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洛嫣和韩小笑此时的眼眸中已经蕴含晶莹的泪珠,但脸上却是温柔的笑意。
初时这宋奋上来便借着二女的身份给宁三来了波嘲讽,不仅贬低了宁三的为人,也侮辱了唐洛嫣和韩小笑的出身。
太子设宴,二女既不能愤然离场,还不能出言回怼,只是在那里委屈的想哭,既是因为自己的命运,也是因为自己身份带给相公的......
可此时宁三一首“桃花依旧笑春风”吟念出来,不仅回怼了宋奋之肤浅,还变相的向自己二人示了场爱,实在让已经委屈半天的二女心头一松,这才露出了笑容。
此时就连坐在太子身边的宇文明月,也不禁动容,伸出纤手悄悄握住了太子的大手,其意思是说不论你是当朝太子还是沦为普通百姓,我也将会对你不离不弃...
见宋奋不作声,宁三接着说道:“我大武朝之女子,四德常伦可不是只说给那些大家闺秀听的,但凡女人出嫁,便可遵从,四德首要,妇德,是一女子对待丈夫的‘贞’,坚守节操,对所爱之人忠诚不贰。四德其二,妇言,是说身为女子讲话是一种必备的修养,不会像褒姒那样‘妇有长舌,唯厉之阶’,伶牙俐齿谁都会,但保持沉默也是一种美德。”说完,还转头瞟了一眼坐在上官勋旁边的上官雅。
“妇容当不用说了,旁人一眼便知,可最后这妇功,说的是男主外事时,女能主内,把家里照顾的好好的,别人我是不了解,可在我家中,嘿嘿...宋兄,我看我还是不说为妙,不然,这段日子估计你都会孤枕难眠了...”
宋奋本来还仗着自己的诗才,想借着今日的机会扬名立万,可万还没立上呢,却被这宁三教育了一波妇人的“三从四德”....真是....恶心到家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刚才都大言不惭的单方面对宁三说“承让”了,就像自己赢了一般,可只是一转眼,人家秀出了更高端的赞美女人的灵魂,实在是比自己赞扬女人相貌高上那么几个等级...
这时,太子见宋奋尴尬在那里,想起适才还夸赞了他的文采,虽然此番宁三更胜一筹,但也需要给他些面子。
于是说道:“宋公子的诗很美,美在以景色喻人,将江南的美女描述的美妙至极,而宁掌柜也不逊色,赞扬了我大武朝女子的内在高贵,实是与外表和身份毫不相干,你们这一外一内相映得彰,实为难得,今夜的诗作定会被传为一时美谈,这第一场,就算平手好了,刚才宁掌柜的诗中说到‘桃花’,那第二场就以桃花作为诗意,二位可以比试了。”
虽有太子殿下为自己解围,说是平手,但在场所有人都心里清楚,刚才的诗词,肯定是宁三所作更胜一筹,可既然太子已经发话,再坦然认输的话,就太不知趣了。
宋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刚才太子直接宣布他输掉第一场来的痛快...向来心高气傲的他,在江南那都是众星捧月的主,可到了京城,竟然会有别人让着自己一说,还不能反驳....
宁三倒是对太子之言不置可否,对他来说,目的达到了才是最重要的事,输赢?嘿嘿,算个屁啊....
于是,宁三对宋奋说道:“宋公子,既然太子的诗意已经定下,就请你先作诗吧,谁让你满腹经纶了呢....”
被宁三这么一揶揄,宋奋更是脸上涨红,赶紧搜刮脑子里那些诗词,哪个能与桃花搭上边,好赶紧吟出,结束这种尴尬的气氛。
突然,宋奋脸上皱着的眉头展开,他想起了自己逛武陵之时所作的一首词牌,于是展颜一笑,轻声吟道: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
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
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
哦?竟然说了首词牌,如果没记错,此韵调平仄,应该是一首《如梦令》。
“宋公子,你刚才说我不合诗意,可你这诗词里面,也没有一朵桃花啊?”宁三问道。
宋奋笑着说道:“就行你宁公子暗表内里?这梨花不是,杏花不是,自然就是桃花了....”
宁三好奇的说道:“哦?宋公子若不这么一说,我还以为你说要描写的是梅花或者牡丹花呢,呵呵,你这首词做的真是不错。”
“谢谢宁公子夸赞....”
宋奋刚要抱拳作揖,却听宁三接着说道:“宁某说这首词做的不错,是因为,但凡以后以花为诗意的场合,只要不是梨花和杏花,你都可以拿这首词出来充数,嘿嘿,那岂不是很方便嘛?”
“你....喻物而不提所喻之物,是一种诗作的手法,比将桃花写到诗词当中要高雅得多,你若不懂,便多学一学。”宋奋气愤的说道。
宁三神秘一笑,问道:“听宋公子的意思是,将太子殿下所点诗意‘桃花’二字隐藏起来才算是高雅,而句句提到‘桃花’二字,便属于俗陋了?”
宋奋也没回答,扬头重重“哼”了一声,他此时已经清楚的明白了一点,若是靠强词夺理,一定不是这宁三的对手,便看他能作出来什么样的诗词吧,看他这絮絮叨叨的样子,多半是没有好的诗词或者灵感,便在这里拖时间。
还没等宋奋想完,宁三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纸扇,在胸前打开,轻轻的摇着,慢慢的走着,缓缓的念着: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一首七言诗,一百十四字,一气呵成,再配上宁三俊朗潇洒的身形在场间摇着纸扇来回踱步,顿时让在场的所有女子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怎样?宋公子,我这诗词中的十朵桃花是不是在你眼里仍俗不可耐呢?”宁三轻声问道。
可此时的宋奋张大着嘴巴,哪里还有回话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