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厨正文卷第三百三十八章看看这事闹的……<b>最新网址:</b>俗话讲的好,针尖对麦芒,刺儿头戳刺儿头。
窝了半肚子邪火的曹襄,遇上志得意满、履新赴任的朔方郡太守朱买臣,两支兵马便在极宽阔的水泥混凝土驰道上‘堵车’了。
谁也不让谁。
而且,这二人存了一个心思,那便是先让门下的部曲、仆役闹腾一番,就算是动手互殴也没事,大不了最后出面摆平此事。
尤其是曹襄,只要对方不是皇帝、皇后和他母亲平阳公主的车驾,哪怕就算是丞相公孙弘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的拱一拱手,让出一条道儿来。
吗的,被杨川摁在地上饱揍就算了。
那是自家兄弟,是他嘴贱没忍住胡说八道,背后议论母亲平阳公主与卫青的私生活,挨揍那是活该。
你特娘的算什么玩意儿!
“打,给本侯往死里打!”
“那个谁,巴子,这个给你,若是对面狗日的嘴硬,你直接用这玩意儿戳他大腿根儿!”
这货听得外面人声纷乱,一时兴起,竟直接从靴子里拔出一根四棱军刺递出车窗,并随口吩咐一声:“先揍那些部曲,然后,将那狗官从车驾上拖下来给本侯往死里打!”
尔后,他犹自愤愤不平的打开酒葫芦,就在马车的车厢里开始吃‘早餐’。
此去长安城,路途遥远,曹襄手下人等天没亮便收拾出发,原本,他想跟杨川一起吃过早点了再走,结果,杨川那家伙宿醉未醒……
如此这般,两炷香过去了。
外面杀声震天,两伙人大打出手,听那兵刃碰撞之声,可以想见应该都打出了火气,都动刀子了?
曹襄听着有点不对劲。
不过,这货只是掀开车帘向不远处瞅一眼,发现自己人好像占了优势,正追着另外那一伙人暴揍,时不时的,便会传来一两声凄厉惨号和怒吼。
只要自己人占便宜就行。
曹襄吃掉半斤酱牛肉,半盘冷切鹿脯肉,就着几小碟杨氏腌菜、榨菜吃掉半块锅盔,喝了二三两烈酒,这才舒坦而惬意的伸了伸懒腰:“来啊,弄点清水,洗一洗了本侯该睡回笼觉了。”
几名仆役立刻端来半盆温水,并端着洗面奶、香皂等‘清洁用品’:“侯爷,请洗手。”
曹襄胡乱洗了洗手,也不用仆役端过来的手巾,而是直接在身上随便擦抹几下,将一件纯色的貂皮袍子裹紧,缩着脖子向远处张望。
有点不对劲啊。
这都打这么久了,怎么还在打?看来,对面这狗日的爪子挺硬?
“那个谁,前方什么情况了?怎么还在打?”曹襄站在车辕上随口问道:“战况如何?咱们的人没吃亏吧?”
一名仆役笑道:“巴子出手,咱们的人还能吃亏?”
“侯爷放心,小子刚才过去观战,咱们的人大占上风,”另一名仆役也咧嘴笑道:“对方不过就仗着人多势众,所以才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曹襄‘哦’了一声,缩着脖子钻进车厢,随口问了一句:“对面是哪个狗日的?爪子这么硬”
一名仆役答道:“隐约听对面的兵卒怒吼,他们好像是什么太守亲兵……对了,他们说是朔方郡太守的亲兵!”
那仆役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对,自顾自的嘟囔:“也不对啊,朔方郡太守,可不就是咱家长宁侯爷么?”
刚刚钻进车厢的曹襄却脸色古怪。
这好端端的,咋跟朱买臣的人干上了?
不对啊,就算他这一次出来没有带更多的部曲和仆役,但这马车上的标识、以及旗帜的规格、颜色、数量等方面,朱买臣难道就看不出这是大汉列侯的行头?
曹襄拔开酒葫芦的塞子,慢慢饮了一口烈酒,目光闪动间,便有了主意:“那个谁,传令下去,就说本侯昨夜被长宁侯摁在床上暴揍半夜,头疼欲裂,昏昏沉沉尚未清醒过来,对这一摊子烂事不知道、不清楚、没看见……”
在长安城里,你朱买臣仗着皇帝宠信,官职上还是本侯的顶头上司。
在朔方郡这一亩三分地里,是一条龙,你也得给本侯盘起来当长虫!
跟随曹襄出来的,都是平阳侯府多年的老人,听得自家侯爷如此这般吩咐,立刻便心领神会,这是又要坑人的节奏?
“下死手,往死里打!”
“我家侯爷身负重伤,受不得一丁点的惊扰,谁特娘的没长眼,闹哄哄的,不想活了?”
“好,那就下死手!”
“传令下去,下死手!”
