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厨正文卷第四百五十八章大汉背锅侠:霍去病限于条件,杨川对长宁军的装备和训练,自然做不到后世野战部队的那种效果。
故而,他采用了汉帝国最强大的编制序列。
也就是卫青给刘彻建议的办法,重新编制三军序列,骑、步、车、弩、弓、盾搭配。
这种搭配,最大的好处,就是每一个战斗单元,既能随时编入大军作战,亦可单独形成较为强悍的战斗力,进行独立作战。
譬如,一军之数,为一万两千五百兵卒,下面分为三个部分,每一个部分满编四千余,其中,这四千余兵马中,有骑兵八百、步兵八百、弓弩兵八百,盾甲兵八百,重装车步兵八百,外加数百游骑、斥候和暗探。
此外,杨川还颇有建树的创建了基建营、火头营和火器营。
这三个战斗单元人数不多,但战斗力却堪称一绝,就算相比他精心打造的那八百重装骑兵,也毫不逊色。
平日间,这些军队化整为零,在草原各处独立行动,各有各的‘生意’。
这一次,杨川回到鹿鼎城,自然也是存了‘检阅部队’的心。
小试锋芒,效果不错。
两个时辰,就捣毁了伊稚斜藏在几百里外的大营,掠走所有的战马、牛羊牲口、粮食,烧毁所有的帐篷、辎重。
这一下,要比阵斩一两万精锐骑兵还要命。
因为,隆冬时节的北海一带,实在太冷了。
整日整夜的寒风呼号着,时不时落下来的一场雪,让战马行动艰难,此番又没了后勤给养,伊稚斜的末日差不多也就来临了。
当然,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杨川就算胜券在握,却也仍然一丝不苟的制定了三套相应的战法,外加七八种不同情况下的应对策略。
而这一切,都是在马背上完成的……
……
三日后,杨川便在急行军的过程中,完成了对伊稚斜剩余主力的战略包围。
这一次,等若是雪原上的一次狩猎行动。
伊稚斜丢了粮草辎重,却还不自知,犹在鹿鼎城下耀武扬威的指挥攻城,让那些曾经的匈奴勇士,一队接一队的上去送死。
终于,直到大营被毁的第四日,伊稚斜方才接到报告,说自己的老巢又一次被掏了。
于是乎,这位屡战屡败的匈奴人大单于,竟在第一时间认为,自己这是被霍去病给追上了……
“大营被毁,三万兵马战损大半,只逃回来你们这几百人?”
“若拉日呢?”
“降格羊呢?”
“阿日古拉呢?”
“本王的三万精锐主力,几十万头牛羊牲口,帐下的那几万牧人和妇人呢?都死了?”
“一定是霍去病!”
“除了他,这世上谁还敢如此长途奔袭,在距离大汉边境四千多里的地方,如此横冲直撞?”
伊稚斜一屁股跌坐在虎皮褥子上,愣了十几个呼吸,口中喃喃低语,一时间有些失态。
霍去病。
这个在汉匈战场上,只出现过两三次的名字,犹如一个魔音,一个被诅咒过的名字,成为令匈奴大单于都胆寒的存在。
杨川若是知晓,定然伸出一根大拇指,给这位匈奴人大单于点一个纯手工的赞:‘你特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你们是怎么被打败的?”
就在此时,被黑衣包裹严实的中行説突然开口:“他们的骑兵有没有铁甲?是一人五马,还是一人三马?有没有发现步车兵?”
中行説所担心者,并非霍去病。
他害怕的终究还是卫青。
那个奴隶出身的汉人大将军,仅凭一己之力,连续发动两场河南地之战、一场漠南之战、两场漠北之战,愣是将一个强大无比的匈奴帝国,用了五年时间给打成了残废。
伊稚斜真是个蠢货。
霍去病不就凭着一股子年轻人的血气之勇,又善于游击,在草原上神出鬼没,长途奔袭,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
黄口小儿么?
有什么可怕的。
那名逃回一条性命的匈奴千夫长一脸懵圈,踟躇好几个呼吸,方才回答一句:“有骑兵,有会冒火的石头……”
伊稚斜、中行説:“……”
二人闻言,也是一阵发呆。
会冒火的石头?
“混账,什么石头还会冒火?”伊稚斜大怒,呵斥一声,道:“到底什么来路?是卫青还是霍去病?”
