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诡异的哭喊声,余火尽量让自己的内心恐惧平复下来,身为缝尸一脉的嫡传弟子,见过无数的死人,可是面对这凄惨无比的哀嚎声,余火还是第一次。
而且听这此起彼伏的哭声,应该是稚嫩的婴儿声,而且不止一个,莫非这冤魂是孩童。
余火冷不丁的咽了下口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该要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记得师傅镜水楼曾经说过,缝尸一脉需要面对的大多都是正常死亡的尸身,也就是按部就班为死者整理干净,平安入殓便可大功告成。
可要是面对冤魂和恶灵,死者不愿过奈何桥投胎转世,那可就比较棘手了,尤其是不能遇见两种冤魂挡路,一种是横死的女人,另一种便是刚出生的婴儿。
横死的女人,死不瞑目,势必化成厉鬼,而枉死的婴儿,那便是要成为鬼娃的。
鬼娃并不可怕,在缝尸一脉历代先人行走江湖的札记当中,就有过关于为鬼娃缝尸超度的记录,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顺利超度亡灵,成功为鬼娃投胎转世。
可让余火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便是这忽远忽近的婴儿哭声,并不是出自一个人。
素有鬼不结伴,路不同行的惯例,如此多的婴儿哭声夹杂在一起,显然鬼已经同行,而且哭声越来越来越靠近,朝着余火所在的位置逼近。
余火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暗想这赖长青把自己软禁在这么一个恐怖如斯的地方,到底意欲何为?
是故弄玄虚考验他,还是真的是要借刀杀人,让这些鬼娃结果了自己的,余火多少有些疑惑。
不过眼下余火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揣测赖长青的用意,而是想想该如何面对如此多的鬼娃。
别看这些娃娃手无缚鸡之力,可要是化作鬼娃,那可就不再是娃娃了,而是血淋淋的杀人机器。
这些鬼娃并不是直接杀人,而是利用人对婴儿的那份怜爱,迷惑人的心智,从而趁人不备,找机会杀人,这便是鬼娃的恐怖之处。
余火知道,如果真如他猜测的那样,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鬼娃,那他只能自救,而自救的方法就是不能让这些鬼娃控制了自己。
一旦被这些鬼娃控制,自己的这条命,铁定是要折在这里了。
活着,活着离开,这便是余火发至内心的信念,只有活着离开,才能找到冥灯,拿回冥灯。
余火想起了祖师爷当年手札当中记载,是如何对付鬼娃的,只是这其中记载的仅仅是如何让一个鬼娃安魂,却并没有任何关于一群鬼娃的记载。
这局面如何破解,危急时刻,余火并没有想到更好的破解之法,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临场随机应变了。
在余火想法子的时候,婴儿凄惨的哭声,突然消停了,只见余火所在的房间四周,不停的有黑影窜来窜去,却并没有看到任何的真身。
余火侥幸的认为,这该不会是赖长青故弄玄虚的把戏,有意挑战自己的底线,可余火很快便打消了这么幼稚的想法,因为这里是遗巢,危险无处不在,不能掉以轻心,把命交给机会主意,而是要自己争取。
余火左手摸出了九根银针,右手摸出了一张已经画好的符纸,这完全是视死如归,全力而战的架势,只是余火并不知道,接下来的一幕,打破了他痛下杀手的计划。
就在黑影绕行了几圈之后,房门突然打开了,出现在余火面前的是一个穿着大红喜袍打扮的新娘子,全身上下被华丽结婚礼服包裹着,那盖头盖在新年的头上,余火并没有办法看清楚对方的脸。
“鬼娃闹喜?”
