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绘制地图,整个汉帝国就没有人能比得上杨川,毕竟,当年在地质勘探队当厨子时,他可算是跑遍了大江南北、黄河两岸。
而且,他在上一次漠北之战时,就已经描绘过几卷阴山一带的地形图。
所以,这一次打脸司马迁,只能算是毛毛雨罢了。
嗯,就十分的舒坦呢。
“司马迁,看看这张地图,再看看你自己画的那张鬼画符,你就会明白,这人活在世上,其实都是看脸的。”
花费足足一个时辰,连涮羊肉都没顾上吃,杨川终于将一卷‘朔方郡屯田图’描绘完毕。
他伸了伸懒腰,在刘满、织娘几名小妇人的侍奉下,洗了一把脸,顺便再补几刀:“人都说你司马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以本侯看来,伱走的都是什么破路啊?
走马观花,挂一漏万,咋还就不如我这个小小的厨子呢?”
司马迁对杨川的讥讽之言根本就不在意,只是瞪大了双眼,俯身下去,仔细查看着眼前的一张地图,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他口中喃喃自语:“天呐,这真是地图,一山一水,都不曾遗漏,而且,这笔画精细,堪称绝世极品……”
与此同时,酒足饭饱的霍去病、李敢、张汤、东方朔几人,也纷纷围拢过来,自然是人人咋舌不已,看向杨川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杨川哈哈大笑,回到座位上,这才好整以暇的开始涮羊肉。
曹襄却根本就没有过去。
杨川的本事,他应该是见识过最多的人,区区一张朔方郡屯田图,早已撩拨不起他这位平阳侯的兴质。
用杨川的话说,就是眼下的曹襄,【g】点出了一点麻烦,一般的刺激都不起作用了……
“杨川,说说,下一步怎么弄?”
曹襄躺平在一张绣榻上,懒洋洋的喝着酒,随口说道:“眼下这冰天雪地的,总不能让人都去开荒种地啊。”
杨川一边吃着涮羊肉,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伐木,开荒,种田,挖矿,爆兵。”
曹襄眉头一皱,甚为不解的问道:“何意?”
杨川嘿嘿笑道:“我就说过,历史是一场游戏,无非就是这一套玩意儿,说起来,咱当年也算其中的一只老菜鸟。
只可惜,唉!”
想起当年的网络游戏时代,自己用鼠标键盘伐木、筑城、开荒、种田、挖矿、爆兵,可不就跟眼下的朔方郡屯田一模一样?
一片荒芜万年之久的处女地,终于迎来她的第一个男人,想想就让杨川觉得兴奋。
“杨川,你给本侯说清楚,”受到杨川的感染,曹襄慢慢坐起身子,“我咋听着还挺有意思的?”
杨川瞥一眼曹襄,笑道:“本来就是男人最喜欢的游戏模式,自然就十分的有意思。”
曹襄笑骂一句,道:“好了,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杨川用筷子指一指霍去病、司马迁等人,道:“不急,等我那一波逼装完,再装也不迟。”
曹襄直接躺平了。
他咋就觉得,自从来到这鸟不拉屎的朔方郡,杨川的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小半个时辰后,司马迁、东方朔、张汤等人,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纷纷围拢上前,看向杨川的目光之中,明显的多了一丝敬意。
这让杨川很舒坦。
想想当初,自己刚刚归汉时,被司马迁那狗东西关在笼子里,饿了三日三夜,差点要了他的小命,想想就很气人呢。
杨川从来都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只要招惹了他,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绝对要想办法报复回去,要不是司马迁本质不错,估计这会儿已经被他想办法给弄死了。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贪财不好色,心灵手巧,忠心耿耿,有道德、有纪律、有理想……的人设,绝对不能崩塌。
“去病,别盯着地图看了,上面又没有匈奴骑兵,”杨川吆喝一声,让大家都坐下,“都过来坐,咱商量点事情。”
霍去病恋恋不舍的将自己的目光,从地图上‘拔’出来,大踏步走过来:“杨川,阴山一带的匈奴人,在冬天怎么过日子的?”
