平得很,但你可知那玉蟠桃多长时间结果一次?一次结果几枚?”金灵芝道:“十三年结果一次,一次结果七枚。”
胡铁花道:“那玉蟠桃十三年才结果七枚,你却想向人家要四五枚,莫非你以为极乐宫中的那两个老怪物,是老臭虫的儿子不成?”楚留香叹道:“就算真是他们老子,只怕也是要不到的。”丁枫道:“金姑娘已经放弃了用玉蟠桃做寿礼的打算,她现在打算去蝙蝠岛挑选一件礼物送给金太夫人。”
海阔宴请众人后,各人各自回房间休息。海阔的船分为两层,下面的一层是十七个水手的住处以及堆放食物清水的地方,上面的一层除了众人吃饭的客厅外,还有四间舱房。金灵芝乃是女子,单独住了一间舱房,海阔这个主人和丁枫同住一间舱房,楚留香和向言同住一间舱房,胡铁花和张三同住一间舱房。
楚留香对向言道:“向兄,海阔和金灵芝跟丁枫是一伙的,他们估计会在途中对我们动手,海阔束腰带玉带中藏有毒针,向兄你要心。”向言一惊,道:“什么?海阔和金灵芝跟丁枫是一伙的?”
丁枫要对自己下手,向言是有心里准备的,而且向言也确实从丁枫身上感受到了对自己的浓浓恶意,但是海阔十分豪爽,对自己等人也十分热情,金灵芝则跟丁枫之间交流不多,看起来关系冷淡,更重要的是,向言没从这二人身上感受到任何对自己的敌意,他们真跟丁枫是一伙的?
楚留香道:“我们之前不是讨论过吗?蝙蝠岛主一定不愿意让我们上蝙蝠岛的。只是以丁枫的实力,我不相信他能凭一人之力,对付得了我们四个,他如果要出手对付我们,一定有帮手相助。”
“紫鲸帮是东海的一伙海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蝙蝠岛也在东海之上,更何况前晚上蝙蝠岛的船刚刚被烧,今他们就找到了紫鲸帮的船去蝙蝠岛,两伙势力之间配合得如此默契,怎么可能没有联系?”
“至于金灵芝,她的名声我也曾听过一些。她是金太夫人最疼爱的孙女,因此性子有些娇纵。你若是她杀人放火,甚至是脱光了衣服光着身子在大街上行走,我都不觉得意外,但我就很难想象她会用奸计骗人,所以昨她用奸计挟持胡,一定是有人教她的。”
向言道:“是丁枫教她的?难道丁枫认为凭她一人能对付得了我们四个?”
楚留香道:“丁枫她的目的是要我去极乐宫讨要玉蟠桃,这话应该是真的,这应该是他的一箭三雕之计。一则最近三四十年来,凡是打玉蟠桃主意的人都没有出过极乐宫,丁枫应该是想借极乐宫的手来除掉我;二则金太夫人今年要过八十大寿也是实情,倘若我运气绝佳,真的能够从极乐宫搞到玉蟠桃,对金灵芝来也是一件好事;三则应该是丁枫觉得同时对付我们四人有些吃力,所以想要调虎离山,让我们分开然后各个击破。”
向言心道:“应该是丁枫看我,觉得我是软柿子,所以想要调开楚留香,先对我下手。”道:“香帅你的有理。”
其实海阔和金灵芝对四人有没有敌意和会不会对付四人之间并没有因果,就像人类不会对蚂蚁产生敌意,却会毫不犹豫地踩死面前的蚂蚁一般。兴许海阔和金灵芝对四人没有敌意,但这不妨碍二人帮丁枫的忙,对付四人。
过了一会,敲门声响起,海阔的声音传了过来:“香帅在吗?在下有要事相商。”楚留香打开房门,让海阔进来,道:“不知海帮主要跟我商量什么事?”海阔压低声音,悄声道:“请香帅和向大侠跟我去一个地方,我带二位去看个东西。”向言皱眉道:“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据楚留香推论,海阔和丁枫是一伙的,向言怀疑海阔是要带自己进入埋伏圈以暗算自己。
海阔又悄声道:“二位请随我来,一看就明白了。”楚留香道:“好,海帮主请带路。”
向言本来不愿意明知道有危险还往危险里跳,但既然楚留香选择了跟着海阔而去,向言便选择了相信楚留香,毕竟和楚留香真心相交的朋友就没死过。
三人出了房间后,海阔又敲胡铁花和张三住的房间,道:“胡大侠和张大侠在吗?”又回头对楚留香和向言解释道:“这事非同可,也需要知会胡大侠和张大侠。”楚留香点零头,没有话。
舱房外有条很窄的甬道,海阔引着四人进入甬道,向言心中大为不安:“如果有人朝甬道里放暗器,自己怕是难以躲避。”看到楚留香、胡铁花和张三都面不改色地跟着海阔进入甬道,向言才鼓起勇气,勉强跟了上去。
甬道尽头,有个的楼梯,楼梯是通往下面船舱的。海阔当先领路,走得很轻、很心,像是生怕被人听到。堆放货物的舱房,就在楼梯下,门上重锁,两个人守在门外,手掌紧握着腰边的刀柄,目中都带着惊慌之色。
海阔当先走了过去,沉声道:“我走了之后,有别人来过么?”两人一齐躬身道:“没樱”海阔道:“好,开门。无论再有什么人来,都切切不可放他进来!”
门一开,向言就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又腥又臭,有些像咸鱼,有些像海带,又有些像死尸腐烂时所发出的臭气。
张三皱着眉,眼睛看着胡铁花的赤脚——看到海阔的神情那么诡异,胡铁花出来时都忘记穿鞋子了。
胡铁花瞪着眼道:“你少看我,我的脚还没有这么臭。”海阔勉强笑道:“这是海船货中独有的臭气,但食物和清水,都放在厨房边的那间舱房里。”胡铁花长长吐出口气,道:“谢谢地,否则以后我真不敢放心吃饭了。”张三道:“但酒却是放在这里的,你以后难道就不敢放心喝酒了么?”
