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那厮在他的‘史记’中记载,南宫公主,为景皇帝的亲生女儿,皇后王娡次女,平阳公主的二妹,刘彻的亲二姐,先后嫁了两次人,生卒年不详。
结果。
杨川、霍去病、曹襄三人却在草原深处,见到了这位大汉公主,这让杨川再一次怀疑,红脸司马迁的这‘春秋笔法’也太过离谱了吧?
当然,很多牵涉到皇家隐秘之事,谁又能说得上来呢?
据南宫公主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杨川几人获知,在二十几年前,远嫁匈奴,成为军臣单于的掌上明珠,被册封为匈奴人的大阏氏,也就是‘国母’的意思。
后来,随着军臣单于年纪衰老,对各部落的控制开始力不从心,便想着要将大单于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于单;结果,却被他的亲弟弟伊稚斜,伙同右贤王、左右谷蠡王等人,一碗毒酒结果了军臣单于的性命,夺了大单于王位。
伊稚斜的理由很简单。
那就是、于单太子,是军臣单于与汉家女的骨血,身体里只剩下一半纯正的、高贵的匈奴血统,绝对不能允许他成为匈奴人的王……
……
这一顿清汤羊肉,就吃的十分苦涩。
同时,又十分的欢喜。
为了防备有人窥伺、袭杀,霍去病主动承担了巡逻任务,骑着踏云骓,带着几只傻雕出去了。
偶尔来了几位‘尊贵的客人’,却都是汉人;同时,杨川、曹襄、霍去病三人,竟然还是自己的‘亲表弟’?
于单王子有些自闭,跪坐在南宫公主身边,一声不响,脸上神情就十分的落寞、忐忑而黯然。
若是他父亲军臣单于不死,抑或是他自己能登上大单于王位,这几个人,无论亲疏,可都是匈奴人的生死大敌;就算不能一刀剁了这几个汉人的脑袋,起码也该让他们见识见识匈奴大单于的威严吧?
问题是、时过境迁啊。
“于单,你为何闷闷不乐?”
与杨川、曹襄叙旧良久的南宫公主,早已察觉儿子的异样,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还在想着那个大单于王位?于单我儿,你可真是糊涂透顶了。
匈奴人的王位争夺,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这一次,伱叔叔伊稚斜毒杀你父亲,夺了大单于王位,之所以还不曾对你们母子赶尽杀绝,说到底,却还是沾了你舅舅的光;
如果不是龙城大战、河南地之战中,你舅舅派出卫青、李广、李息、苏建等彪悍猛将,将匈奴人打得屁滚尿流,让伊稚斜都有些胆寒,他能容得下你我母子活命?
如今,我母子二人,不过是伊稚斜手中的一枚棋子、两个人质罢了。
你看着啊,一旦你舅舅那边再打过来,咱母子二人,恐怕就会被伊稚斜那个畜生捆绑在龙城的城墙上,用以威胁、挟持大汉朝的将士,好教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然后,他再想办法转败为胜……”
南宫公主身体极度衰弱,吃了一小碗清汤羊肉,再加上陡然遇到杨川、霍去病、曹襄三人,精神大振,竟焕发出一丝十分凌厉的气势。
这一番话,就连杨川、曹襄听了,也是暗暗纳罕。
不愧是大汉公主,即便是瞎了双目,被人遗弃、软禁在这苦寒贫瘠之地,对天下大局的分析,竟是分毫不差……
“阿囊,没事的,”于单黯然叹息,“对大单于王位、孩儿已经死了心,不再去想了。”
南宫公主点头,道:“如此甚好,等我母子二人回到长安城,你舅舅定会封你一个关内侯,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于单默默点头。
曹襄也赶紧笑道:“是啊于单表哥,等回到大汉,表弟便领你去天府人间玩耍,哎呀呀,你可不知道,那些小舞娘的体态、风姿和容颜,简直令人流连忘返、流连忘返啊……”
这货一开口,直接将南宫公主惹笑了:“你这个死孩子,怎的跟你舅舅一个德行!”
几人欢畅的笑了起来。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杨川,却突然说道:“其实,等回到大汉以后,于单表哥不仅能被封侯,享受那无尽的荣华富贵,而且。”
他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而且,皇帝说不定还会封他一个匈奴人的大单于,那也是可以的……”
杨川这几句话,一方面是为了‘引诱’于单王子,另一方面,其实也存了他的一点小心思。
在卫青、霍去病的几次凌厉打击下,匈奴王庭迟早要分崩离析,从此分为南、北两部;其中,南匈奴渐渐成为中原王朝的附庸;
跳腾的最欢、为害最大的,却还是一路西迁的‘北匈奴’,会成为汉帝国的一个心腹大患,必须要想办法彻底铲除!
那么,想办法扶持一个‘自己人’当匈奴人的大单于,可以说是一步妙棋。
不过,刘彻那人心思深沉,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他都可以预见得到,在朝堂之上,无论谁提出敕封于单王子成为匈奴人的大单于,必然遭到皇帝的猜忌。
杨川觉得,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让南宫公主出面……
南宫公主听了杨川的话,只是微微点头,淡然说道:“倒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于单王子却登时来了精神,两只眼眸里,都开始冒小星星了,十分感激的看着杨川:“杨川表弟,若果真如此,我就、我就收拢父王的所有旧部,永世归降大汉,并与大汉皇帝歃血盟誓,永为睦邻!”
