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一支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正在街上缓缓地走着。
这支送葬队伍很奇怪,为首的一个年轻人,一身黑色长衫,背着手走在前面。
在他身后,跟着一群穿着黑衣披麻戴孝的人,这些人中,走在前半部分的手上都拿着锣鼓唢呐,做出吹吹打打的动作,但是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中间的则是八个人抬着一个大棺材,最后面跟着的一群人则或是双手掩面,或是捶胸顿足,可同样都没有声音。
我躲在街道旁一家店铺前立着的招牌后,盯着这支正向我这边缓缓而来的送葬队伍,屏住了呼吸。
此时送葬队伍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我也看得更清楚了,在这支送葬队伍的前面,是一个二十来岁身材瘦高的小伙子,穿着一身板板正正的长袍。
此时天气其实非常热,我蹲在墙角已经汗流浃背了,这人却穿成这样,多少是有点毛病。
但是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跟在他身后的那支送葬队伍,每个人的动作看起来都十分奇怪,僵硬,还有点不协调。当我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时,这才发现这竟然是一群纸人在路上走。
只见这个男人背着双手一步一踱地走在前面,在他后面,一群会动的纸人紧跟着。
这些纸人有的抬着纸糊的棺材,有的拿着纸糊的锣鼓唢呐,做出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动作,还有的捂着脸像是在掩面而泣,有的捶胸顿足像是在嚎啕大哭,但是全都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一片纸张摩擦发出的“唰唰”声。
当他们经过我面前的街道时,我才看清这男人的神情悲戚而愤恨。
当他走到与我藏身的店铺隔着两个店铺的一家店门前,停下了脚步,面朝着那家店铺的门,然后扬起右手朝着那间店铺示意了一下。
他身后跟随着的纸人也全部停下,面向那店铺更卖力地做出敲锣打鼓吹唢呐和大哭的动作。
很快,那店铺中有人出来了,是一个披着衣服的矮个子老头,似乎刚要开口骂,然后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那些纸人就傻眼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那年轻男人则拿出一张符箓,伸手就贴在了这老头的胸前,老头一动不动。男人挥了挥手,转身就走,纸人组成的送葬队则在他身后跟着。那老头也低着头在后面跟着。
我刚要跟上去看看,之前那店铺中又出来一个年纪很大的女人,她站在门口看了看,然后,那支送葬队伍就在午夜的街道上凭空消失了。
女人尖叫着跑回屋里去,然后就是重重的关门声。
一时之间,街上一片安静,甚至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我躲在角落里,满身是汗。
我紧张地看向周围,四周都是低矮的店铺,平房,没有一栋楼,没有路灯,索性天上是一轮圆月,将这周围照得足够亮,而我身后的这间店铺,上面写着“万丰隆银号”几个字。
这是啥地方啊,啥年代啊?我咋来了这里呀?
就在几分钟前,我还坐在家里的书桌前吹着空调,想着心事,怎么一眨眼就来到了这里?
此时我已经能确定这件事与手里这只圆铁饼有关。
其实这种穿越的事对我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之前都是手里攥着圆铁饼想着去厨房找点吃的,然后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厨房了这种短距离穿越,可从来没这样过哎。
我望着前面空荡荡的街道,一时不能相信刚才那里走过一支送葬队伍,然后这支队伍又凭空消失了。
我想,我刚才目睹的,应该就是那本被名为《山河诡事》的笔记中所记载的那件事。
《山河诡事》中记载:1928年8月份的一天午夜,一支送葬队伍带走了魏天赐,然后凭空消失。
那么就是说,我回到了1928年的山河村?
