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帆和初想面面相觑,随后他们就听到阁楼上传来一男一女争执的声音。
大约过了几分钟后,上善居的掌柜唐易和诸葛琅儿相伴下来。
一身白衣的唐易摇着羽扇,一脸无奈地对旁边的诸葛琅儿说道:“我已经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是师傅的命令,也是你们诸葛家的祖训,不是我能违背的!你威胁我也没用!琅儿,此时就休要再提了。”
唐易的态度很坚决,即便被诸葛琅儿威胁,哪怕放弃安逸悠闲的生活也不会答应诸葛琅儿的事。
诸葛琅儿抱着唐易的手臂不停晃着,小脸上既委屈又可怜。
“大师兄,你就教琅儿嘛!父亲那边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啊!而且祖训你都说了,是我们诸葛家的祖训,你又不姓诸葛,这祖训也管不到你头上啊!”
唐易被诸葛琅儿摇得头有些晕,连忙拉住对方的手,让她不要再摇了。
“我是不姓诸葛,但你姓啊,这祖训你是要遵守的。”唐易摇了摇头,瞥了眼诸葛琅儿,“况且,我就算教你,你能忍住不用吗?你哪怕只是简单卜算一次,师傅都能知道。”
“父亲他怎么可能知道?”诸葛琅儿一脸不信。
唐易用羽扇轻轻敲了下诸葛琅儿的脑袋,叹气道:“你忘了我们是什么的?以师傅的本领,随手掐指一算就知道你有没有学了。”
“可是,可是……”诸葛琅儿眼中泪花闪烁,隐隐要流出来了。
“装可怜已经没用了,大师兄我是不会再上你当了。”唐易再一次摇了摇头,不去理会眼含泪花的诸葛琅儿。
诸葛琅儿愣住了,以前自己只要哭大师兄就会百般安慰她,什么事都允诺她,可是这次却失灵了。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跑出来,从各种渠道打听大师兄去向,然后费尽心思进入逸世学院,终于见到了大师兄。
她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希望能够从大师兄这里偷偷学一点风水秘术。
虽然早已没抱多少期望,但是见到大师兄如此坚决的拒绝她,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眼眶发酸。
“我到底哪里不好了!为什么还不让我学玄学秘术?难道就因为那不合理的祖训?为什么只许传男不许传女?我明明没有任何错!就因为性别是女吗?为什么为什么……”
她从小就对玄学之事向往无比,每每看到父亲、师兄们显露出风水秘术,她必定目不转睛,眼中满是渴望。
只传男,不传女。这一条祖训是一道天堑!
但她得知之后也没有绝望,她坚信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她努力去争取,父亲总会松口,教她风水绝学。
可是,这一争取就是十二年!从六岁开始,一直到现在十八岁。
这漫长的十二年时间,除了在大师兄面前,她在长辈父亲师兄们面前乖巧懂事、不哭不闹,就是希望他们能够看在她懂事的份上能够破一下例。
哪怕只是教一些最简单的风水术她也十分满足。
可是,可是这十二年时间,她付出了那么多,收获的却只有一次次的拒绝!
每一次的拒绝,都犹如刀子割在她的心头。
每每听到父亲坚决严厉的警告她“祖训不可为”、“不要再想着不可能之事”、“诸葛家风水绝学,只传男不传女”……
她只能低着头,默默地退出来。
每每见到师兄们无奈的表情,说出“琅儿,我们真的不能教你”、“抱歉,师傅会怪罪于我的”……
听到这些话,她只好强颜为笑,故作洒脱回一句“没事,琅儿理解,琅儿不会怪师兄的”。
但谁又知道,她强笑的表情后面的心灵早已千疮百孔了呢?
“为什么我不是男人?”
