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行书写的“jingshenzhuangtai”——精神状态,就是令徐振云渐渐头痛的“心意跳脱、仿佛游戏”的神奇模式。
如果自己尚未入道也就罢了。
但一旦入道,在没有受到损伤又或“心魔附体”的情况下,精神理应圆满无碍,不应有丝毫弊病!
原本这个问题徐振云并没有太过重视;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却是给他敲响了警钟。
总结下来,这个精神状态的异常,主要体现在——
不会被困难或权威制造的心理压力影响,始终举动由心,随情适意;绝对理智的同时,还带有一点点戏谑和趣味。
这个心理导致的行为包括并不限于:
无视姬小花认真告诫的“六分仪”心魔弊病,选择使用;在穆轻云面前踮脚比高;十分随意、毫无顾忌的伸手一抓;以及心中突然活跃后对首座大人的相貌身材评价……
如果在以前,这完全不是问题。
解放思想,无视权威,永远处于“无压力”状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要没有刻意寻求刺激,或者实行违法犯罪的行为,这样的心境,简直可以说是梦寐以求的可贵品质……
至于对美女的欣赏,那更不成问题。
徐振云心里绝对没有滋生任何龌龊的念头,只是单纯的“秀色可餐”而已!
但在修道世界,尤其是不同等级的修道人能力悬殊的世界,自己的“游戏之心”,就有可能闯大祸。
譬如今天如果不是面对大晋镇妖司首座,而是在某一个外交或战斗场合,面对其余两大仙朝的高阶修道者,怕是被打断腿是轻的;而且传扬出去,自己还是理亏的一方……
其他几个点,都只是徐振云“观察到的现象”;而这一条,却是不受自己掌控的偶发状态。
好像突然犯病一样,不能完全自制。
这是最令人忧虑之处!
最后一行,徐振云书写了“chuanchengyidian”,传承疑点。
今日详尽了解了父亲徐奉志所留传承的问题,以及穆轻云做出的对应决策,令自己背负的一个隐患得到解除。
这本是大好事;但是其中依旧有两个疑难,萦绕于徐振云的心头。
其中之一,首座大人替徐振云背书,选择“宣布传承并不存在,实则暂由徐振云自控”的方略。
毫无疑问,这个决定,对徐振云有利!
但首座大人的这个决策,有意无意暴露出一个问题:
那就是她好像并不害怕“传承”在自己的身体里异变,融合。
如果这个“传承”演化的方向比较激进,最终完全失去了“修复无始天璇阵”的作用,又或者不能取出,那岂不是问题很大?
传承之事难求两全,必须快刀斩乱麻,这是当初梁宏博都知道的道理!
至于第二个问题,就是妖族的反应……很诡异。
按照沐秀心所言,徐奉志的“传承”在自己身体里觉醒,只是一个“先天不足”的形态,最少需要六十年,多则需要数百年,才可能温养回来。
而且后续面临难关,失败的可能性不小!
这一点,妖族同样知晓。
首先不是必定成功,其次自己也不是困居城池之中,后面有大把见面的机会。
明明来日方长,可以仔细谋划;但是妖族方面宁可牺牲一位八阶嫡传,也要提前将自己弄回去!
太过激进了!
按沐秀心的说法,四大天妖圣族指使,为了达成目的,牺牲一位‘上妖族’嫡传的性命,并不算什么。
徐振云姑且认可这个理由。
但问题是,徐振云从“费尔由”的记忆中见到,甲犀陆龙一族族长、族老的态度,过于诡异。
如果事情并不紧急,后续明明有大把的机会从容布局,却要强行将本族嫡传牺牲掉,那么甲犀陆龙一族的高层,一定会有不情愿的情绪;而非徐振云见到的那种甘愿牺牲、使命在我。
要知道,“费尔由”这个“一族排名第四”的嫡传,很有含金量。
和大晋仙朝国朝大选,一年遴选出一等弟子十二人不同,甲犀陆龙一族是每隔二十四年为一代,排一次嫡传名位。
换算一下,大晋仙朝二十四年国朝大选的第四名……
已是相当顶尖的天才人物。
若非如此,费尔由也得不到匣渊部细宿中立下雕像的殊荣。
徐振云又想了一想,推导出一个新的解释:
那就是怕来晚了,自己已经将“传承”上交给大晋仙朝,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似乎解释得通。
但是……仔细一想,还是不对!
如果是因为时间紧急,那么妖族的反应,已经慢了!
从女妖“冉楚楚”和姬小花之口可以得知,妖族认为自己所负的父亲传承,是在一十六整的时间点觉醒,也就是今年的九月初八。
但“冉楚楚”的第一次下手,是在今年十月初五子夜,已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而“费尔由”的第二次下手,更是十月末,过去了五十天。
此时自己已成为大晋仙朝的修道者,如果真觉醒的传承,怕是早就献了出去。
如果事情真的要紧到牺牲一位前十嫡传也在所不惜的程度,那不是应当在九月初八之前就做好万全准备,确认自己觉醒“传承”,就立刻下手吗?