这位千夫长只与卫青大军打过仗,他略微一想,便十分肯定的说道:“应该是霍去病……”
伊稚斜脸色微变。
独坐大帐角落里的中行説暗叹一口气,却什么都没说。
哀莫大于心死。
匈奴人的这位大单于,完蛋了……
……
是夜,月光如水。
茫茫雪原上,万物寂静。
杨川大营所在地的漫长山谷里,一大片帐篷错落有致,摆成一个甚为奇怪的防御阵型。
夜半时分的雪原,在月光照耀下,尤其静谧,除却偶尔传出的几声战马嘶鸣,便只有一些野生动物在活动。
因为天空有几只傻雕在巡视,大营的某一座帐篷顶端,有一只雪豹慵懒的趴伏着,偶尔睁开眼,向远处的雪原瞥上几眼。
所以,那些大型的野生动物基本跑完了。
唯有一些不会冬眠的小兽,在被大雪覆盖的草丛中,窸窸窣窣的活动着,给这雪夜平添一丝安定与祥和。
外面,寒气刺骨。
帐篷里,温暖如春。
一个设计精巧的白铁小火炉里,炭火通红,火炉上,架着一只小锅,里面炖着野鸡蘑菇汤,咕嘟嘟的声音,很容易让人倦怠。
杨川的确有些倦怠。
他斜倚在木榻上,腿上搭着一条纯色貂皮褥子,端了一碗三炮台,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着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偶尔打一个哈欠。
“鸡汤炖好了,要不要给您舀一碗?”
匈奴小妇人热卡猛的一个激灵,从榻上惊醒过来,笨手笨脚的穿好羊皮袍子,急忙忙的跑到火炉旁,用一只精致小勺翻搅着野鸡蘑菇汤。
经过这段时间的耕耘与浇灌,这名匈奴小妇人的腰身变得更加委婉动人,肌肤也奇迹般的光亮润泽起来。
杨川半眯着眼,盯着热卡的腰身,突然想起还在陇西的刘满,织娘和娜仁托娅,只觉得,这天下对自己还算公道,明知道他贪财不好色,就专门让他好色……
“撒少许盐巴,翻搅几下,再撒一些野葱芫荽末儿。”
杨川笑着吩咐一句,放下手中的泛黄小册子,使劲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响亮的哈欠,突然问道:“来都来了,不喝一口鸡汤暖暖身子?”
大帐的门帘被掀开了。
一阵冷风卷进来,让几盏气死风灯晃悠了好几下。
光线明灭中,一名黑袍人低头走进帐篷,在羊毛毡上,蹭去靴子上的积雪,这才瓮声瓮气的说道:“你的雕养得不错,雪豹也很灵性。”
杨川目光幽深,随手指一指大帐的一个案几:“请坐吧。”
“要不要喝碗鸡汤暖暖身子?”
黑袍人落座,微微摇头:“长宁侯是天下第一等的使毒高手,你的鸡汤,老夫恐怕不敢喝。”
这人一开口,竟是纯正的长安话!
杨川瞳孔一缩,脸上神情却无丝毫变化,依旧笑吟吟的说道:“崔九老贼的胆子就比你大,只要我亲手烹制的美食,他一样不漏,差不多都吃过、喝过。”
黑袍人嘿然而笑:“不愧是你长宁侯杨川,敢骂崔九为老贼者,天下之大,恐怕也没有几个。
老夫此番前来,是想跟你做一笔买卖。”
得,这就是高人,根本不给你绕弯子反应的机会,直截了当就开口了。
杨川点头:“汉使中郎将,请讲。”
汉使中郎将,这是中行説离开大汉,护送南宫公主北上和亲时,景皇帝亲口敕封的官职。
中行説的身子微微一震,缓缓抬头。
黑袍包裹中,露出的两只眼睛里,似乎有些茫然若失,苦笑一句:“长宁侯好心思,这等细微小事都不放过。”
杨川端起茶碗,浅饮一小口,悠然问道:“中行説,鸡汤不敢喝,这茶水总要喝一口吧?”
中行説摇头,直接开口说道:“长宁侯,老夫此番前来,是与你做一笔买卖,对你来说,一本万利。”
杨川随口问道:“对你来说呢?”
中行説:“无所谓。”
杨川轻笑:“这不好吧,既然是做买卖,就要有赚有赔,你这买卖,只让本侯白赚钱,却让你赔钱,这恐怕说不过去?”
“或者说,其中有……问题?”
中行説淡淡说道:“老夫早就死了,赚与赔,有什么关系?实话告诉你吧,此番潜入你长宁侯大营,老夫便没想着能活着离开。”
杨川笑眯眯的说道:“你是高人,来无踪去无影,高来高去的,如此静谧夜晚,你一根手指头便能取我性命。”
中行説苦笑一声:“什么高人低人,早在老夫挨那一刀时,便已经成了废人。”
“废人而已。”
“活在这世上,之所以强撑着一口气不肯去死,老夫就想亲眼看到老刘家的江山社稷,是如何一点一点的崩塌,一年一年的衰弱下去!”
