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皮子附体,不仅让方宏兴死而复生,而且方宏兴的自我意识,并没有因为鬼魂附体,出现消退。
前世的记忆,让他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也知道跪在自己面前的方羽,是自己的亲儿子。
看着满脸泪花的方羽,无论方羽是不是故意假装出来的,但方宏兴内心破防,多少有些触动。
这是儿子方羽,第一次为自己流泪。
“起来吧,都别跪着了。”
方宏兴扶起跪在自己面前的方羽,方羽意外的发现,父亲老当益壮,而且身体活力散发出第二春的感觉,这让方羽有些好奇,但有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方宏兴红光满月,与之前躺在棺材里的惨白吓人,简直判若两人,这让原本是来祭奠他的亲朋好友,甚为意外,甚至觉得此事过于蹊跷,匪夷所思。
但方宏兴刚从鬼门关里捡回了一条命,这是天大的喜事,纵然有人心生怀疑,可这方宏兴活过来了,便是不幸当中的万幸,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上树拔梯,落井下石。
“恭喜方老,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是啊,方老,看你血气方刚,老当益壮,我等自愧不如啊。”
众人见方宏兴没有死,立马调转了态度,这些拍须溜马的客套话,自然是想要讨好方宏兴,从而得到方兴集团的庇护和照顾,可见这些人是多么的虚情假意。
不过,方宏兴也不以为然,毕竟眼下这副皮囊是方宏兴,灵魂却早已经不是他自己,而是附体于身的黄大仙。
方宏兴没有死,让他的葬礼变成了一场闹剧,而此时他,却享受这种百鸟朝凤,众星捧月的感觉。
方宏兴的忘我,激情和热血,完全不像一个老态龙钟的做派,反倒是像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这让一旁的方羽,变得异常的压抑。
方羽躲在人群边缘,自顾自的抽着烟。
方羽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深深的吐了出来,烟圈环绕在方羽头顶的上空,眼神中充满了怨念和恶毒。
在方羽看来,父亲方宏兴不死,他便永无翻身之日。
而今父亲不仅活着,而且活得比以前还精神,这让方羽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内心的反差,就好比从万米高空,瞬间跌落到了万丈深渊。
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像以前那样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他需要主动反击,主动摆脱父亲的束缚。
为了改变这种状态,方羽扭曲的内心,突然萌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弑父,取而代之,只能除掉父亲,以及父亲的羽翼,才能掌握方兴集团的话语权。
方羽的内心独白,藏在他的内心深处,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
原本阴森恐怖气氛的葬礼,愣是被方宏兴的死而复生,变成了一场热闹非常的派对。
如果不是灵堂前面摆着的那副空棺材,让人误以为这是谁的庆功宴呢。
兴奋过后的方宏兴,突然发现灵堂前自己那张黑白的遗像,捧在了手心,擦拭了一下照片上撒落的香灰,自嘲的笑道:“这摄影师修图的水平很一般嘛,都把我修的不像我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余火听出了方宏兴这话的意思,这副皮囊的确是方宏兴的,可是灵魂却已是他人,说起来多少有几分哀愁。
余火一盘观望,突然发现,方宏兴脖颈之处的那道被人缝制的一串红花纹,不但没有消除,反倒是越发明显了。
余火苦于‘尸解花语’只有残本,手里的半部分,并没有关于花语‘一串红’的记载。
也就是说,有人缝制在方宏兴脖颈上的‘花语’,一时半会,并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用意。
而且缝制的花语,为什么偏偏选择的是‘一串红’,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花语’无法破解,不代表没有线索,既然方宏兴的死而复生,是因为鬼魂上身。
那么只要摸清楚这鬼魂的来历,自然就可以找到想要的真相。
而要想知道这鬼魂的来历,余火自然有他自己的办法。
传闻,仅仅只是传闻,并没有得到确切的证实,缝尸一脉的三大祭器,并非民间明器,都是来自阴间冥府,本是用来镇压不愿投胎转世的冤魂恶灵的三大法器。