杨川笑道:“据我所知,伊稚斜的那几万骑兵,如今只剩下不到七千人,如今分散开来,躲在阴山深处以狩猎为生。
这也算是回归到他们祖先的生活方式了。”
霍去病皱眉问道:“不清剿一遍?”
杨川摆手笑道:“不用清剿,远离了伊稚斜和匈奴人的王庭,那些所谓的精锐骑兵,只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等到明年开春,咱们争取将其一网打尽。”
霍去病这才坐下来,两道剑眉微皱,似乎还是关心那些躲在阴山深处的匈奴人……
这憨货。
杨川笑了笑,转头看向大家,温言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正好是大雪封山,这三个多月,基本什么都干不成,那就组织人手去伐木。”
杨川从怀中取出一卷地图,就在桌子上摊开:“去病,今夜回去便开始做好准备,将这一片区域清剿一遍,一个匈奴人都不能留下,全部弄死。”
“如今留在朔方郡的匈奴人,都是伊稚斜那个部落的人,留着也是隐患。”
“还有,在这两处山谷出口,修筑两座营寨,回头派两支郡兵过去驻守,保证伐木工的安全。”
“曹襄,将你带来的那些部曲、工匠今晚集合,我要对他们进行重新编制,组建专业的伐木队、护林队、运输队和农垦大队……”
……
元朔四年,冬。
一场轰轰烈烈的朔方屯田运动,悄然拉开帷幕,朔方郡下辖的十个县一起联动,各自派出三百名工匠,火速赶来朔方城。
杨川的手段简单、直接、粗暴:修一条朔方城通往阴山余脉的道路,然后,将伐倒的原木,源源不断的搬运过来。
公孙敖修筑的朔方城,说到底,其实就一圈城墙还算牢固,如今看来,也就是一个巨大的猪圈罢了。
杨川忍受不了那一股子臭气熏天的味道,同时更担心明年春天,天气转暖后,会不会爆发什么疫病,那可就太要命了。
至于北境长城,以及石门障等通往漠北草原的通道与隘口,杨川暂时还顾不上去理会,因为有重兵把守,一时间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所以,这个冬天,杨川唯一个目标便是重修朔方城。
同时,备下大量的木料……
对于杨川的这一举措,曹襄、霍去病、东方朔、司马迁、张汤等人,谁都搞不清楚,但偏生没有任何一个提出异议,这就让人很舒坦了。
‘看来,有时候偶尔装一波,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一日,第一批木料运过来了。
霍去病大踏步的走进太守府,进门就看见杨川躺在壁炉旁边的马扎子上打瞌睡,刘满、织娘、娜仁托娅三名小妇人,正苦着脸在‘写作业’。
“杨川,木头运过来了,怎么弄?”
霍去病一屁股坐下来,端起杨川喝剩下的半碗茶水便要一饮而尽,却听得杨川淡然道:“违反羽林军规一次,杖责三十。”
霍去病一呆,哈哈笑道:“这不是喝你的茶水么,不打紧。”
杨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瞅着霍去病骂道:“你小子最近欠收拾?信不信下一次有行动不带你?”
霍去病将茶碗放下,从自己腰间解下自己的专用水壶,苦着脸说道:“不是的杨川,我这水壶挂在身上,你看,都冻成冰疙瘩了。”
说着话,他使劲摇了几下,果然是结了冰。
“那也不能随便乱喝水,”杨川起身,吩咐一句:“刘满,沏茶。”
正在愁眉苦脸的刘满猛的跳起来,笑眯眯的沏了一壶苦荞茶:“小郎君,霍去病不听话,要不要拖出去杖责三十?本宫看他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霍去病黑着脸:“滚蛋。”
杨川没有理睬跃跃欲试的刘满,而是转头看向霍去病:“去病,饮食一事,你必须要听我的,这可不是开玩笑,若再发现你违抗我给你制定的饮食规矩,那咱二人之间的交情,也到此为止。”
霍去病嘿嘿笑道:“好好,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杨川这才脸色好转一些,问道:“木料搬运回来,你不去看着修筑城池,跑来找我干什么?”
