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亮和薛蟠二人回了贾府,天色已是擦黑。
薛蟠喝了不少酒,正欲回梨香院歇息,却见到贾母身边的大丫鬟鸳鸯正守在门口。
见到沈亮二人,鸳鸯展颜笑道:“宝玉,薛大爷,我等你们半天了,老太太说几日没见,甚是挂念,让宝玉你去吃饭呢。”
“咦,怎会有一股子酒气?”鸳鸯皱了皱鼻子,几粒雀斑点缀在脸上,显得格外俏皮。
“我和薛姨哥出去见了几个朋友。”
沈亮见到鸳鸯,笑道:“鸳鸯姐姐,有劳了,我去换件衣裳。”
薛蟠乐呵呵道:“鸳鸯姐姐,老太太只请了宝玉?就没提我的名字?”
薛蟠的年纪比鸳鸯大不少,但鸳鸯是史老太君身边的红人,府中只有主子才会直呼其名。
薛大傻子人虽然有些横冲直撞,但是在礼数方面,一向周到。
鸳鸯摇了摇头道:“薛大爷,老太太还真的没提。”
薛蟠脸色一垮,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转身便要离开。
“姨哥,等等,咱们一起去。”
沈亮喊住了薛蟠,“人多也热闹不是?”
薛蟠听了很高兴,沈亮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这个消息,许多人还不知道,他现在是一门心思想要抱紧沈亮的大腿。
于是两个人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免得一身酒气,冲撞了老太太。
荣国府,荣庆堂。
屋内早已坐满了人。
史老太君喜欢热闹,所以吃饭时,贾赦、邢夫人、贾政、王夫人等人都要来陪她一块儿用膳。
所以荣庆堂这边专门有一间屋子,里面摆了几张圆桌,足可容纳三四十人。
沈亮进来时,屋里面热气腾腾,菜香四溢。
解开外面的大氅,交给侍女,沈亮先给老太太、贾赦等人见礼。
史老太君见到自己的宝贝孙子,嘴巴都合不拢:“宝玉,快过来,挨着奶奶坐。”
沈亮看的分明,史老太君身边空了一个位置,他举步走了过去。
薛蟠也想跟着过去,可是那边挤得满满当当,哪里还有他容身之处,屋里面目光都在宝玉身上,压根没人搭理他。
坐在另一个桌子上的贾兰朝他招了招手,薛蟠这才没有太过尴尬。
在贾家人的眼里,薛蟠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所以没有多少人待见他,要不是因为他是薛姨妈的儿子,早就赶他出去了。
好在薛蟠在贾府比较收敛,并没有把在金陵的坏习惯带过来,此刻坐在桌子上,倒也规矩,没敢乱瞅。
主桌上面坐着的都是贾府的主子,史老太君坐在中间,林黛玉和贾宝玉坐在身边、旁边依次坐着贾政夫妻俩和贾赦两口子。
王熙凤和贾琏两口子都没有资格坐在这里。
史老太君不停的给贾宝玉夹菜,“宝玉,多吃一些肉,我看你这几天老往外面跑,都清减了。”
有一种瘦叫奶奶看见你瘦了。
其实贾宝玉是有些虚胖的,尤其是沈亮穿越之前,贾宝玉虽然吃的不多,可是身体极度的虚弱,究其原因,就是缺乏体育锻炼。
国之将亡必有妖,大周朝在极度鄙视武夫的情况下,文人士大夫以阴柔为美,一个个恨不得化妆的跟女人一样,你要是锻炼的一身腱子肉,还会被嘲笑。
这一点倒是跟沈亮穿越之前的情况有些类似,大家追捧小鲜肉,吃桃凉凉。
贾宝玉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富贵公子,身子虚弱的很,走几步就得喘。
好在沈亮获得了体质增强,否则这每天一个小时的体育锻炼,根本坚持不下来。
不过锻炼终于见到了效果,这具身体肌肉变得更结实了,肚子上、四肢的虚胖肥肉也消减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的许多。
不过落在史老太君的眼里,可不就是清减了。
“谢谢奶奶。”
沈亮对老太太的善意倒是来者不拒,反正他运动量跟得上,吃得多,拉得多,消耗大于摄入,根本不用担心长胖的问题。
如果没有贾赦夫妻俩,这顿饭吃的倒也还算和谐,可惜作为气氛破坏组,贾赦夫妻俩就是看不得老太太对二房过分的溺爱。
贾赦干咳一声道:“宝玉,我听门子说,你是喝了酒回来的?”