余火心中默念,很显然来者不善,新娘满身散发着阴邪之气,而且在她四周环绕着慢慢的杀气,职业直觉告诉余火,这些都是幻觉,眼前看到的东西,并不是所见的东西。
幻术,这是鬼娃,最常用的伎俩,而且这些鬼娃都是被人操纵的傀儡,只要找到背后捣鬼之人,便可轻易破解此阵。
只是余火低估了这鬼娃闹喜的阵法,并不是他想象当中的操作傀儡那么简单,这些被人当做傀儡的鬼娃,并非牵线木偶,而是每一个都具有自主攻击力,而且杀伤力极大。
没等余火反应,突如其来的四个鬼娃,从天而降,龇牙咧嘴,面部狰狞,完全没有了婴儿般的可爱。
四个鬼娃几乎是同时,张着脸盆般大小的血口,直奔余火的天灵盖扑来,这可让余火有些慌张,甚至有种窒息的感觉迎面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四个鬼娃集体砸向余火的那一刹那,余火俯身划出一道天际,瞬间摆脱了四个鬼娃的围殴。
只见四个鬼娃扑了个空,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地上,却是一滩鲜红的血水,染红了地板,原来这些鬼娃附体,并非附体于人,而是西瓜。
余火脸颊冒出一身冷汗,生吐了一口气,刚才真是侥幸躲过一劫,试想一下,四个这么大的西瓜,如同那高空抛物,狠狠的砸在自己的脑袋上,不死也得脑震荡。
余火根本没有想到,这地方会如此凶险,居然会有人让鬼魂不附体于人,而是附体于物。
在缝尸一脉先人札记当中,倒是有不少关于鬼魂附体的记载,有附体于人,有附体于画中,有附体于其他动物,可是附体于西瓜,倒是新鲜,第一回见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余火在看到地上那一滩如鲜血般鲜红的西瓜汁,不禁胆寒,说不定接下来这些鬼娃娃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人小鬼大,可不能低估了这些鬼娃娃的能耐。
余火深知,决不能让这些鬼娃娃玩弄于鼓掌之中,必须化被动为主动,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彻底解决了这些要人命的鬼娃娃。
鬼娃闹喜,无非是要如闹喜房一般,大闹一场,才肯善罢甘休,而余火要面对的自然是这些调皮捣蛋的鬼娃娃的捉弄。
在余火绞尽脑汁,找突破口的时候,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原本就很昏暗的房间,突然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这可让余火顿时陷入了绝境。
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余火的阴阳眼便成了真瞎子了,原本可以通过这双眼看清楚鬼魂的所在,这下彻底看不见了,倘若这些鬼娃娃群起而攻之,余火势必死无葬身之地。
眼睛看不见东西,只能靠耳朵,察觉周遭的环境,只听见不停的婴儿般哭声,正在朝自己围拢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余火不停的飞出手里的银针,却无济于事。
因为鬼娃实在太多了,余火纵然是有万千银针,也无法完全射中每一个朝自己杀过来的鬼娃,况且腰间的布袋包里的银针,所剩不多了。
银针一旦消耗完毕,余火要面对的便是坐以待毙,任由这帮鬼娃子揉捏和宰割了。
此时,余火的内心多少有些悲抢和忧伤,身为缝尸一脉传人,本该是捉鬼除恶,抚慰怨灵,却不想死于鬼手,而且是在这帮小鬼的手中,别提有多憋屈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余火灵机一动,鬼娃闹喜,自然这顶着盖头的新娘子才是闹喜的关键,莫不是她才是操纵这帮小鬼的幕后主使?
余火没有犹豫,果断出手,乌漆嘛黑一片,却能够依稀看到顶着新娘子头上的大红盖头,余火手里仅剩下的三根银针,不偏不倚的飞出,正好打在了红盖头上。
只见红盖头轻飘飘的从新娘子头上滑落,余火没有二话,几个箭步,顺着红盖头飘落的方向冲去,将符纸狠狠地贴在了新娘子的额头上。
就在符纸贴上,红盖头恰好落在了地上,刚才乌漆嘛黑的房间,隐约中恢复了一丝光亮,尽管依旧看不太清楚,四周依然散发着诡异,却让余火舒缓了一口恶气。
因为刚才那些凶神恶煞的鬼娃,突然一动不动了,瞬间都被打回了原形,有桌椅板凳,有琴棋书画,有猪狗牛羊,却唯独没有人的尸体,一具都没有。
这倒是让余火多少有些意外,毕竟操纵鬼娃之人,并没有用人,而是用一些替代物品作为牵线木偶的傀儡,可见此人尚有一丝良知所在。
此人到底是谁?
余火完全没有想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此人故弄玄虚,一定是在试探自己,试探自己的耐心和底线。
余火来到刚才那个鬼新娘的面前,原来这具傀儡,也是用木偶制作而成,只是在制作的时候,花了不少心思,才会做的如此逼真,把肌肤质感做的如同那真人一般细腻和真实,着实是煞费了一番苦心。
只可惜一场闹剧,最终还是被余火给破解了,正在余火苦思冥想这恶作剧的始作俑者之时,只见身后传来一阵响亮的拍掌声。
“不错,不错,果然是镜水楼先生的高徒,面对绝境,临危不乱,置之死地而后生,有勇有谋,真不愧是得到了镜先生的真传。”
拍掌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赖长青,他一脸得逞的迎面而来,却对余火多少几分信任和认可。
面对刚才的戏耍,余火却没法给好脸色,多少有些不悦,没好气的说道:“赖大师,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余先生,别生气,这是鬼首大人的意思,我知道余先生一定能化险为夷,逢凶化吉,刚才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莫怪遗巢待客不周。”
赖长青一改之前的态度,反倒是对余火格外的客气起来了,这让余火有种错觉,赖长青也有这样的一面。
“再说了,这要给冥灯开药方的人,没点能耐,咱们遗巢也不敢用不是?奉鬼首大人之命,例行公事而已。”
赖长青一个鬼首大人,直接把球踢了出去,显然余火并没有相信赖长青的这番鬼话,能够驾驭这些鬼娃的人,绝非善类。
刚才的闹剧,下手极狠,招招致命,并不是赖长青口中轻描淡写所说的那样走走过场而已。
“是吗?什么时候可以让我见到冥灯,这开药方,只有看到了病人,才能对症下药。”
余火没工夫跟赖长青在这里干耗着,冥灯要紧,便开门见山的直插主题。
“这个我来安排,时候到了,自然会让你坐诊把脉,开药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