十二年时间,这个问题不知多少次在心里出现,这一次诸葛琅儿却没有在心里默问,然后自我安慰,而是哭着喊了出来。
不等唐易震惊的表情要说什么,诸葛琅儿抹了一把眼泪,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上善居。
凌子帆和初想对视一眼,刚刚诸葛琅儿哭喊着质问的话语,给他们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从诸葛琅儿的哭喊中,即便是他们外人都感觉得到她的心酸,她的绝望。
性别是天生的,是男是女不是由自己决定的,诸葛琅儿没有错却要因此承受天生不平等,就因为她是女孩。
“唐掌柜,你不去找一下诸葛琅儿吗?”
凌子帆拍了拍还处于惊愕呆滞状态下的唐易,然后指了指门外。
他这一拍,唐易终于醒悟过来,猛然抬起脚要出去寻找诸葛琅儿,可是又猛然落下,满脸的沮丧和无奈,最后拂袖一甩。
“算了,算了。”
凌子帆上前一步拉住唐易,正要说什么,却又被初想拉住,听见她说:“子帆学长,我先问问唐掌柜一个问题吧。”
“嗯,那你先问吧。”凌子帆点了点头,退后了。
初想走到唐易面前,盯着唐易问道:“唐掌柜,我也认识一些望东的人,也接触过你们这行的人。虽说他们遵循古制,但本身并不迂腐,我也见到过女性的风水师,为什么诸葛琅儿的家族就如此古板呢?”
“这当然是……”
初想抬手打断道:“如果唐掌柜还要说什么‘诸葛家祖训本就如此’之类的话,那还是别说了。”
唐易张了张嘴,看了看初想和凌子帆,最后望向天边,再次深深一叹道。
“我也曾因为此时质问过师傅,我从小被师傅收养长大,也从未听说过诸葛家有如此祖训,而诸葛家本身也并不迂腐,不然师傅也不会收我为弟子。”
“那这祖训其实是你师傅虚构的?”凌子帆似乎猜到什么。
唐易看向凌子帆,嘴角牵扯出一丝笑容。
“只是这祖训确实是有的,就记载在家族祀堂的横架上。”
“那这又是……”凌子帆和初想皱眉不解。
“虽然这条祖训确有其事,但却早已被废弃,现在替代这条祖训的是‘诸葛家风水绝学,无论男女,无论内外,天资聪颖者可学’。”
“难说诸葛琅儿不是天资聪颖者?”
“不!”唐易缓缓摇头,“我身为有灵人,本就起步高于别人,师傅又说我与风水有缘,理该吃这个饭碗,对我说,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风水奇才。但师傅却告诉我,琅儿的天赋远高于我。”
听到唐易的话,凌子帆和初想震惊不已,唐易都已经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风水奇才,天生于风水有缘!可是诸葛琅儿的天赋却远超唐易。
这该是有多高的天赋啊!
“呵呵,若我是百年一遇,那琅儿就是史无前例!从古至今,论及天赋,无人能够超越琅儿!”
唐易的话犹如古钟震荡,一下下惊在他们的心里。
“史无前例?无人能够超越?”凌子帆咋舌喃喃道。
“天赋这种事谁说得准呢?怎么判断得出来?”初想疑问道。
唐易自信一笑:“这位姑娘,你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吗?”
闻言,初想哑然,差点又忘了他们是群风水道士。
“师傅告诉我,琅儿满月生日那天,家族中一位道行极高的长老感知玄妙,忍不住推算一番,从中得知。可惜三日之后,哪位长老便死于非命,显然是泄露天机而暴毙。”
“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琅儿天资极高,与之相应的,其命中多劫!并且都是生死大劫!这些劫数贯穿琅儿一生!”
“师傅不愿琅儿一生时时刻刻处于危机当中,于是不让琅儿触及玄学之事,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唐易讲完前因后果之后,初想又提出疑问:“这样逃避有用吗?不是说你们都说,命中注定难逃此劫吗?劫数不是光靠逃避就能解决的。”
“看来这位姑娘是对我辈之人有一定了解,只是并不完全。”唐易看向初想微笑道,“劫数由天。琅儿正是资质遭天所妒,才命途多舛,只要琅儿没有展露惊天资质,自然就不会遇到劫数。至少琅儿从出生到现在,都相安无事,未遭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