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川睁开眼,瞅着满头大汗的堂邑父,懒洋洋的问道:“庄子上能出什么事?霍去病又在揍他的三个表弟?”
“不是在揍他的三个表弟,”堂邑父焦急的说道,“是霍小郎要杀人了!”
“杀人?”杨川缓缓坐起身来,皱眉问道:“杀谁?”
堂邑父道:“好像是一个叫什么李敢的少年,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跟他同行的五名少年也一样,差不多就跟乞丐一般;
而且,好像还被人打烂了屁股……”
杨川一阵无语。
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李敢怎么才回来?难道说,他们六个人在上林苑迷路,直到最近几日才回到羽林军大营,然后被公孙敖老贼发配过来了?
果然是陇西李氏“麋鹿侯”的纯正血脉,这一出门就迷路的家风,也是有些离谱。
“走吧,咱们先回去看看。”
杨川走过去,让堂邑父将他提上马背,感叹一句:“堂邑父大叔,你说现在的这少年人都怎么回事,一个个不学好,怎么整天都想着打打杀杀的,这样是不好的。”
堂邑父没吭声,双腿一夹,策马而行……
……
等到杨川赶回庄子时,李敢已经快被霍去病治死了。
只见。
好吧,当杨川走进庄院,只见蓬头垢面李敢,正被被卫伉、卫不疑、卫登三个哈怂强行摁在地上,脱掉了靴子,霍去病用几根鸡毛在其脚心撩拨个不停。
李敢已经笑不动了,一张脸憋得青紫、狰狞,整个身子犹如一条砧板上的鱼,时不时的抽抽几下,嘴角都开始吐白沫了。
“这都笑了多久了?”
看着李敢的惨状,杨川倒吸一口凉气,大踏步走过去,一脚便将霍去病踢得滚出去七八尺:“眼看着都要出人命了,你这憨货还在弄!”
然后,一脚一个,将卫伉、卫不疑、卫登三个哈怂踢得滚出去,
“李敢,李敢,我是杨川,你还能听懂人话不?”杨川蹲下来,伸手探一探这货的鼻息,好像还没死透。
抓起李敢的手腕,摸了摸脉搏,弱是弱了些,不过好像还死不了。
“堂邑父大叔,端一瓢浆水给他灌下去,”杨川很生气看向犹自愤愤不平的霍去病,“赶紧去弄一大盆浴汤,再不帮他疏通一下气血,会死人的!”
霍去病盘腿坐在地上,气恨难当的骂道:“李敢这狗日的,仗着他父李广的势,竟敢三番五次的拿言语辱我,看我下一次不治死他!”
杨川的脸色渐渐变冷了。
他站起身来,拍一拍手,伸了一个懒腰,淡然说道:“不错,果然是要勇冠三军、拜将封侯的少年英雄,我杨川的话还不如一个屁啊。”
言毕,他迳直登上阁楼,‘咣当’一声便关闭了门窗。
霍去病呆住了。
他猛的翻身站起来,手指阁楼,张口便要怒骂几句,却突然想起他曾经与杨川之间的‘约定’,不由得闭嘴了。
这时,卫伉一瘸一拐的凑过来:“去病表哥,再弄不?”
卫不疑、卫登两个哈怂,也十分狗腿子的跑过来,齐声问道:“是啊表哥,要不要再弄一会儿?”
霍去病望着杨川所在的阁楼,略微有些失神,一双丹凤眼半眯着,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卫伉也望着杨川所在的阁楼,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杨川小贼算个屁,简直就是一个阿谀奉承的小人,要不是他,我们四人岂能遭此大罪!”
霍去病慢慢转头,十分奇怪的盯着卫伉:“卫伉,伱在骂我兄弟?”
卫伉往地上啐一口唾沫:“呸,什么狗屁兄弟,分明就是一个势利小人……”
嘭的一声闷响,卫伉直接被霍去病一脚踢飞,在空中手舞足蹈好几下,方才‘噗通’一声跌落在地上,摔了一个灰头土脸,哼哼唧唧的爬不起来了。
“卫伉,你若再敢背后说杨川的坏话,我弄死你!”
霍去病的脸色很难看,转头看向卫不疑、卫登两个倒霉蛋:“还有你们两个,还不滚去鸡舍挖粪,莫不是想让我锤死?”
那二人脸色大变,掉头就跑,竟是一声都不敢吭,简直比兔子还快。
霍去病走到大榆树下,解开五名羽林孤儿身上的绳索,逐个拍一拍他们的肩膀,突然叹一口气,道:“都是自家兄弟,是我霍去病鲁莽了。”
几名少年本来还很生气,可不知怎么的,听了霍去病的一句话,几个人的眼窝子一下子便湿润了……
……
当天晚上的这一顿饭,就吃的十分沉闷。
杨川还在生气,他端了一碗浆水面慢慢吃着,也不怎么说话,只有当他看向那五名陇西郡的羽林孤儿时,方才偶尔说一句‘慢慢吃、小心别噎着’。
对于霍去病、李敢二人,他理都不理。
这一下,让本来得意洋洋的曹襄也有些郁闷,端着一碗饭,嘴里头‘吧唧吧唧’的响个不停,时不时的说几句废话撩拨一下霍去病。
这也难怪他生气,你想想啊,渭河大坝合龙,可用转盘控制的大铁闸,还有那一架可以利用水力自动磨面的石磨、可以自己动弹的鼓风囊……
随便拎出来一样,可不就是大汉朝前所未有的‘奇思妙想、丰功伟绩’?难道不应该大宴宾客三日三夜,让长安城的那些纨绔废物眼热心跳吗?