随着一道口令秘密传下去,曹襄一方的几百部曲慢慢开始调整队形,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形成了一个冲锋队形。
朱买臣那边的部曲、郡兵和仆从,却浑然不觉,犹在大声吆喝着‘前仆后继’,声势倒也甚为雄壮。
他们却不知道,一场噩梦即将开始了。
本来,两伙人之间的战斗还不算太激烈,毕竟,都是出来混饭吃的,就算上头的意思是要干架,可彼此之间下手时,多少还留了一点余地。
这下好了。
一方存了杀心,另一方却还在卖力的配合战斗,结局自然可以预料……
……
于是,一炷香工夫。
朱买臣手下的一众人等尽皆被人拿下,上至一名秩比八百石的都尉,下到仆役、马夫、厨子等,无一幸免,几乎人人重伤在身。
其中,还有七八名武功最高的部曲,则尤其凄惨,都快被人打得没人样儿了,软哒哒的趴在地上一抽一抽的,只能说还吊着一口气。
曹襄手底下的部曲,均为百战老卒,这些年来,跟随这位大汉纨绔恶少纵横长安城,恶名滔滔,对于打架斗殴这件事情就十分的熟练,故而,朱买臣手下的那些都尉、郡兵和随从仆役,基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倒在地,被人尽情的蹂躏一番。
总之,就十分的凄惨。
“你们这些恶奴,这一次,你们要完蛋了!”
“竟敢殴打太守大人麾下郡兵,你们这是想造反不成?”
“等我家太守大人出面,拿下你们这些恶奴……”
几名部曲、仆役挨了打,满头满脸都是血污,嘴上却不曾服过一句软,就算嘴角不停的往外溢出血沫子,也要撂几句硬话出来。
看这情形,曹襄手下那些哈怂登时哄笑起来了。
这些铁憨憨,一听口音和说硬话的那一股子劲儿,应该就不是关中冷娃;要知道,关中三辅之地的汉子,一般情况都不怎么吭声,就算挨了揍,也是一声不响的退走,然后,再想办法弄回去。
“郡守大人?郡守大人不是还在太守府睡大觉,怎的,有人冒充郡守大人了?”
“弟兄们,这些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竟敢冒充太守大人,这还能忍?”
“砸,砸了那些马车!”
“将那冒充太守大人的狗贼拉下来,给我往死里打!”
随着几个哈怂的吆喝,几百名如狼似虎的老杀才一哄而上,转眼间便将那十几辆马车都砸成了稀巴烂,以至于朱买臣被人从车板上推下来,在头脸、胸腹、屁股蛋子等处,有人不轻不重的踢了十几脚。
果然是打人的好手。
就这十几脚下去,朱买臣疼得满地打滚、连声呵斥,其实却是一丝一毫的内伤都没造成,纯纯的就是欺负人……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殴打本太守?”
朱买臣是个读书人,武艺也很好,无奈他断了一条腿,行动不便,只能护住头脸等要紧部位呵斥:“让你们主家过来见我!”
“来人,将这些图谋造反的不法之徒给我拿下……”
朱买臣依仗着人多势众,自己又是朔方郡太守,故而,之前他只是喝令让手下人等去搞事,自己却躺在车厢里‘养伤’,对外面的情形不是很了解。
此时在慌乱中,他放眼望去,却发现地上躺着的全是自己人……
“你们是什么人?殴打朝廷命官,这是不想活了?”
朱买臣心下有些慌,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铁青着脸呵斥:“某家乃朔方郡新任太守朱买臣,让你们主家过来见我!”
曹襄家的一名恶奴大踏步上前,照着朱买臣的帅逼脸上就是两三拳,一边打,一边还大声嚷嚷:“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来的狗贼,竟敢冒充郡守大人?”
“让你冒充郡守大人!让你冒充郡守大人!”
‘砰砰砰’几声闷响,转眼间,朱买臣那堂堂相貌便没眼看了。
跟曹襄一个德行,差不多都肿成了猪头……
……
于是,大半个时辰后,刚刚洗漱完毕正准备吃早餐的杨川便听说了此事。
“曹襄把朱买臣给打了?”
杨川捏着一双筷子,夹了一片酱卤牛腱子塞入口中,慢慢咀嚼着、思量着,脸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这好巧不巧的,曹襄昨晚才被自己给饱揍一顿,憋了半肚子的邪火没地方发泄,迫不及待跑来朔方郡就任的朱买臣就撵过来了?
“打得严重不?”杨川笑问一句:“不会出人命吧?”
在汉帝国,狗大户们打人不要紧,打死一个两个也不要紧,大不了给哪个部曲、仆役身上一推,花几百两金子便能摆平很多事情;问题是,若是打死了朝廷命官,哪怕是最低阶的那种郎官、谒者、县丞、都尉什么,可就是一件天大的祸事。
遇到打杀朝廷命官的事情,廷尉府绝对会一查到底。
若是死的那官员有点背景,即便不算皇帝宠臣,那也绝对会让犯事者吃不了兜着吃,轻则斩首示众、籍没家产,妻儿老小沦为奴隶。
重则夷灭三族。
历史书上就记载过好多大汉权贵犯事,被斩首示众者有之,被夷灭三族者有之;据说,卫青的三个儿子中,便有两个人因为打架斗殴而被判刑,最后被刘彻砍掉了脑袋。
当然。
在汉帝国想要判一个人死刑,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
“张汤,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身边刚好有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大汉酷吏张汤,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杨川毫不客气的询问:“比如说,咱们能不能占到什么理?”
