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天可汗’,眼下遭遇的最大麻烦,竟然是解决帐下子民洗手洗脸洗澡、不吃生肉、不喝生水这些‘卫生问题’。
想想就心累啊。
颁布了一连串命令后,所有人都行动起来,杨川终于闲了下来。
他给一大群孩童教了一个汉字,讲说一遍不讲究卫生的严重后果,将他们编成一支监督全城卫生的‘童子军’。
杨川很认真,也很温和,孩子们都很喜欢他。
尤其当他给每一个孩子的胳膊上,系一条‘白袖章’时,所有的孩子都欢呼起来,口称‘天可汗万岁’。
杨川听了哈哈大笑,温言道:“这个鹿皮袖章上,有我写的三个字,你们谁认识啊?”
“天可汗,这上面写了什么字啊?”一名孩童大声问道。
杨川揉了揉这小子的头顶,笑道:“上面写的是城管员三个字,这是我给你们封的官。”
天可汗、封的官?
所有的孩童眼前一亮,眼里开始冒小星星了。
一名孩童忍不住大声问道:“天可汗,您封我们一个什么官啊?”
杨川道:“这个官,就是城管员啊,可别小看这个官,权力大得很。”
有孩童好奇的问道:“有多大?”
众孩童哈哈大笑,一个个得意的不行,恨不得立刻就跑出去‘监督’一圈,看看谁不洗手洗脸,谁在城里拉屎尿尿。
杨川看在眼里,心中感慨不已:‘看看,这便是养成教育的精髓啊。’
他笑眯眯的瞅着众孩童,道:“好了,从今天开始,你们这些小小城管员就可以走马上任了。
去吧,给咱们抓那些不遵从命令的坏蛋去。”
众孩童一声欢呼,狂奔而去……
……
短短三天时间,杨川就处理了将近三百起‘不讲究卫生’的大案要案,处罚了三百多人。
当然,割掉蛋蛋、缝屁燕子这种‘处罚’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让那些孩童动手,抽了那些家伙几鞭子。
此后,这种‘案子’渐渐少了很多。
终于,在第七日的时候,终于绝迹了。
这就对了,这人嘛,活在这烂怂世道上,本来就已经够苦够累的,如果还把自己活得跟牲口一样,那还有什么盼头?
刚开始,那些牧人很不理解杨川的做法,觉得大家整日都在跟牛羊牲口相处,身上脏一些、臭一些,那不是很正常吗?
结果,当有一日,杨川命令给所有的牛羊牲口也要洗澡时,大家才明白过来,他们的这位‘天可汗’脑子有问题。
杨川对此浑不理会。
他早早的就让人从高处引来色楞格河的水,不仅在鹿鼎城里修筑了几个很大的池塘,还用木槽将清凌凌的河水,引到牛圈、马厩、羊圈、澡堂、食堂等处,大家的用水极为方便。
本来,这些事情需要循序渐进的去做,效果会更好。
可杨川却顾不得这些了,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这座鹿鼎城,打造成一座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
因为,他还急着赶回大汉,去当他的‘大汉厨子’呢。
经过两个多月的苦战,鹿鼎城终于修筑完成,虽然还很简陋、粗糙,但总归是一座十分坚固的城堡。
堂邑父领着野战营回来了。
他们按照杨川的吩咐,横扫了周围所有的小部落,抢来不少牛羊马匹、妇人和孩子。
盐场、渔场那边,也都安排妥当。
只有烧制瓷器的事情,迟迟没有什么进展,耗费了很多木炭,却只烧制出一堆又一堆碎瓷烂片,这让阿石、阿土他们很难过。
杨川却一点都不着急,有了源源不断的鱼肉和盐巴,起码大家的吃饭问题解决了。
剩下的,就是等着与丁零王做‘生意’……
……
北海苦寒,长安城里尚在秋雨绵绵的季节,肯特山一带,就落了一场雪。
这一场雪铺天盖地,洋洋洒洒,一日一夜间,大地便一片白茫茫;将近一尺深的积雪,足以隔绝几乎所有的道路。
但对于马拉雪橇来说,却影响不大,只要精心照料好马匹,可比正常的骑兵方便太多了。
杨川判断,那个穷疯了的丁零王,一旦听说这里有酒有肉,还有源源不断的盐巴,必然会迫不及待的派人来抢劫。
所以,他已然做好了搞事的准备。
又过了几日,傻雕传来讯息:丁零王的一支八百人骑兵,正在偷偷摸摸的向鹿鼎城方向疾驰而来。
看样子,鱼儿终于咬钩了。
杨川立刻传令,让堂邑父带领野战营,长途奔袭丁零王所在的部落,打疼那条可恶的豺狗子!
至于八百骑兵,对不起,只要他们敢来进攻鹿鼎城,就保证让其有来无回,上一次之所以‘手下留情’,无非是借着谈生意,骗一骗那个丁零王罢了。
“堂邑父大叔,咱们很快就得回归大汉,这一次,必须要彻底打垮丁零王,最好让他在这片区域滚蛋。”
“我已经让阿木、阿果他们打制了一批马拉雪橇,伱们准备足够的饲料、肉干、清水就行了。”
杨川郑重叮嘱堂邑父:“你们这一次的任务,不是杀人,而是捣乱,驱散他们的牛羊牲口,让他们熬不过这个冬天。
此为其一。
其二,找准时机,袭扰他们的王帐,烧掉他们的帐篷,至于能干掉他们多少骑兵,相机行事就是了,反正他帐下的人口越多,到了冬天就越难过。
总之一句话,赔本的买卖,咱绝对不做!”