于无声处听惊雷。
贾赦的这句话,好似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下了一块石头,溅起层层波纹。
贾政闻言大怒,他这个假道学,最讨厌家里的孩子花天酒地,出入风流场所,对沈亮,他是严防死守,不许他去烟花柳巷、更别说出去喝酒了。
“宝玉,你大爷说的可是真的?”
沈亮知道瞒不过去,对贾政点了点头道:“是的父亲,我大爷说的是真的,不过我是去跟朋友喝酒,应该不算什么大问题吧。”
富家子弟,交游广阔是好事,毕竟大家都是在贵族的圈子里混,资源共享才有结交的价值。
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在贵族圈子里,关系比能力更加重要。
贾赦差点没被这话给噎死,他用手指着沈亮道:“二弟,你看看,宝玉这是什么态度,这是对待长辈该有的态度吗?简直是不懂礼数!
幸亏这是在自己家里面,要是到外面被被人听到,还以为咱们贾家是没家教。”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一众姑娘都是满脸的忧虑,甚至就连那李纨也不例外,沈亮怎么说也是她嫡亲的小叔子,若背上这没有家教的骂名,恐怕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须知古代封建社会最重孝道和礼教,礼教,那可是能吃人的存在。
唯有贾环没有什么异样的神情,对他来说,沈亮名声越臭,他就越高兴,谁让沈亮生的比他好,有沈亮在,他永无出头之日,有些时候,他甚至在心里恶毒的想,如果沈亮死了那该多好。
在红楼原本的世界里,贾环就没少告沈亮的刁状,宝玉唯一一次挨打,也是贾环告的密,还是添油加醋的那种。
都说天家没有亲情,其实越是豪门大族,这种亲情的味道就越淡,正所谓财帛动人心,豪门大族里争的,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想象不到的荣华富贵。
这一点,从贾赦和贾政就能够看出一二。
如今二房里能够继承家业的男丁,只有沈亮和他,若沈亮死了,那二房以后就是他的。
别看他年纪不大,可赵姨娘从小给他灌输了正确的思想,他懂事也早,再加上府里的下人趋炎附势,对他和对宝玉有天壤之别,就更加剧了贾环对沈亮的仇恨。
看着沈亮这段时间在贾府里大出风头,贾环就越发觉得自己是个透明人。
如果说贾赦经常拿沈亮作筏子是看沈亮不顺眼,那贾环对沈亮就是赤裸裸的仇恨了,毕竟资源就那么多,沈亮多占一点,他就得少占一些,这是一个零和的游戏。
“宝玉哥哥一向如此,赦大爷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贾环在另一张桌子上开口道。
王夫人瞪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贾环,平时就是一肚子坏水,没想到现在又开始咬人了。
贾赦却是赞许的对贾环道:“谁说咱们贾家没有明白人,我看环大侄子就是一个,这叫路见不平一声吼,宝玉做的不对,难道还不许别人说了?
这家到底是宝玉说了算,还是老太太说了算?”
见众人都不说话,王夫人连忙说道:“大老爷,咱家宝玉不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他今儿吃了酒,有些糊涂,回头我让他登门给你赔礼道歉,你这做长辈的,也该宽宏大量一些。”
贾政也拉着自己大哥的手道:“是啊,大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宝玉无礼,我自会管教他,你别生气,来,坐下来喝碗冰糖燕窝粥消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