杨川心中冷笑:‘歃血为誓什么的就算了,永为睦邻也算了,百十年来,哪一代大单于不是与中原皇帝歃血为誓、和亲?’
与狼谋皮的事情,想想就算了。
“姨母,于单表兄,这些都是后事,等咱们回到长安城慢慢商议也不迟,”杨川正色道:“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想办法逃离虎口,莫要让那伊稚斜察觉,来一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那可就糟糕至极了。”
南宫公主点头:“既然你们三个小子能摸进来,那就能带我母子二人出去,一切全凭你做主罢。”
于单王子也赶紧说道:“阿囊说的有理。”
杨川终于放心了。
只要让他们生了离开匈奴、回归大汉的心,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杨川沉吟几声,突然问一句:“姨母,部落里剩下的老人,可都是自己人?”
南宫公主没有应答杨川的话,却侧头转向于单王子:“于单我儿,这件事情,你去办吧。”
于单略一迟疑,却还是站起身来,大踏步向帐篷外面走去。
“你叫杨川是吧?”听着于单的脚步渐行渐远,南宫公主突然说道:“外面那些人,除了四名跟随我远嫁匈奴的宫女,其他人皆不可留;
你,等会儿便去搭一把手吧。”
杨川点点头,温言笑道:“打打杀杀这种事情我不怎么在行,不过,外面有霍去病守着,应该没什么大事。”
南宫公主叹一口气,颤巍巍的站起身,伸出一条手臂,淡然说道:“走吧。”
“窝在这猪窝里,本宫都有大半年不曾晒过太阳了。”
“此刻的长安城,应该是杨柳依依、百花齐放、游人如织的一番景象吧?想想就让人怀念啊。”
曹襄赶紧上前,搀扶公主殿下向帐篷外面走去……
……
一个半时辰后,在一片毫不起眼的斜谷地带,三辆搭了简陋帐篷的勒勒车上缓缓而行;另外还有几辆勒勒车紧随其后,二十几名老人、孩子挤坐在上面,看上去就十分的哀伤。
依照南宫公主的意思,是要杀光所有的匈奴人。
不过,杨川却另有想法,他只是让霍去病杀掉那些危险的匈奴人,而将这些老人、孩子留了下来。
从表面看去,这样一支破破烂烂的队伍,更像是一个失去了牛羊牲口和草场、没了活路的小型部落,在茫茫草原上漫游,不容易引起怀疑。
此外,既然要归汉,那就不能光接了南宫公主和于单王子,起码还得一些见证人才好。
他问过于单,这二十几名老人,基本上都是军臣单于的旧部重臣,曾经追随他们的大单于,南征北战、出谋划策,差不多便是匈奴旧王庭的‘主要班底’。
一位‘王叔’,一位右谷蠡王,两位大将军,还有若干大都尉、大当户、谷都侯,想想就有些上头啊。
如今,这些人都失势了,落魄如斯,如果不好好利用一次,那也太亏了!
霍去病骑着他的踏云骓,手提丈八马槊,远远地跟在这一支队伍的后面,以防有人中途逃跑,走漏了消息。
曹襄坐在一辆勒勒车上,陪着南宫公主说话,照顾姨母的生活起居,同时,也在监视于单王子的一举一动。
杨川与豹姐,却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通过几只傻雕,将一连串的命令发布给堂邑父等人,同时,更是肩负起探路的重任。
黄昏时分,他们在一片向阳山坡上扎下营寨。
就在杨川给大家煮羊肉时,堂邑父与三十名半大小子赶来了。
他们看上去极度疲倦,刚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几乎连路都走不成了,每一个人看上去头发乱蓬蓬的,穿着匈奴人的羊皮袍子,身上沾满了泥巴和草屑。
“公子!”
“见过公子!”
堂邑父一行人走到杨川身边,打过招呼后,纷纷躺平在草地上,有些少年竟在瞬间就睡过去了。
杨川点点头,笑问一句:“爽不爽?”
“爽是爽,不过,差点快要累死了,”年纪最大的阿酒抢着回答,“公子,赶紧弄点吃食吧,堂邑父大叔煮的羊肉太难吃了。”
众少年都咧嘴大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活像一群小狼。
堂邑父也笑了,瓮声瓮气的说道:“公子,还杀吗?”
“杀啊,为什么不杀,”杨川笑道,“等吃过羊肉,你们抓紧时间修整两个时辰了就出发;
堂邑父大叔,带走十五个小子,继续在龙城周围乱杀乱抢,吸引火力,最好能让他们互相猜疑而乱斗一通;
记住,不得正面迎敌,十五个半大小子,包括你堂邑父大叔,一根毛都不准给我掉了,必须全须全尾的给我回来。
不要贪财,能抢到战马就抢,抢不到也没关系,可别因小失大。
我带十五个小子,一路向南,给他们来一个撸草打兔子,灭掉几十个小部落,弄几千匹战马就行了!”
【厨子曰】南宫公主的剧情,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和时间,再加上厨子这几天窜稀,有点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