冥灯,旨在为冤魂恶灵牵线搭桥,提灯引路,好让这些受尽苦难的怨灵,天道轮回,投胎转世。
冥镜,旨在为冤魂恶灵吉星高照,人肉分离,好让这些受尽苦难的怨灵,灵肉合一,重新做人。
而冥戒的作用,并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任何关于此物的记载。
余火一直都在寻找激活手中这枚戒指的道法,在此之前,余火尝试过不少破解之法,却并没有摸到冥戒的法门。
据说这冥戒,需要吞噬缝尸一脉嫡系传人的血滴,闻到了血腥之后,才能睁开天眼。
当然,这些太过于玄幻,而且披上了封建迷信的色彩,多少有些让人难以信服。
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倒不如借着方宏兴死而复生的猫腻,验证一下这枚戒指到底是何物。
余火咬破了右手手指,将血滴在了戴在左手的那枚平平无奇的戒指上,却发现没有任何的反应,这让余火多少有些失望,或许他的猜测,出现了方向上的错误。
也可能,这枚戒指就是一枚普通的戒指而已,并没有传闻当中所传的那么传神。
倘若冥镜在此,或许能够让方宏兴原形毕露,是人是鬼,一照便知。
只可惜,冥镜不知所踪,无法打消余火心中的疑虑,却又苦于没有证据,当场拆穿方宏兴被鬼魂附体的面具。
余火不知道附身于方宏兴的鬼魂来历,而对方也不知道附身在这副皮囊上的余火,但他已经感受到了余火身上,来自缝尸一脉的气场。
方宏兴有些好奇的来到余火面前,本想试探一下余火的底细,而此时的红拂女也凑了上来,说道:“干爹,你劳累了一天了,我先送你上楼休息吧。”
红拂女歪打误撞为余火解围,而方宏兴又不便多问,以免让余火生疑,继而满脸笑容的说道:“确实有些乏了,羽儿,这里就交给你了,莫让宾客们少了兴致。”
方宏兴说完,放下酒杯,本想着在红拂女的搀扶之下,准备上楼,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来到了余火的面前,指着灵堂正中央的那口镶金棺材,说道:“对了,吴先生,你是风水大家,帮我看一看,这口棺材,我已经躺过了,说实话,还挺舒服的,是不是要让棺材铺先给我留着,等我百年之后,正好可以用上。”
方宏兴明摆着是一时兴起,故意给余火出了一道难题,同时也给方家一个台阶下来,无论余火给出什么结论,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处理掉这口棺材,同时还可以让这场葬礼,变得理所当然,而不至于成为江海大笑话。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方宏兴出完了题目,没等余火回答他,便转身上了二楼。
留在灵堂的余火,却被方宏兴摆了一道,这是一道送命题,这口棺材,无论是去是留,余火的答案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出题之前,余火已经输了。
方羽却唯恐天下不乱,迫不及待的想要从余火口中得到,如何处理这口空棺的答案,继而惺惺作态,问道:“吴先生,你表个态,全听你的,我安排人处理。”
这口空棺,满身阴气,隐隐中有一股黑烟环绕其中,久久不愿散去,应该是刚才那只黄皮子附体的时候,留下来的阴煞之气。
余火深知,这口空棺,已然不可再用,而且不能就此随意弃之,以免阴魂不散,必定后患无穷。
见众人都在等着自己的答案,余火从布袋包摸出了一张黄符,咬破手指,在符纸上面画上了几笔,贴在了空棺的棺材盖板上面,那阵盘旋在空棺上空的黑烟,瞬间退散了不少。
镇住阴魂,余火转而冲着方羽说道:“准备一个稻草人,一定要用能够点的着的干稻草,另外准备一些猪皮,莲藕之类的东西,我需要用到。”
很快方羽便命人把这些物品准备好了,余火在众目睽睽之下,飞针走线,娴熟的手法,让稻草,猪皮和莲藕有机结合,不出半柱香的工夫,一具与方宏兴身型高度一比一的缝尸,便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余火收针之后,说道:“找一套方老爷子平时喜欢穿的衣服,给这个稻草人穿上,切记方老爷子平时怎么穿的合体,就给稻草人也怎么穿。”
“这……”
方羽一脸懵逼,心里多少有些不情愿,毕竟在方羽看来,余火这些江湖术士的做法,永远都上不了台面,而且充满了封建迷信色彩,不值得提倡,更无法解决实际的问题。
但见众人都在等着自己,方羽无可奈何,找了一套父亲经常穿的中山装,虽然有些老旧,却十分的合体。
方羽命人给那具缝尸穿上,如果不是灵堂的灯火通明,乍一看,杵在众人面前的缝尸,倒有几分方宏兴的神韵和姿态。
“将它放入空棺之中,盖上棺材盖板,钉上棺材钉,切记一颗都不能少,然后找一个吉时,连同灵堂的这些东西,一把火给烧了。”
“全烧了?”
“没错,我看今晚丑时,便是吉时,务必将其全部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