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吗？”莫鬼鬼无法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也无从评判她的选择，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值得，”林舒窈神色淡然，温柔的外表下隐藏着坚定，“若是不能为我娘、为苗寨报仇，哪怕修为再高，也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这一定会成为我的心魔，不可能飞升的。”

    “其实你可以先提升修为，”莫鬼鬼脚下微动，定定的看着她，“现在并非最好的时机，林家还有老祖。”

    “林家目前只有一位化神老祖，而且大限将至，她曾经吃过寿元果，所以再吃另外增长寿元的灵药已经无用，也就是说百年内必死无疑。”林舒窈别过头，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板子，上面写着林家的各个修士。

    “所以她现在正急于培养下一代弟子，”林舒窈指着上面的几个人名，“但可惜的是，这些年有天赋的修士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元婴修士没有一个能摸到化神的边儿，根本撑不起林家的下一代。”

    “我听说林老祖将几个有天赋的金丹修士带在身边。”莫鬼鬼看着下面一排。

    “没错，原本她只培养摇光派内的林家弟子，现在却是不拘男女，一直在林家的禁地内，有个三年了，”林舒窈点了五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原本的少族长。

    “那个死的少族长······”莫鬼鬼神色莫名的看着她。

    “我杀的。”林舒窈说的轻描淡写，“还有一个林舒颖值得注意，不过现在不宜再动手了，”她的手点在另外一位女修身上，“不过没关系，等日后再动手也一样，林家的这些小辈已经成不了气候了。”

    莫鬼鬼懂得了她的意思，若是只想杀了林华敛和白棠，大可等着修为提高，但她的目的是整个林家，从根上断绝了林家的日后，趁着他们还没成长起来才合适。

    “我杀了林华敛和白棠，三长老和林家不会放过我的，为了他们家族的脸面，也会追杀我到天涯海角，不如直接报仇时便对着整个林家，”林舒窈说话的时候嘴角有个小梨涡，此刻显得极其残忍，“更何况追杀苗族的修士，林家没一个干净的。”

    “林家······”莫鬼鬼的手点在这块板子上，“你有没有想过摇光派。”

    “宗门不过问附属家族内部的事情，这是大陆上所有宗门默认的规则，难道摇光派会动手？”林舒窈可以和林家对上，是因为其家族内部出了问题，有操作的空间。但若是摇光派插手，这件事情就不好办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莫鬼鬼摇摇头，“我觉得摇光派会对林家出手。”

    “摇光对林家？”林舒窈转头看向莫鬼鬼。

    “每个家族的衰败，都离不开其依附宗门的手笔，哪怕并未做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情，单单作壁上观就足以致命，”莫鬼鬼的视线和她对上，“摇光派就正在做这件事情，我觉得林家老祖正是有所察觉，才回到家族禁地去教导弟子，不拘男女也就不拘什么门派。”

    “可摇光派为何会放弃林家？”林舒窈虽说聪慧，但并不了解家族的运行，她所知道的一切都靠着自己摸索。

    “每个宗门的附属家族都是有定数的，其中强盛的家族至多*****着宗门的脸面，与宗门的发展息息相关，”莫鬼鬼为她解释道，“现在林家就是占着这个位置，但这些年做的事情你也知道，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败坏了摇光派的名声。”

    “摇光派不可能没有发现，但还是按兵不动。”林舒窈接着说道。

    “归根结底还是老祖的问题，”莫鬼鬼点着最上方的修士，“等老祖一死，林家就要树倒猢狲散，你那个时候出手没人会护着他们，摇光说不定还会暗中踩一脚。”

    林舒窈眉心蹙着思考，鬼鬼说的有道理，她之前只想着林家不会无动于衷，但却忽略了老祖一死，已经没有人能将林家拧在一起，各方之间不服气，还有的要争，到时候浑水摸鱼也未尝不可，“可如今我已经动手······”