“都怪你,还有你,简直就是废柴!”
“谁让你们惹杨川生气的,啊?霍去病,李敢,对了还有卫伉你们三个倒霉蛋,犯了错误还给人吊脸子?”
“如此美食,看你们吃了也是浪费,干脆,都给本侯滚出去……”
渐渐的,曹襄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说的话就越是刻薄,就连杨川都快听不下去了。
不料,霍去病却一声不吭,一个劲的往嘴里塞爆炒羊肉、蒜泥肘花、红烧鸡块、凉拌羊肚丝儿……然后,一口气咥了三大碗浆水面。
“那个谁,杨川,我错了。”
霍去病抹一把油腻腻的嘴巴,忽的站起身来:“从明日起、不,从今夜起,我便与仆役们一起吃住、干活;你就瞧好了,我霍去病不但武艺高强,略懂兵法阵仗,自然也会成为一名好农夫!”
言毕,这货竟掉头便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别去堂邑父大叔家,”眼看着霍去病出门向西而行,杨川不动声色的说道:“仆役们都住在东面的阁楼上,你可别跑到堂邑父大叔家蹭吃蹭喝当大爷去啊。”
霍去病脚下一顿,气哼哼的一跺脚,调转方向,大踏步的向东面阁楼而去。
众羽林孤儿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从今日起,甲字号野战营全体将士,全部搬到东面阁楼去,”这时候,杨川终于开口说话了,“一支真正的铁军,不但要悍不畏死,勇往直前,更要学会吃苦耐劳,学会与百姓人相处。
唯有如此,野战营方能做到百战百胜,所向披靡。
至于其中的道理,你们慢慢体会去吧,本军侯也就不饶舌了,只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迅速成长起来,今后在沙场之上建功立业、拜将封侯。
滚吧。”
这是杨川上任野战营‘军侯大人’后的第一次正式讲话,众少年略一迟疑,纷纷起身,躬身施礼后陆续离开了。
那五名曾经追随李敢的五名羽林孤儿,也一起离开了。
偌大的饭堂里,就剩下杨川、曹襄、刘满与李敢四人;刘满抱住杨川的胳膊耍赖:“杨川,我是妇人,就不用搬去东面阁楼吧?”
杨川微微点头:“让你一个妇道人家过去,的确多有不便,这样吧,从今日起,你搬到堂邑父大叔家的阁楼上,就与娜仁托娅住一间屋。”
刘满大怒,霍然起身,柳眉倒竖,却张口结舌好几下,愣是没敢说出一个字,只是气呼呼的跺一跺脚:“哼!”
杨川端了一小碗豆腐脑,慢吞吞的吃了几口,悠然道:“你是大汉公主,老子伺候不起,干脆这样,你滚回你的长安城去吧。”
刘满突然‘噗嗤’一笑,一屁股坐在杨川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摇晃几下,笑眯眯的说道:“看看你这人,妾身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怎的还生气了?
娜仁托娅那个小丫头好可爱,本宫这边滚过去,认她当妹妹……”
……
眼巴巴看着刘满低眉垂眼的出门而去,曹襄一脸羡慕:“杨川,长安城的烂怂城墙倒了,本侯都懒得去扶一把,可我曹襄偏偏就只服你!”
说话间,这货想起自己家的当利公主,登时便躺平了,呻吟着说道:“哎呀呀,特娘的,都是我舅舅的闺女,都是大汉公主,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杨川淡然道:“同样一匹马,套在磨坊里,甚至还不如倔强的驴子,套在车辕间,自然只能煎熬到老,哀叹一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可是,若在战场上……”
杨川的话还没说完,曹襄突然喊道:“等等,杨川,你小子不地道啊,怎么偷偷引用本侯的经典名句呢?”
杨川呆了一下:“你的经典名句?”
曹襄摆摆手,十分大度的说道:“罢了罢了,本侯的这一首龟虽寿、嗯,就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啊,难不成你忘了?
本侯的这一首诗,嗯,是不是就十分的厉害啊?
杨川啊,希望你以后在说话的时候,多多引用几次,尤其在写文章的时候更要如此;不过,一定要备注清楚,此乃大汉平阳侯曹襄之传世名作就行了……”
杨川直接闭嘴了。
看看这事弄的,一首曹阿瞒的‘龟虽寿’换回来十头耕牛,却不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找谁说理去?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李敢突然开口:“杨川,那位、那位真的是大汉公主?”
杨川点头,随口道:“哦?你是说刘满啊?不听话就捶一顿,管她是不是大汉公主。”
曹襄点头称是,甚是怯懦的嘟囔一句:“对对对,不听话就捶一顿……”
李敢愣了好一阵子,转头看一眼门口方向,似乎还有些不信,又在自己的大腿根使劲掐了一把:“嘶,疼!”
杨川有些奇怪的看着李敢:“怎么,有问题?”
他怎么觉得,飞将军李广的这个儿子,不仅传承了陇西李氏‘麋鹿侯’的纯正血统,而且,怎么看,这货的脑浆子好像有点不够用……
读者老爷时不时的催更,让厨子多码几章。
其实厨子也想啊,问题是,每天8000字左右,差不多已经是厨子的极限了。不是厨子码字不够快,而是每次写完一章,忍不住便要回头删删改改,这就浪费了很多时间。读者老爷们见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