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夫君、司马相如?他能有什么事?”
杨川听了卓氏的话,眉头微微一皱,心下已然明白:‘感情是那个大渣男,为了挣钱,给前任皇后陈阿娇当枪手,写了那篇著名的长门赋吧?’
“杨川公子、可否单独一谈。”卓氏迟疑道。
“不用了,此间没有外人……呃,对了,刘满,你先回避一下。”杨川随口吩咐一声,让端然而坐的刘满登时便破防了。
“杨川,你!”
刘满目光杀人,刚要有所动作,不过,看一眼阶下俏生生、柔弱弱的半老徐娘卓氏,她嫣然一笑,伸手抱住杨川胳膊,娇声道:“小郎君,人家才不是外人呢。”
杨川刚要说话,只觉得胳膊上、肋下传来一阵钻心疼痛,却是这小娘皮借着撒娇,竟然对他下黑手。
这个掐人手法,简直与平阳公主如出一辙。
不愧是姑姑侄女,简直就……一言难尽!
杨川心中恼怒不已,此刻却只能面不改色的笑道:“既然刘满说她不是外人,权当就不是吧,那个卓姨啊,伱说吧。”
卓氏垂泪道:“司马相如昏了头,竟然为了区区一千两金子,替皇后陈阿娇写了一篇长门赋,幽怨凄婉,文辞自是极好,却是向皇帝诉说她这些年的心酸与哀怨。
杨川公子,你说,这还不是天大的祸事吗?”
杨川温言笑道:“一篇诗词文章罢了,还能有什么祸事?哎呀卓姨,你看看我一个种田的农夫,卖腌菜的小贩,难道还能帮上你这种忙?
卓姨,你的新式步犁,开春时节保证送过去,决不食言;
至于司马相如这件事,我还真是爱莫能助;堂邑父,给卓姨看座,加一副碗筷,再添几个新菜,对了,再暖一壶酒给卓姨,看看这大冷天的……”
卓氏咬着嘴唇,以袖遮面,‘噗通’一声竟跪倒在地,哀声求告:“杨川公子,妾身求告杨川公子,自然便有一些道理,还请公子莫要推却;
只要能让司马相如逃过这一劫,我卓氏的,便是你杨氏的,无论钱币、田产还是人,公子随时随地取拿任用就是了。”
杨川心下疑惑。
这个卓氏为何一口咬定,他杨川就能为司马相如帮上忙?自己不过一个十五级少上造、秩比九百石羽林军的军侯,何德何能啊!
要知道,如今刘彻正在对匈奴用兵,最为倚重的便是卫青,自然只能偏爱现任皇后卫子夫。
那个司马相如简直没脑子啊,在这种时候,为了区区一千两金子,就敢替前任皇后陈阿娇写下那篇什么狗屁‘长门赋’,借此向刘彻转达她的哀怨之情。
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卓姨,不是我推辞,实在是我人微言轻,根本就帮不上你的忙啊。”杨川沉吟几声,实话实说,“甚至,司马相如做下的这件事,就算是我母亲平阳公主都帮不上忙。
卓姨,其实呢,这件事也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皇帝也不至于为了一篇闺怨文章就杀人,最多也就是心中不高兴罢了。”
这话,杨川也没有骗卓氏。
史书所载,司马相如那个蠢货替陈阿娇写下‘长门赋’,刘彻心中恼怒至极,却终究只是从此疏远了他而已,并没有因此而杀人……
卓氏却摇头道:“妾身为了此事,动用一些不光彩的商贾之家的手段,能寻到你杨川公子的门下,自然是…有一些把握的,还请公子勿要推却啊。”
说着话,这妇人又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这让杨川有些束手无策,端了一碗酒沉吟不语。
霍去病早就听得厌烦无比,提了一坛酒,一声不吭的站起来,领着羽林孤儿们大踏步出门而去,竟是头也不回。
唯有曹襄却两眼放光,颇为高兴的瞅着卓氏:“司马相如那种渣男,让我舅舅弄死才好呢;卓姨你放心,回头本侯给你物色一个年轻的,有权有势的,人品才情天下第一的……
啧,这不就是本侯么?哈哈哈。”
卓氏施礼,垂泪道:“平阳侯取笑了。”
曹襄哈哈大笑,刚要继续胡说八道,突然,一直不吭声的刘满开口了。
她先凶巴巴的瞪一眼曹襄,一句‘回头告诉当利妹妹去’,便让曹襄一声不吭了,然后,她才看向卓氏,淡然问道:“你便是那位当垆卖酒的蜀中才女卓文君是吧?”
卓氏赶紧上前半步,怯弱弱的回道:“正是贱妾。”
“什么贱不贱的,妾不妾的,那个谁,曹襄表弟,给卓姨搬一个干净蒲团过来,就摆在本宫身边……对对对,你可以走开了!”
“卓姨,过来坐。”
刘满将卓氏召唤到自己身边,抓着卓氏白生生的手好一阵抚摩,轻笑道:“这天下的臭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就比如、嗯,就比如刘彻啊、杨川啊、曹襄啊什么的,反正就不是好东西!”