怎会如此迟钝?
总之,妖族的行事策略,前后矛盾,轻重颠倒,处处充满诡异。
说他不重视吧,八阶嫡传的性命说送就送了,一点不带惋惜的;说他重视吧,反应又很慢,优哉游哉,过了约定时间许久才开始发动。
唯一合理的解释——
妖族方面有绝对的信心和理由,确认自己“短期内不会”或“不能”将传承献给大晋;但是这个时间,也不会很长,超过某一个时间节点,就会有变数?
这个问题虽然烧脑,但却是现实棋局博弈的问题,和前五项相比,反而对徐振云压力最小。
所有的推演和思索全部完成,徐振云打开灯罩,将这张写了六行拼音的纸张在火舌上一舔。
蓝光大盛,纸张很快化作灰烬。
……
成为修道人之后,肉身可以精确掌控,动静歇息,无不如意。
睡眠时长,当然也在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
昨晚一番烧脑后上床,徐振云就“设定”好自己的身体,要睡一个好觉。
果然,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巳时时分,徐振云准时醒来。
家中随意溜达,却发现徐家各个院落空空如也。原本大伯、三叔、四叔,堂哥堂姐等人各有事做,家里总还有三婶、四婶,五叔徐大海,以及“徐家三害”等三个小子。
今日这大帮人竟也都不在家。
只有后面小院中依稀传来稚龄童子的声音,是陆翠儿看护着徐静雨和唐怀亭。
再加上自己,这大约算是徐家全部的人丁了。
对徐振云而言,在这个没有电子产品的社会,看小孩子玩耍,是不错的节目,颇能陶冶情操。
徐振云当即快步向着后方小园而去。
刚打开门,陆翠儿正好从门内冲了出来,几乎和徐振云撞个满怀。
猛地止步,陆翠儿脸色泛红,低声道:“振云哥。”
话音一落,就捂着脸,化作一道浅绿影子,急匆匆避开了。
徐振云一愣。
是因为上次在园子里的误会?
不对,好像陆翠儿刚刚撞上自己前,就是脸色红彤彤的。
该不会……
不对,我在想啥呢,园子里还有两个娃娃呢。
“二哥~二哥~”
小园里传来徐静雨欣喜的呐喊声。
徐振云定睛一看,徐静雨双手叉腰,神似小大人,但是脸色涨的通红,一副气休休的模样。
而站在他身后的唐怀亭,却是神色忧虑,好像有泪花在眼珠子打转。
徐静雨胸口隐约起伏,十分不满的道:“翠儿姐真是太坏了!”
“怎么回事?”
徐振云问道。
难道陆翠儿是个黑心家政,趁着家长不在欺负自己负责照料的孩子?
不能吧?不说相处许久,他相信陆翠儿不是这样的人。
关键徐静雨和唐怀亭也不是不会说话的婴儿阶段,真有什么事自然会找家长告状。
徐静雨哼哼道:“是亭亭院子里大黄、大白有情况。亭亭发现不对,找我帮忙。我力气小,没办法,才回来找翠儿姐。但翠儿姐不但不帮忙,反而将我们赶到这里来,说让我们自己玩自己的!”
徐静雨虽然只有五岁,但是口齿十分伶俐,叙事清晰。
唐怀亭在他身旁,虽然不说话,但是却时不时点头附和,像个安静的白瓷娃娃。
大黄、大白,是大姐徐梦雪、姐夫唐碎云院子里养的两条小土狗,一贯散养在院子里。
两条狗有什么情况?打架斗殴受伤了?
徐静雨突然双眸一亮,立刻就来拽徐振云衣袖,道:“二哥,你来帮忙吧!”
说完拉着徐振云的袖子就要往院外走。
徐振云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回事?”
徐静雨手舞足蹈比划,急切的道:“大黄、大白粘在一起了。屁股对着屁股,一个往前进,一个就往后退;一个往后退,一个就往前进。看起来好可怜呀!”
“二哥,你帮我把它们分开来好不好?”
徐振云:“-_-”
见徐振云无动于衷,徐静雨大急道:“二哥,你也不肯帮忙吗?”
旁边唐怀亭,泪珠子眼见要落下来。
徐振云酝酿语言,缓缓道:“静雨你别急,大黄和大白都没事,它们只是在做游戏。就像你和亭亭一样,经常一起玩游戏。”
“做游戏?”
徐静雨神情疑惑,将信将疑。
徐振云想了一想,放弃了进行生物学启蒙的念头,通俗易懂的解释道:“狗狗和人不一样,做游戏一旦开心,容易不能自拔。”
“这时候,不能打扰他们。过一会,它们自己就好了。”
“真的吗?”
唐怀亭歪着头,啃着手指,疑惑的问道。
徐振云拍了拍胸脯,十分认真的道:“当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