霍去病左右看看,低声说道:“什么时候去打猎?”
杨川躺平,道:“去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一声。”
霍去病也想躺平,可是,刚刚躺下,却又忽然翻身起来,两只英气勃勃的丹凤眼直勾勾的盯着杨川,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杨川夹紧双腿,骂道:“你有病啊,这什么眼神?”
霍去病很认真的说道:“杨川,我知道你最近打算去漠北草原抢人,说说,什么时候行动?我好教弟兄们做好准备。”
杨川摇摇头,道:“这一次,你不能去。”
“不仅你不能去,而且,所有的羽林军都不能去。”
霍去病登时便炸毛了,忽的站起身来,并指骂道:“杨川,你小子现在能耐了啊?翅膀硬了,都敢……咳咳,川哥,有事好商量嘛。”
说话间,这货十分狗腿子的走过来,帮着杨川揉肩、捏腿、捶背,笑眯眯的说道:“川哥,其实你现在爵位比我高得多,从今往后,我喊你一声川哥,你叫我去病就行了。
川哥,行不行?”
行啊,这憨货都有情商了,这也太难得了。
不过,杨川还是无情的拒绝了:“去病,不是我这一次不带你去漠北草原,委实是、没有皇帝旨意,调动羽林军,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霍去病怒道:“上一次不是给皇帝说好了么?怎的,他又变卦了?”
杨川摇头,叹息道:“正因为皇帝答应下来了,咱们更不能轻举妄动,去病,你还是抓紧时间,在筑城的同时,让弟兄们好好训练。”
霍去病道:“不行,我这便给皇帝写信!”
杨川终于忍无可忍:“去病!”
“你现在是秩比两千石的校尉,接下来,等到羽林军的装备和战力上去,你很快就要担当轻骑将军或车骑将军了,怎么还这么毛躁?”
霍去病一阵烦恼,一拳下去,一张松木桌子便被砸塌了。
木头碎屑‘稀里哗啦’洒落一地。
“杨川,既然不能去漠北草原,你就说说,我千里迢迢的跑到这朔方城跟你受罪,图个什么?”
霍去病的犟驴脾气上来,连他自己都快拉不住了:“不行,我这便给皇帝传信,让他准允我们一起去漠北!”
杨川指着被这憨货砸烂的松木桌子:“就凭你这一拳,我都不敢把你带出去。”
“霍去病,你舅舅当初怎么教导你的?”
“为将为帅者,便须稳若老狗,不动如山,动则如蛟龙出海,一击必中。”
“看看你现在的毛躁样子,哪里像一个带兵打仗的大将军?以我看来,你简直就是街边的那些小混混,一点委屈都受不了,一点约束都不受,什么时候才能成大器?”
被杨川一顿臭骂,霍去病的一张脸就很黑,两道剑眉使劲皱在一起,很不服气的嘟囔:“皇帝都默许过的事情……”
“放屁!”
杨川终于大怒:“皇帝默许的事情多了,可是,事后若有人弹劾一下,你让皇帝怎么办?饶了咱们二人?还是杀了那位弹劾的官员?”
霍去病颓然坐倒,呻吟道:“我就想去杀一些匈奴人……”
杨川纠正:“这一次,不仅仅是要杀人,而且,更重要的是抢人。”
霍去病看向杨川,目光之中就甚为哀怜:“杨川,就让我一起去吧。”
杨川摇摇头,道:“这一次,真不行。”
“去病,你还是抓紧时间修筑朔方城,过一段时间,一下子弄来几万匈奴人,总不能让他们像野人一样在冰天雪地里生活吧?”
“你放心,只要听我的话,这一辈子,会让你打几十年的仗。”
“区区一个匈奴,何足挂齿?”
“今后,咱们还要踏平江南,横扫中亚、西亚,征服漠北以北,横跨大洋……嗯,想想就十分的厉害啊。”
听了杨川一番‘肺腑之言’,霍去病的憋屈终于消散些许,不过,他的脸上终究还是有些不甘:“杨川,就这一次……嘛。”
杨川面无表情的骂道:“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