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玛莲娜
作者:宝宝的扇贝真会夹   双管齐下TXL金银花最新章节     
    倘若黑日结社的第二负责人赫尔伯特看见了塞伦城当今的景象,他说不定会开心地鼓起掌来。

    因为在赫尔伯特的理论当中,人类社会与生物本身的性质无限趋同。

    正如同他之前在黑日结社***上对修格所说的那样,他认为人类,以及其他智慧生灵所构成的文明与社会必须在持续不断的内部与外部竞争中寻找发展与出路。

    相应的,这些文明与社会当中的组成个体,自然也需要在竞争当中不断地进行一轮又一轮的清洗。

    在他的眼里,优胜者理应取得资源,失败者自然遭受掠夺,而失败者的逝去与死亡自然也会造就优胜者们的成功,而在这一过程中,那些身处于劣势的竞争者必须依靠自己的能力改变自身的状态与地位,于是他们的能力因此而得到增长,在世界当中的价值也得到提升。

    这一套理论,在修格原本的世界中有着极为精准且简略的概括。

    而这一无比残酷的自然法则,如今正在这塞伦城中一遍又一遍地重演。

    压缩幸存者们生存空间的,不仅仅是那些危险的暗渊子嗣,同时还有人类本身。

    食物、用水、保暖的衣物以及武器……

    在社会结构与规则已经完全崩溃的塞伦城内,人们不得不为了这些事物而绞尽脑汁,而对于那些在城市当中本就弱势的群体们而言,想要赢得这些维系生命的筹码,就必须要承担更大的风险甚至因此而付出巨大的代价。

    至于那些拒绝触碰冒险的人,现在大都也已经成为了。

    各种意义上的。

    法委会的法师们如今基本固守在法委会的分部之内,而曾经的塞伦城独立政府的成员们,则与一部分遗留在塞伦城内的鸢尾亲卫们进行了联合,他们以过去的德兰大使馆作为据点进行活动,双方均凭借着自身的武力以及拥有的资源在这座破败无序的城市中勉强地维系着自身的统治地位。

    虽然在这种环境下,谈论一词属实有些好笑,但至少他们现在对于塞伦城内的诸多资源仍旧拥有着相当的控制与调配权。

    与能够凭借武器、魔法与仪式进行自保的人们不同,塞伦城内那些各自为战的幸存者们则必须接受另外一套生活模式。

    为了能够找到有用的生活物资,他们往往会选择在白天的时候外出,前往可能储存了重要物资的地点——它们大多是密布着商店与仓库的商业区,又或者是过去属于塞伦城独立政府的一些办公场所,至于警局之类的地方,更是在塞伦城之变发生之后不到一周的时间内,就已经被人们洗劫一空了。

    而随着暗渊子嗣们的成长,以及城中物资存量的不断减少,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也开始变得越发频繁和激烈。

    对于那些没有充足防身手段,且非常容易沦为他人的弱势者们而言,想要及时地补充生活所需的物资,他们就必须选择在那些微妙的时间外出。

    譬如清晨或傍晚。

    一般而言,傍晚会比清晨更加危险,因为当黑夜即将降临时,暗渊子嗣们的活动也将变得频繁起来,而在这种时候外出无异于拿生命赌博。

    因此在太阳升起前的当下,便是许许多多艰难求存者们咬牙外出,并为自己赢取生存本钱的时刻了。

    此时,熊熊火焰在一间黑暗的商店当中燃烧着。

    十五岁的玛莲娜缩在商店的角落里,她今天的运气很好,才出门不到半个小时,就成功地在这家杂货商店后方的小仓库里找到了一堆罐头,在发现这些罐头的时候,玛莲娜几乎开心得要哭出来了。

    这些罐头无一例外均是德兰王国产的

    水果罐头,保存完好且种类繁多,从平原蓝莓,到花海桃,再到德兰王都爱丽丝的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在看见那些漂亮的标签与包装时,玛莲娜的嘴角几乎都要流下口水来了。

    毕竟这些东西,她在过去也没有怎么吃过。

    事实上,今天本不应该由她出来找寻物资的。

    但在过去的几天里,一直以来都在想方设法照顾着她们的人却生了病,藏身处的物资已经所剩无几,用来应急的药物更是完全耗尽,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众孩童们的,玛莲娜毅然决然地背着那巨大的背包出了门。

    虽然没能成功地找到药物,但这些能够有效补充身体能量的水果罐头却也已经是巨大的收获了。

    而更难得的是,这家商店距离她们的藏身处并不算太远,于是玛莲娜立即将大量的罐头装进了自己的背包,并立即准备离开。

    但就在这个时候,可怜的女孩才发现,在这家商店倾塌的货架背后,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裂口。

    在之前那场可怕的大地震之后,这种裂口就在塞伦城内变得极其常见了,而一道与地面相连的黑色裂口,往往便代表着死亡与厄运。

    或许是觉察到了玛莲娜在商店仓库里寻找物品时造成的响动,又或许只是习惯通过这商店当中的缺口返回地下,总之,当玛莲娜准备离开时,她正好撞上了一团从商店门口缓缓爬进来的。

    在这团淤泥当中,玛莲娜甚至还能看见一具尚未被消化完全的幸存者尸骸,而他那已经从身躯上脱落下来的头颅正悬浮在漆黑的脓液里,空空的眼眶正看向自己的方向,似是在向她发出绝望的呼喊。