张汤正在咥羊肉泡馍,几大片肥美羊肉片塞满了嘴巴,让这厮那两道法令纹都略微浅了二三分。
他一阵乱嚼后,将那几片肥羊肉吞入腹中,用一片纸巾擦拭一下嘴巴,这才冷冷说道:“各打五十大板。”
然后,他竟然又端起那一碗羊肉泡馍咥了起来,脸上也看不出到底什么情绪。
杨川笑骂:“就这?”
张汤点头。
“能不能说详尽一些!”
杨川没好气的骂道:“你张汤父子在我杨家混吃混喝,还给你混了一个秩比两千石的太子少傅的大官,你儿子还是本侯的学生,请教你一点律法常识还如此敷衍了事?”
张汤的两道法令纹微微抖动几下,有些无奈的放下大碗,不直接回答杨川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同桌吃饭的东方朔、司马迁二人:“东方朔与司马迁应该都知道,这种狗咬狗的事情,只要闹不出人命,就算不得什么官司。”
“尤其是上司殴打下级官吏,这不是常有之事?”
“不过,平阳侯曹襄这一次肯定要吃一个大亏,他打的可是朔方郡新任太守,而且,还是在人家的治所之地,问题就很严重了。”
杨川也看向司马迁、东方朔二人:“是这样的吗?”
那二人点头。
“长宁侯,身为前任太守,你最好假装不知此事,随便他们去闹腾,反而对平阳侯有好处。”司马迁沉吟几声说道。
东方朔却怪眼一翻,骂道:“杨川公子养活咱们,难道不是在关键时刻顶上去挡事的么?怎的,你们生怕引火上身,就眼看着曹襄吃亏?”
东方朔曾为平阳侯府的旧人,所以,一开口便要为曹襄挡事,这一点让杨川觉得极舒服,忍不住给这糟老头子点了一个纯手工的赞:“东方先生的这话听着攒劲,本侯深以为然。”
“张汤,你就想一想,如何才能让朱买臣白挨这一顿打、却还只能吃个哑巴亏?”
“曹襄犯事,让我杨川坐观虎斗,这种废话今后尽量少说,要不然,本侯将你父子都撵出大门,让你们满大街寻着吃屎去。”
“张汤你还别说,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里,遍地都是牛羊牲口的粪便,还有阿猫阿狗的粪便,味道闻着很臭,就看你能撵上一泡热腾腾的不……”
杨川笑眯眯的说着脏话,让正在吃羊肉泡馍的一桌人好一阵膈应,纷纷侧目看过来,眼神里颇多幽怨之色。
尤其是刘满,更是作势呕吐两下,骂道:“杨川小郎君,以后吃饭时你再说如此膈应人的话,本妾身就!”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小样儿。
本侯在说自家兄弟的事情,你一个妇道人家再哔哔?
杨川的脸色瞬间便阴冷了下来,淡淡说道:“张汤,过几日回到长安城,本侯送你母亲三百亩上好的水浇地,并送十几名妇人过去帮忙打理。”
张汤同样阴沉着脸,一张冷峻如刀背的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流露,同样淡淡说道:“长宁侯,你这是公然行贿。”
杨川点头,突然就笑了:“怎么,要加钱?”
张汤微微摇头,道:“唯一的办法,便是你立刻派人前往事发地,不问青红皂白,将那两伙人都给拿下,尔后,由你来审理此案。”
“这样一来,你虽然背负了偏袒平阳侯的骂名,但无论如何,却是严格按照大汉律法行事,就算朱买臣挨了打,偏生还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到底还是要专业人士。
张汤只是如此简单提点几句,杨川就知晓接下来该如何去做了。
“张汤、司马迁、东方朔听令!”
“朔方城外来了一支不明身份的骑兵,直奔朔方城西门而来,本太守令你们点起三千精锐,将其一网打尽。”
“若遭遇抵抗,格杀勿论!”
张汤、司马迁、东方朔三人起身,面面相觑好几个呼吸,躬身道:“诺。”
三个人有气无力的模样,直接把杨川给气笑了:“三位大人,这是早餐没吃饱呢,还是没吃好?要不,让厨房给你们每人再弄两碗羊汤?”
“你们这是出去抓人,抓人懂不?”
“都给本侯挺起腰杆子,拿出咱太守府衙门的威风来,别特娘的欺负百姓人的时候趾高气扬、恨不得用鼻孔看人,捉拿一个小小的郡太守就死气沉沉的……”
张汤、司马迁、东方朔苦笑一声,果真挺直了腰杆子。
尤其是东方朔,还问杨川要不要带上太守府最精锐的五百郡兵,另外,要不要弄一千重甲骑兵。
杨川气得不行,只能端起自己的一碗羊肉泡馍,淡淡说一个:“滚!”
受伤的指头有点发炎,烦的……厨子再一次提醒各位读者老爷,切肉的菜刀,一定要磨锋利,要不然,很容易伤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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