杨川、曹襄闻言,吓了一大跳,赶紧缩一缩脖子不吭声了。
刘满这个小娘皮口无遮拦,皇帝的名讳张口就来,还要死不死的把他二人的名字与皇帝名讳并列,这要是传将出去,让朝中那些老东西揪住不放,可不就是‘大不敬之罪’……
“卓姨,早就听说你当年的一些事迹,本宫甚为钦佩,还曾默默为你与那个什么狗屁司马相如祝福过,愿你们白头偕老、相濡以沫。”
刘满十分动情的继续说道:“不料,后来听说那个司马相如得了刘彻的宠信,升官发财后,竟然抛弃当年与他同甘共苦的卓姨,却纳了一大群小狐狸精作小妾。
哼,这种臭男人简直就……简直就、臭不要脸!”
最后一句话,刘满说得义正辞严、咬牙切齿,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的却是杨川……
杨川面无表情的端起一碗酒,与同样面不改色的曹襄对碰一下:“平阳侯,干了。”
这妇道人家,你们要说司马相如就说呗,怎么还把怨怒之情顺手就能给转移到他杨川身上?简直就离谱啊。
不过,他也终于咂巴出一点味道了。
这个满月公主,莫非与陈阿娇有关?可是,他与曹襄、霍去病三人私下议论过,好像从未听说陈阿娇曾经有过一男半女啊。
崔九肯定知道其中隐情,可那老贼对此闭口不谈,就算杨川以美食相诱,都不曾透露过一丝半点的讯息,只是郑重警告杨川,切莫自己作死彻底得罪满月公主……
杨川不动声色的瞅一眼曹襄,眨了两下眼睛。
曹襄微微摇头。
看来,曹襄也猜不透此女身份,那就只能回头问一下平阳公主,以她的身份和地位,应该知晓一些皇家宫闱的隐秘之事。
“卓姨,那个司马相如、真替陈阿娇写过一篇闺怨文章?”
“禀告贵人,的确写过。”
“不就一篇文章么,陈阿娇被夺了皇后身份,冷冷清清这些年,还不让人家抱怨几句?刘彻也太霸道了吧!”
“……”
两个妇人之间的对话,渐渐变得奇怪起来,二人竟似一见如故,恨不得当下便焚香祷告一番,直接结拜为同生共死的好姐妹。
那个肉麻啊,杨川都快受不了了。
“我说刘满,你有完没完?”杨川冷着脸斥道,“人家卓姨是心中有事,咱们既然帮不上忙,就不要添乱了行不行?”
刘满突然冷笑几声,道:“谁说帮不上忙了?哼,本宫偏偏就要帮这个忙,你管得着?”
杨川瞅着刘满的脸庞,似乎想要生气,却终究叹了一口气,道:“刘满,司马相如的事情,咱们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他那人急功近利,这也算是一个教训吧。”
刘满却不管,抓着卓氏的手,温言抚慰道:“卓姨你放心,此事包在本宫身上,不就一篇闺怨文章么,还能有多大的事情?”
卓氏大喜,直接跪拜下去:“卓文君谢过贵人!”
刘满坦然领受了卓氏的跪拜,笑吟吟的说道:“之前听你与杨川小郎君说什么新式步犁的铸造,本宫对农耕稼穑之事也不懂,你们就手去做好了。
杨川小郎君有一句话说的极好,便是有钱大家赚,有饭大家吃,这活人呢,总不能让尿给憋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卓氏连连点头,哪里还敢违拗?
然后,刘满接下来一句话,不要说卓氏,就连杨川、曹襄二人听了,也是目瞪口呆,暗呼一声:‘窝草!’
“卓姨啊,本宫近日其实跟你一样,也遇到了一点难心事,”刘满叹了一口气,目光幽怨,“杨川小郎君出身卑微,也没什么背景,自然便没什么钱财粮食;
所以呢,本宫就想着要帮他置办几万亩田产,可本宫手里头也没有什么闲钱,真是难死个人了。
卓姨,回头借你家的马车一用,明日我便回一趟长安城,看看能不能向亲戚借一点钱币财物什么的,让我的杨川小郎君度过难关。
卓姨你可不知道,杨川小郎君是个好面子的男人,在外面硬撑着打肿脸充胖子,其实啊,他如今穷得连一条兜裆裤都穿不起了……”
这算什么?这便是赤果果的敲诈勒索?
不得不说,刘满的这一套行云流水的神操作,再一次刷新了杨川对‘大汉公主’这种生物的认知,对于索取贿赂之事,比喝凉水还简单。
杨川脸色难看,却又不好说什么,便干脆强忍着没吭声,只是端一碗酒慢慢喝着……
卓氏却大喜若狂,抓住刘满的手,十分动情的说道:“贵人不说,卓氏其实也早有此想法,只是担心杨川公子不愿领受,故而,先将渭河南岸的一万两千亩薄田买下来,地契上却是贵人的名讳。
卓氏此前不曾禀告贵人知晓,真正是死罪,该罚,该罚!”
说话间,卓氏从袖中摸出一卷丝帛递给刘满:“这便是那片薄田的地契约定,大农令、内史等处的手续,已然全部办妥,并无任何遗漏……”
……
当晚,卓氏没有回长安城,而是在杨川的庄子上住了下来。
杨川有些心情烦闷,想要闷头睡上一觉,却被刘满纠缠得不行,只好板着脸骂道:“刘满,你想害死我杨川就早点说,别特娘的软刀子顶我行不行!”
刘满冷哼一声,便要发怒。
杨川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她傻眼了……
这本书厨子写的很认真,努力做到不神话,不黑化,不美化……所以,这个卓氏肯定吃不到嫩草,满月公主其实不是女主
另外,因为前面屏蔽了两章,导致上一章的章节名乱了,不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