    面对即将朝自己扑来的暗渊子嗣,女孩在第一时间便抛出了自己携带的炼金炸弹,炽热的火光形成了一片火海,将那团试图前进的黑色淤泥拦在了门口,但这同时也将女孩的逃脱路线封死。

    烈焰灼烧着这团不断涌动的黑色阴影,难闻的气味飘散出来。

    而在经受了烈火的炙烤后,这团已经不知吞吃了多少人、吸收了多少人类记忆的暗渊子嗣突然长出了许多张嘴巴,并朝着商店内的猎物发出了呼喊与嘲笑。

    它知道,这个小小的猎物是无法逃出这间房屋的。

    作为单独行动的暗渊子嗣个体,它对于这种大小的猎物最是热衷,因为自己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就能够完全理解他们的记忆与知识,消化起来也极其顺畅,这就使得它能够更快地投入到下一次捕猎当中去。

    这只是一间非常普通的杂物商店,内部的空间大小极为有限,大概是曾经有人试图将这里改造为庇护所的缘故,他们在商店的窗户上封上了厚实的木板,而这些木板便使得玛莲娜失去了从商店当中逃脱的机会。

    在滚滚浓烟当中,玛莲娜再度抛出了一个炼金炸弹,于是带有微薄魔力的烈焰再度变得旺盛了起来,但这种行为终究只是拖延而已。

    暗渊子嗣不是那些普通的野兽,它们虽然畏惧火焰的灼烧,但却并不会因此而退却,反正距离太阳的完全升起还有不少时间,它完全可以等下去。

    相当一部分浓烟被寒风吹进了商店之内,这使得玛莲娜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在烟雾的刺激以及恐惧的影响下,她的泪水开始不受控制地流出,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她从倒塌的货架下找出了一根坚硬的铁管,并用它艰难地撬起了封在窗户上的木板。

    然而那木板实在是钉得太严实了,已经严重营养不良的玛莲娜根本无法将其撬开,在数次尝试之后,她便已经剧烈地喘息了起来,而外面的暗渊子嗣显然能够觉察并理解商店内正在发生的事情,于是那些长出来的嘴巴当即发出了

    开心的笑声。

    通过之前的吞噬,它已经从人类的记忆里成功地学习并理解了这一概念,现在这个时间,似乎正应该进食……

    面对那种无比混乱且癫狂的掠食者的笑声,玛莲娜的精神已经几近崩溃。

    但就在这时,那所发出的声响却突然发生了转变,原本的笑声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了充斥着惊恐情绪的尖叫,而不过短短几秒钟,这种尖叫声便被当场掐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虽然陌生,但同样令人毛骨悚然的细碎声响。

    下一瞬,一道冰冷的蓝色魔法光辉在商店的门口处绽开,一颗色泽如同冰雕一般的魔法圆球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烈焰的上方,而从中流淌出来的寒冷雾气则持续地朝着下方燃烧的烈火落去,只不过短短几秒钟,所有跳动的火焰就被彻彻底底的熄灭了。

    紧接着,一只法师之手突兀地出现在了惊魂未定的女孩身旁,这只手掌上显露出了浓重的墨绿色彩,在它的触碰之下,那被牢牢钉死在窗户上的厚实木板被轻易卸下,下一秒,由简单戏法所制造的魔法微风在商店内吹动起来,活动的气流立即将室内的浓烟清扫一空。

    商店外的街道上,修格瞥了一眼已经在镜中使者的迷雾当中彻底化作无用脓水的暗渊子嗣,随后便对着商店的门口说了一声:

    片刻之后,一个小小的瘦弱身影便畏畏缩缩地出现在了门口。

    在她那张满是黑灰的脸上,还有着之前眼泪所留下的痕迹。

    修格看见,在这个女孩的背上,是一个看起来装满了东西的沉重背包,而在她的手里,则是一个尚未扔出的炼金炸弹。

    看见这幅画面,修格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一些:

    女孩有些畏惧地看了看眼前的这名年轻法师,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见女孩似乎愿意与自己进行沟通,修格便蹲下身来,他微笑着说道:

    修格的话显然让女孩有些吃惊,她见修格始终非常友善,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修格笑着指了指地上的那些黑色脓水:

    女孩的眼睛里有些放光,但几乎所有梵恩居民都对法师这一身份保有极大的敬畏,因此她的嘴巴轻轻地颤动了两下,却并没有说出更多的话来。

    修格在自己的话语中小小地做出了暗示:

    听见这句话,女孩眼中的光芒变得更加明亮了,在短暂的犹豫后,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修格并没有表现得过于热情,他知道,在这种灾难环境下,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并不是那么容易建立的。

    于是他有些犹豫地眯了眯眼:>

    听见这种话语,女孩反而变得冷静了起来,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我……我们

    还知道好些藏有食物与武器的地方,只不过那些地方都太远,也太危险了,但如果是您,一定没有问题……我们愿意将这些地点无偿地告诉您!」

    显然,她误解了修格的意思。

    但对于当下而言,双方之间已经达成了沟通与信任的基础,于是修格便抬起手来,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下一瞬,长着三条修长尾巴的巨大老鼠出现在了街道当中,在女孩惊骇的目光当中,这只毛茸茸的大老鼠有些不满地打了个哈欠,随后便矮下了头颅趴在了地上。

    它已经有了当坐骑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