    “杀了原本的少族长，是林家祸起的根源，这没什么错，而且并没有人发现他的死与你有关，就更没什么问题了。”莫鬼鬼安抚着她，“不过这次的鬼修，摇光派应该早就察觉到不是魔修的奸细，但一直都没有查清，应该就是放任林家内部争斗。”

    “我懂了，谢了。”林舒窈点点头。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莫鬼鬼摇摇头，不放心的叮嘱，“摇光派内的家族不少，等着林家这个位置的更不少，可以从这方面查一查。”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林舒窈微笑着，她这些年也不是白来的，“坐，这是我这些年找到的修复神识的灵药，不知道你还需不需要？”林舒窈说着，从储物袋内拿出了一堆瓶瓶罐罐。

    “那我可不客气了。”莫鬼鬼随手拿起一瓶，“多养一养总没坏处。”

    “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林舒窈鼻子微动，味道虽然极淡，但离的近还是能闻到，“这是···掩盖容貌的？”

    “嗯，湍泷真君用草药配制的，涂在脸上，没有任何痕迹，缺点便是有极淡的草药味，所以我一直避免和人接触，”莫鬼鬼摸了摸下颌，“不过我本身就是木灵根，也能掩盖一些。”

    “我这里有一份体修的碎骨决，可以给你留着应急用。”林舒窈从储物袋内拿出一份玉简。

    莫鬼鬼接过玉简，“你将它用在脸上？”

    碎骨决，顾名思义，是体修用来击碎修士骨头的法决，若是用它来改变容貌，那脸上便会时刻处在骨头碎裂的疼痛之中，难不成林舒窈这些年都是用这个改变容貌？

    “嗯，疼是疼了点，但不会有任何破绽，可以随自己的心意改变。”林舒窈说的随意，她已经习惯了这些，最不怕的就是疼痛。

    “你什么时候开始用的这个？”莫鬼鬼的手握紧。

    “进入逍遥之后，”林舒窈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当年林舒敏派人追杀我到了逍遥，若不是你帮了我，入门考核都过不去，从那以后便将碎骨决用在自己身上了。”

    “那你现在的容貌？”莫鬼鬼的心骤然一缩，也就是说，她在逍遥的每一天都忍受着碎骨之痛？

    “是我自己真实的容貌。”林舒窈抬起头，这张脸看起来很温婉，哪怕面无表情也显得很柔弱，和之前逍遥的那个冰仙子完全不同，“我长得像我娘。”

    “很漂亮，”莫鬼鬼点着头看向她，“你娘······”

    “轰！”

    莫鬼鬼正要再说什么，忽然感觉一阵阴煞之气袭来，脊背一阵发凉，立马站起来，看向大山的深处。

    “这是······”

    “糟了！”林舒窈脸色大变，“是林家在十万大山内的乱葬岗！”

    “为何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大的阴煞之气？”莫鬼鬼跟着她抬脚往外走去，猛然想到了她身后的两条小尾巴。

    “今天是七月十五，定是我救下的鬼修出了问题。”林舒窈死死咬着嘴唇，是她太大意了，鬼修本就不好操控，她借着乱葬岗内的阴煞之气救下不少人，但同样难以约束他们体内的暴虐之气，现在正是子时，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先等等，阴煞之气传不了那么远，顶多也就路远镇内的修士能发现，不会太早到来，先随我将跟着我的暗卫解决掉。”莫鬼鬼拉住要过去查看的林舒窈，“暂时还不知道他们来自哪方势力，我担心他们看出什么，万一逃走了不好办。”

    “好，”林舒窈忍住焦急，硬生生转了方向，她不能急，一定有办法保下他们。

    十万大山上的异动两个暗卫自然也有所察觉，他们在这一片生活了这么多年，山上能走的角落也走过，林家的龌龊事也干了不少，异动一发生便看着那个方向。

    “好像是乱葬岗。”圆脸修士舔舔嘴唇。

    “一定是那个方向，”方脸修士抬头看了一眼月亮，“七月十五的子时，会不会乱葬岗上的怨魂······”

