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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道爷一番话振聋发聩,说的实在,让小人茅塞顿开。道爷的确是在为小人着想,小人对道爷不胜感激。”周致放下坯斗,朝那道士抱拳说道。
“呵呵!”
道士面露喜色,微微瞟了陈文举一眼,大有显摆之意。
然而接下来周致不提做陈文举书童的事,却很恭敬的问道,“小人请教道爷大名,不知道爷仙居何处?日后小人若是得了一个好归宿,也好答谢道爷呀。”
“本道青云道人,名唤李顺。居无定所,日后你若是想答谢本道,在家焚香叩首即可。”李顺甚是得意,摇头晃脑的说道。
周致暗暗想到,李顺?姓李呀。
周致作为穿越众,在后世胡乱看过一些明朝历史,他忽然想起在成化年间有一个招摇撞骗的术士叫李孜省。这个人就凭着骗术竟然唬住了皇帝,成了成化皇帝的宠臣。
众所周知,成化年间朝廷上乌烟瘴气,妖风阵阵。什么“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都是成化时候出来的。朝廷上江湖五大门派更是如鱼得水,玩儿的好不快哉。
这李孜省便是鼎鼎大名的仙派掌门人,是当时手可通天的人物。
然而成化皇帝死了以后,弘治皇帝即位。弘治皇帝干净利落的就干掉了五大门派,李孜省也便没有了立锥之地,滚蛋回家了。李孜省一完蛋,树倒猢狲散,围绕他的那些什么道人,禅师等也都跟着全部玩完。
明朝人对鬼神之说、占卜算命自然是十分相信的,可对于术士李孜省那一套却是不信了。人们都认为李孜省被皇帝拿下了,说明他就是招摇撞骗,没有真材实料的人。
李孜省晚景凄惨无比,他收下的那些徒子徒孙唯恐避他不及,没有人去搭理他去照顾他。最后李孜省落得一个流落街头,深刻体会到世态炎凉后,在悲愤中死去的下场。
周致心下想到,这道人李顺一看便知和李孜省是一类货色,想来在成化年间和李孜省也可能会有所交集。毕竟他们都姓李,即使不是一族,想来李顺有招摇撞骗忽悠人的本事,也会和李孜省拉上宗族关系。
在成化年间没关系硬拉关系的人很多。比如“纸糊三阁老”中的万安。本来和成化的宠妃万贵妃没有一点儿关系,可万安硬是千方百计的和万贵妃套上了一个八十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从此万安算是靠上了一棵大树。
这么一想,周致便有了主意,微微笑着说道,“道爷既姓李,想必是李孜省李大人的宗亲喽?”
李孜省早就完蛋了,成了一个臭名昭著的人,谁和他有关系那便是一个耻辱。周致这分明是猜想李顺和李孜省有关系,来借着李孜省来羞辱李顺。
周致只是这样毫无把握的一问,李顺的脸色在瞬间却变了三变。
先是一惊,而后便倏地一红,最后很快镇定下来。细长的眼睛阴狠的瞄着周致,沉声说道,“你这崽子真会胡说,本道如何和李孜省是宗族?哼!那李孜省是个什么东西?”
话虽这样说,但明显底气不足。
“没关系最好,我看道爷超凡脱俗,和李孜省那骗子也不会有了瓜葛。”周致一脸神秘的笑道。
李顺看周致这样的一副表情,心下暗暗发冷。
“周家崽子,本道还是劝你好好想想吧,做了陈三少爷的书童是你最好的选择了。”
李顺阴着脸说完,又扭头朝陈文举说道,“三少爷,走吧,和这样一个穷崽子多说了也无用,和他一般见识实在是掉价呐!”
说罢,不等陈文举说话,他便迈开了步子走出晒谷场。
那一张脸上满是阴冷。
只和周致接触了片刻功夫,李顺便意识到周致与众不同,很不简单。这样和周致斗嘴下去,他担心他会落一个难堪的下场。
周致猜想的没错,李顺和李孜省的确是宗亲,李孜省是他的亲叔叔。想当初,李孜省是何等风光?李顺便也趁机沾了光,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摇身一变做了江西一府的知府,手握权柄,也是风光无限。
怎奈好景不长,李孜省被弘治皇帝赶回家了,李顺也跟着完蛋。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手里掌握着权势那是多么美妙的一种感觉呀。而今,却说没就没了。他倍感失落,岂能甘心?
可李顺实在没有什么本事,况且又是臭名卓著的李孜省的亲侄子,他想再当上官是绝无可能了。
李孜省是靠游方术士起家的,李顺想来想去便也想到了这条路。于是,道观一戴,道袍一穿,便成了一个道士。自己给自己取了个法号,“青云道人”
何谓青云?平步青云也!
李顺妄想他有一天能像他叔叔一样混着混着就混成朝廷重臣。
说起来李孜省完蛋了,李顺不念李孜省当初对他的恩情,却总想是李孜省让他失去了权柄,他对李孜省是深恶痛绝,唯恐避之不及。
就连做了道士四处胡混的时候,但凡说起李孜省,没有人不鄙夷耻笑的。这更是让李顺对李孜省的恨意达到了极致。
有了李孜省这样一个叔叔,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呀!
李顺很清楚要想混下去,必须要和李孜省撇清关系。他俨然把有李孜省这样一个叔叔当成奇耻大辱。
刚刚周致竟然歪打正着的说他和李孜省有关系,这等于揭了他的老底,让他心内很恐慌,这才不再和周致多说,及时离开。
陈文举见李顺走了,他也急忙转身,临走之前还是冷冷的丢下了一句话,“刚刚仙师说的对,本少爷不和你这穷崽子一般见识。哼!”未等说完,便紧紧去追赶李顺了。
小厮狗旺儿自然屁颠屁颠的紧随在陈文举身后,三人朝白岳村方向而行。
走着走着,李顺的脚步慢下来,说道,“三少爷,刚才本道可是认真看过了,这周致相貌周正,心机颇深,他迟早会成为白岳村一害,从面相看他对陈三少爷也是极为不利,这崽子断不可留啊!”
“仙师说的是,我早就对他恨的骨头都疼,早想除之而后快,怎奈……唉……”陈文举一脸苦闷的没有说下去。
忽而话锋一转,问道,“仙师,刚才那周家崽子说你和李孜省有宗亲,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哪里有的事?本道如何和李孜省有了宗亲?虽都姓李,但绝不是宗亲。”李顺说的分外坚定。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我听家父说起过那李孜省可不是好东西,谁要是和他有了关系,这辈子就甭想抬头了。对了,说起来李孜省是八九年前的事了,那周家崽子一个乡下穷崽子,又和我同龄,他是如何知道李孜省的呢?”陈文举的眉头旋即皱起。
“若不说那周家崽子不可留呐!”李顺很严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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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致看着他们三人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流露出一丝不屑。暗道,看那李顺刚才的面色,他和李孜省定是宗亲无疑。李孜省都那样了,他的宗亲还敢出来混,胆子可真是不小。陈文举是亡我之心不死,想来那李顺也会成为他的帮凶。行!我就等着你们这一对狼狈。
倒是要看看你们对我能用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