这几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冷气嗖嗖,让杨川听得都觉得牙床有点发寒。
“想当初……”
中行説还想继续说下去,杨川却摆摆手,十分慵懒的说道:“昔日往事,提起来只会让你中行説难过,不如不说。
来,说说你的这一笔生意是什么。”
中行説缓缓开口:“我助你灭杀匈奴大单于伊稚斜,让你成为匈奴人的王,尽享这百万里草原、大漠、湖泊、海子和雪山,让你成为天下最有权势的帝王。
同时,我在大汉培植多年的人,积攒多年的钱粮,也一并奉上,供你一人取用。
作为回报,你只需答应老夫,在你的有生之年,攻打三次汉朝,让老刘家的江山坐不稳当。
当然,如果能一举而灭之,取而代之,老夫九泉之下有灵,也会……”
嘭!
嘭嘭!
三声清脆巨响过后,杨川身周青烟袅绕,大帐里,被一股十分奇怪的硫磺味儿充斥着。
匈奴小妇人热卡吓坏了,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嗖’的一声,便钻进杨川身后的木榻之上,用一条狐皮袍子,将脑袋整个包起来,却撅着腰肢以下的部位在外面,瑟瑟发抖。
杨川的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搐两下。
中行説缓缓低头。
他的胸腹处,很热,很冷,很疼,又似乎很舒坦,就像是一盆冷水里,戳进去一根烧红的钢棒,让水面上冒出一团白雾。
他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想要抚摩一下胸腹处,却又感觉实在没什么力气,便只好放弃了。
呼!
中行説蓦然抬头,两只浅灰色的眼眸里,传递着好奇与不可思议,嗓子沙哑的问一句:“长宁侯,你,用什么武功杀的我?”
杨川一愣,故作吃惊状:“什么?本侯什么时候想杀你了?”
“你来跟本侯做生意,要让我做这百万里草原上的君王,要我攻灭大汉天下,成为千古一帝,怎么会杀你?”
“中行説,你说什么胡话呢!”
中行説的眼神渐渐变得平和下来,跌坐在地上,喉咙里‘嘶嘶嘶’的乱响着,就像一个年久失修的风箱,听着就很是吃力。
“长宁侯,杨川,老刘家的人绝情绝义,你,卫青,霍去病,迟早都会被刘彻弄死的,”
中行説十分艰难的继续说着话,嘴角慢慢流出两道鲜血,平添几分狰狞与凄厉。
他不停口的说着话,其声如夜枭。
“韩信,萧何,张良,樊哙……哈哈哈,可笑啊可叹,又可怜也!”
“窦婴又如何?”
“田蚡又如何?”
“对了,还有那个倒霉蛋周亚夫,哈哈哈,你们这些人,真正是可笑至极也。”
“还有,郅都,他是你岳丈吧?”
“哈哈哈,刘彻真是个蠢货,老夫略施小计,只不过给窦太后送去黄金三百斤,就逼死了大汉苍鹰郅都,为匈奴人除去一大祸患!”
“你们死心塌地效命与大汉,将一条、不,将三族九族人的性命交给老刘家那些混球,到头来,还不是跟老夫一样,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哈哈哈,可笑你长宁侯,处心积虑,最后却还是免不了……”
杨川端起一碗鸡汤,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小口,转头看一眼早就被吓得缩成一团的匈奴小妇人热卡:“盐巴又放多了。”
他浑不理睬歇斯底里的中行説,却温言呵斥匈奴小妇人:“给你说了是少许,就是不多不少的意思,你这妇人,不见你放少的,偏生每次都放多,简直就是个蠢丫头,等回头咱家另外三个妇人来了,你跟着好好学,听见没有?”
热卡蜷缩成一团,浑身瑟瑟发抖,蒙在貂皮下的脑袋连连点头。
杨川这才满意,转头看向中行説:“对了中行説,你刚才说到什么地方了?”
中行説的一身精气神,早已消耗去了九成八以上,听了杨川的话,却还是忍不住嘶声问道:“你,为何要杀我?”
“为何要杀你?”
杨川笑眯眯的瞅着中行説,藏于袖中的手指,再一次轻轻扣动扳机:“因为,你特娘的从一开始就错了。”
嘭的一声轰响。
中行説被黑布包裹的脑袋,直接被开了瓢,白的,红的,蓝的,泼洒开来,有不少脏东西都飞溅到帐篷上了。
杨川补充一句:“我想取伊稚斜的性命,易如反掌,还需要你个大汉奸来帮忙?另外,你中行説弄错了一件事情。”
“大汉天下,不是他老刘家的天下。”
“而是,天下人的天下。”
“你这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