堂邑父使劲搓着两只蒲扇大手,嘿嘿笑道:“公子,这种打法我还是第一次听,不过,丁零王若失去大量的牛羊牲口,根本就熬不过这个冬天,他就只能一路向南的去抢劫。”
杨川也嘿嘿笑道:“赶走丁零王,咱们鹿鼎城至少能猥琐发育三年。”
“搞定丁零王,咱们就回长安城。”
至于说三年之后,这天下局势如何,谁也说不准,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堂邑父领着三百人悄然出发了。
杨川则领着一众老弱病残,好整以暇的搬运来更多的巨木、石块,并开始让那些半大小子们动手制作弩机。
在汉帝国,私藏或私造甲胄、弩机,那可是要灭三族的重罪,所以,杨川实际上已经憋了很久。
如今在自己的地盘上,制作十几架守城弩,就变得简单多了。
弩机的样式、机构等,这些半大小子早已掌握,如今不过是将其制作出来,经过简单调试就可以投入使用……
……
这一场战斗,基本没什么悬念。
杨川以有心算计丁零王,狠狠的阴了那家伙一把,让他损失了很多牛羊马匹,同时,自己的王帐还让堂邑父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
冰天雪地,寒风刺骨。
丁零王帐下所剩无几的牛羊牲口,又被冻死一批;甚至,一些失去家园的匈奴人也开始大量被冻死。
丁零王无奈之下,只能收拢了一批残部,慌不择路的向南逃窜,途中,因为缺少必要的给养,又冻死了一大批。
至于说他派过来抢劫的那八百名骑兵,也毫无悬念的被杨川全部弄死在鹿鼎城下……
一切都在杨川的算计中。
他清楚的知道,人力总有尽时;这人啊,在大自然面前,基本上屁都不是,尤其如丁零王那种好大喜功、偏生穷得叮当响的‘万户王’,其实根本就不应该存活在这世上。
特娘的,连自己帐下的小部落都要抢劫,这种人早就该死了。
此间事了。
没有了丁零王的威胁,方圆一两千里,他的鹿鼎城反而成了实力最强的存在,有些事情就可以徐徐图之。
譬如,他将阿石、阿土等十名少年留下来,让他们一边巩固鹿鼎城,一边继续烧制陶瓷,想办法壮大自己的实力。
“阿石,阿土,你们十个人一定要用心经营,莫要辜负我对你们的一片期望。”
“等我杨川回来时,给你们这帮臭小子每人封一个王爷、侯爷什么的,那也说不定呢”
杨川的心情极佳。
啊,自己的退路和底牌,又多了一个。
他在鹿鼎城盘桓数日,将手头的一些琐碎事务处理妥当,这才与堂邑父等人出发了。
一路南下,不搞些战马、占点便宜什么的,这不是他杨川的风格。
于是,沿途的一些匈奴人小部落自然都倒了大霉……
……
“公子,前方三百多里,便是通往白登、定襄一带的长城,咱们要不要绕道通过?”
这一日,杨川一行人赶着两千多匹匈奴马,来到长城外二三百里的一片山区,负责探路的堂邑父回来了。
“前方不远处,好几处都在打仗,”堂邑父看上去很疲惫,瓮声瓮气的说道:“我捉了几个活口,据他们说,主要战场在朔方的鹿城一带,定襄、上谷、雁门只有小股骑兵过来袭扰。”
杨川抬头观察了一会儿天色,突然问道:“你捉的活口属于谁的帐下?左谷蠡王的、还是伊稚斜的?”
堂邑父道:“是左贤王帐下的。”
杨川微微点头。
匈奴左贤王,一般都由太子兼任,伊稚斜害死哥哥军臣单于后,太子于单被废,如今又冒出来一个左贤王,想必应该是伊稚斜的哪个儿子。
杨川又问:“对面汉军守将都是谁?”
堂邑父道:“听那几名活口说,雁门守将李广,定襄公孙贺,上谷守将路博德。”
杨川:“朔方呢?谁为主将?”
堂邑父摇头,道:“不知道。”
“好像有些不对劲啊,”杨川皱眉说道:“李广、公孙贺、路博德几人镇守雁门上谷一线,是一种守成打法啊。”
按照他原本的猜测,南宫公主归汉后,刘彻狂怒之下,必然会让卫青、李息、苏建等人主动出击,旨在对匈奴王庭主力进行毁灭性打击。
‘也就是说,卫青等人都在朔方?’
‘还是跟上一次河南地之战那般,沿着大河南岸潜行千里,渡河后,再来一次战略包围?’
显然,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匈奴人在很多方面很原始、很落后,差不多就跟一群野狼差不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愚蠢。
相反的,在这草原大漠上,他们才是真正的强者,太狡猾了,也太会打仗了。
以刘彻、卫青的机敏,这种错误应该不可能出现……吧?
杨川抬头望着阴云惨淡的天空,摇头道:“不对劲,堂邑父大叔,你看这天色,应该会有一场连绵秋雨,然后,漠北之地的冬天也就降临了。
也就是说,伊稚斜应该不会跟汉军打一场持久战。”
杨川沉吟良久,心中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南宫公主的偶然出现,彻底打乱了原有的历史轨迹,这一场针对匈奴人的大战,竟然提前了足足三年?
他蹲在地上,将一卷羊皮地图摊开,一根手指在上面点了又点,画了又画,眉头紧锁,就十分的认真。
沉思良久。
杨川突然抬头笑道:“我知道伊稚斜的打算了。”
“这一次,咱们的麋鹿侯,终于有个封侯的机会了,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