    “你少吓唬人！”圆脸修士心里一惊，这些年鬼修的存在感着实不小，他们原本对其的轻视少了不少，甚至隐隐的有所忌惮，谁也不想惹上，万一伤到神识可就糟了。

    “怎么是吓唬，乱葬岗上埋得尸体堆起来都能成一座小山了！”方脸修士的脸上僵硬，他比圆脸修士接触的更多，林家做的孽他没少参与，乱葬岗上来了几回，每次都觉得阴气森森的，可他只是暗卫，能有什么办法，“我们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圆脸修士脚下一软，“你不会想去看吧？不要命了！”

    “可我们跟踪林栖至此，回去被真君发现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要挨骂！”上位者才不会管你害不害怕，没完成任务就要挨打，方脸修士深谙此道。

    “对了，林栖呢？她不可能没发现这边的动静啊，怎么还没出来？”圆脸修士猛地想起他们的目的。

    “难不成在修炼？”方脸修士听此也奇怪的嘟囔一句。

    “你们在找我吗？”

    两名暗卫的耳畔传来一道暗哑的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吓的他们背靠着站在一起，警戒的看向四周，“谁！”

    “你们不是跟踪我吗？”莫鬼鬼脚踩着叶子，站到二人的身前。

    “林栖？”圆脸修士眼睛瞪大，这人难道发现他们了？可是明明之前没有啊，到底怎么回事？

    “你一直都知道我们？”方脸修士拿出剑。

    “是啊，只是之前······”莫鬼鬼一字一句慢悠悠的说道，话到一半时突然停住，手上灵气汇聚。

    二人反应不慢，瞬间拿出武器护在身前，可要抬脚的时候，却惊恐的发现从脚底渗出一丝寒气，以他们为中心，周围几米之内瞬间冰封住，动弹不得。

    “沙沙······”

    两侧的树木传来一阵声响，所有的叶子掉落，缠在一起如同锁链一般将二人围住，每一片叶子都像是一个刀片，划在二人的身上，尖锐细密的疼。

    圆脸修士紧紧闭上眼睛，不让叶子划到，等他猛地感受到一阵热气时，倏地睁开眼睛，一只硕大的乌鸦扑闪着翅膀在他面前。

    “啊！”

    方脸修士听着后面圆脸修士凄厉的喊声，心中一凛，挥舞着勉强能动的右手，却只让其平添了几道伤口，或许是冻的没知觉，倒是没有刚开始那般疼痛。

    “你干什么呢？”

    这一声戏谑在耳边响起，方脸修士的身上顿时一软，打了个哆嗦缓缓转头，就见一只黄毛的妖兽趴在他的肩膀，龇着尖锐的牙齿，眼睁睁的看着他咬进他的脖子。

    方脸修士想要将它拉下来，可原本还能动的右手寒气汇聚，就这么僵在空中，随着脖子上血液缓缓的流逝，他的眼睛慢慢合上。

    倒下去最后一刻，他的眼内是从远处林子内走出的一名女修。

    “我们快过去。”林舒窈从暗中出来，收起了灵力，语气内的焦急小狐狸都听出来，“我担心附近有修士在。”

    “好。”莫鬼鬼将二人的储物戒指收起，还是隐匿型的戒指，直到二人死去才显出来。尸体也没有直接烧掉，暂时放在空闲的储物袋内，稍候再处理。

    毫不夸张的说，林舒窈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十万大山，每一处有什么妖兽一清二楚，很快便来到了乱葬岗。

    一到了这里，莫鬼鬼只觉地心内恻然，这是此地的悲怆之气。

    “是那边？”她指着一个方向，那里的怨气最浓。

    “你知道？”林舒窈本来放松下来的心陡然又提起，“明明这里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你怎么知道的？”

    “放心，我的灵觉特殊，其他人不知道。”莫鬼鬼指了指自己。

    林舒窈立时想起她为什么昏迷，是和鬼修有关，能感受到那里不奇怪，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不过等林家得到消息，定会将这里翻了底朝天，那里还是保不住。”

    “若是给你点时间，能转移吗？”莫鬼鬼摸着储物戒指。

    “可以，但是要怎么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