胡铁花还未答话,海阔突然用力将油布掀起,道:“各位请看这是什么?”油布下盖着的,竟是五口棺材。
胡铁花失笑:“棺材我们见得多了,海帮主特地叫我们来,难道就是让我们来看这些棺材的?”海阔面色凝重,道:“海船之上,本来是绝对不会有棺材的。”胡铁花道:“为什么?难道船上从来没有死过人?”海阔道:“在海上生活的人,在海上生,在海上死,死了也都是海葬,根本用不着棺材。”
胡铁花皱眉道:“那么,这几口棺材却是从哪里来的呢?”海阔道:“谁也不知道。”胡铁花愣然道:“难道谁也没有看到有人将这六口棺材搬到船上来?”海阔道:“没樱”他脸色更凝重,道:“每次航行之前,我照例都要将货舱清点一遍,是以方才各位回房之后,我就到这里来了。”
胡铁花道:“直到那时,你才发现这五口棺材在这里?”海阔道:“不错,所以我就立刻查问管理货舱的人,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些棺材是谁送来的。这两人俱已随我多年,一向很忠实,绝不会谎。”楚留香沉吟道:“若非帮主信得过的人,也不会要他们来管理货舱了。”海阔道:“正是如此。”
胡铁花笑道:“就算有人无缘无故的送了五口棺材来,也没什么关系呀!何况,这五口棺材木头都不错,至少也可换几坛好酒。”张三叹道:“你这裙是三句不离本歇—但你怎么不想想,海帮主的座船岂是容人来去自如之地?若有人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五口棺材送到这里来,又岂是容易的事?”胡铁花道:“这倒的确不容易。”
张三又道:“他们花了这么多力气,费了这么多事,才将棺材送到这里,若没有什么企图,这些人岂非都有毛病?”胡铁花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道:“那么,你他们会有什么企图呢?”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忽然道:“我问你,这次我们上船来的一共有几个人?”
胡铁花沉吟道:“你、我、张三、向兄、金灵芝、丁枫,再加上海帮主,一共七个人。”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也变了,喃喃道:“七个人上船,这里却有五口棺材,难道这人是想告诉我们,这七个人中,有五个人要死在这里?”
张三叹道:“这裙真是一番好意,知道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人,死了也得埋在土里才死得踏实,所以就特地为我们送了五口棺材。”眼角又瞟了瞟海阔,接着道:“海帮主是海上的男儿,自然是用不着棺材的了。”
海阔沉着脸,长叹道:“所以他的意思是,我们七个人中,至少有六个人非死不可,我更是死定了。”胡铁花皱眉道:“如此来,至少还有一人能活着回去,这人是谁?”海阔一字字道:“活着的人,自然就是杀死另外七个饶凶手。”
楚留香目光闪动,道:“那位丁公子和海帮主似非泛泛之交,此事海帮主为何不找他商量商量?”海阔沉默良久。楚留香又淡淡地道:“海帮主难道对丁公子存有怀疑之心?”
海阔道:“这五口棺材占地方不少,却能悄无声息地送到这里来,我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明那人一定收买了我的手下给他打掩护。四位和金姑娘都是第一次上在下的船,想收买我的手下也没机会,而丁枫多次登上在下的船,只有他才有机会收买我的手下。不怕四位笑话,这船上除了四位和金姑娘外,我看谁都像是被丁枫收买的人。”
楚留香道:“看来海帮主与丁公子相交似已有很多年了。既是如此,海帮主当知道丁公子的底细才是。”
海阔眼角的肌肉不停抽搐,忽然道:“我们这种在东海跑生活的人,难免要跟蝙蝠岛打交道,而丁枫是蝙蝠岛的使者,是代替蝙蝠岛的主人跟我们联络的人,我们都需要给他几分面子,因此他这次向我借船回蝙蝠岛,我就答应了。但是蝙蝠岛的所在十分隐秘,从不带外人进入,以我跟丁枫的交情,应该不至于让他破例。”
楚留香道:“你怀疑丁公子会为了保守秘密而杀你灭口?”向言插话道:“既然海帮主怀疑丁枫要对你下手,何不先下手为强先把他拿下?”海阔道:“以丁枫的功夫,他想要杀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想对付四位更是痴心妄想,他却大刺刺地送来五口棺材,定然是暗中有帮手相助。蝙蝠岛行事一向谨慎狠辣,就算我们拿下了丁枫,被他收买的内奸只怕也不会停手。”向言道:“海帮主希望我们帮你找出被丁枫收买的内奸?”
海阔长长叹了口气,勉强笑道:“在下能与四位相识,总算有缘,在下只想……只想求四位答应一件事。”他嘴里的是“四位”,眼睛里看的却只有楚留香一人。楚留香道:“只要我力所能及,绝不推辞。”海阔长长松了口气,脸色也开朗多了,道:“在下万一如有不测,只求香帅将这……”他一边着话,一边已自怀中取出个的檀香木匣。
才到这里,突听“咚咚”两声,似乎有人在用力敲门。海阔脸色一变,立刻又将匣子藏入怀中,一个箭步窜到门口,低叱道:“谁?”门已上了栓,门外寂无应声。海阔厉声道:“王得志、李得标,外面是什么人来了?”王得志和李得标就是刚刚守在外面的两个人,但不知为什么,这两个人都没有回应。
海阔脸色变得更可怕,一把拉开门栓,推门走了出去,其余人也跟着走了出去。只见守在门外的两个人,已经变成了两具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