……
半个小时前,我又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我的耳边又传来无数人凄惨的哭喊声,我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个女人正被囚禁在一只巨大的牢笼中,焦急地望着我,在这囚笼后有一个巨大的黑雾形成的漩涡,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正在将囚笼向漩涡中拉扯,还有一些诡异的人影在不断向我靠近。
囚笼中的女人向我伸出手,口中大声喊道:罗浮生,快用黑太极镜,快用黑太极镜,快……
这女人的叫喊令我心慌焦急,于是我随手拿起了一件什么东西,带着杀心朝着靠近的人影狠狠击砍,很快横飞的血肉就溅了我满身……
我一个激灵惊醒,手上还握着拳头狠狠挥舞,随着手上最后一下挥舞出去,我眼睁睁地看到距离我的床铺一米远的书桌上,几本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就像是被人划落下去的一样。
又做了这个梦。
梦里的场景仿佛真实发生的一样,还有这不时出现的异能,这些都时时在提醒着我:在我的身上发生了一些事。
我起身来到书桌前,将书捡起来,然后坐在椅子上发呆,就在这时……
咚咚咚……咣……咣……砰……
忽然,头顶传来极大的噪音,吓我一跳,我看了看时间,十二点,楼上那对煞笔夫妻又要开始了,果然,两分钟之后,劲爆的音乐响起,紧接着是个男人的声音:
“onetwo!onetwothreefour!heyahah你是我的宝贝,想你的滋味隐隐作祟,宝贝宝贝,我们干一杯,这是你最爱的黑桃a……”
伴着男人的歌声,还有一个女人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喊着“谢谢老铁,谢谢老铁的花花……”
心情烦躁,受不了了,我迅速起身,打开门走出去,几步窜到楼上,狠狠地敲门。
“干什么?有什么事?!”
一个油头粉面的彪形大汉开了门,一眼看去我真希望我瞎了:画着眉毛和眼影,鼻子上打了高光和阴影,还特么的涂着口红,态度极不好。
“什么干什么,没看看几点了大半夜的狼哭鬼嚎的。”
“你说谁狼哭鬼嚎你说谁狼哭鬼嚎,快滚滚滚……”
这货说着伸手推了我一把,转手就要关门,我只觉得心中烦躁,火气“呼”地就上来了,一脚踹开他就要关上的门。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股力气,这货被门的力道一带,后退了七八步撞在茶几上然后坐在了地上了。
这货真的怒了,站起来就朝门口冲过来,看样子是要跟我不死不休,我虽然跟他身高差不多,但是他这一身肉估计撞我一下也够我受的,尤其是这大热天的撕巴起来一身汗,回去还得洗澡,真是懒得弄他,但看他这样子也是没完没了。
“给我站住!”
我指着他怒喝了一声,没想到这货真的原地站住了,然后一脸茫然地呆呆望着我。
房间里的女人也一副吓呆的样子,也站在旁边张着嘴巴望着我。
我也有点懵,就在刚才,好像身体里有一股莫名的燥热在一瞬间转为了某种力量,随着我的吼声释放了出来。
我想起了这段时间莫名其妙出现的异能,想到了刚刚梦中惊醒时从书桌上掉落的书。
“把音乐关了,关灯睡觉!”
我盯着那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他朝着我点了点头,马上进去把电脑关了,把灯也关了,然后走进卧室不出来了,女人也随后跟了进去,两个人竟都不再理会还站在门口的我。
我把门关上,也转身下楼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半天不能平静:这是啥情况,我控制了一个人听了我的话?
有点热,烦躁,我随手抓起了桌子上一只圆铁饼,立即一股寒凉自铁饼中涌出顺着我的手掌涌入,感觉舒服了不少。
此时,原本黑色的铁饼上竟然泛起了淡淡的暗红色雾气,看着诡异异常,
铁饼上还有一行小字:
“凄凄炼狱,吾之盛宴,好变态,我喜欢!”
我望着手中的圆铁饼上那几个字,忍不住冲口读了出来。
我又将目光落在书桌上的一本笔记本上,笔记的封面上用毛笔字写着“山河诡事”四个字,翻开第一页,就是一篇关于“午夜送葬队”的故事:午夜出现的送葬队,带走了一个叫魏天赐的人,然后在街上凭空消失。
“魏天赐到底哪里去了呢?”
我颓废地靠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苦苦想着这个问题:
“山河村,午夜送葬队,能亲眼看看就好了。”我紧攥着这圆铁饼说道。
结果话音刚落,就觉得眼前一黑,随即感觉一阵闷热的风吹来,定睛一看,发现我已经置身于一条黑乎乎的街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