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脚印,让原本已经足够惊险的密林,变得越发的朴素迷离,为了安全起见,余火说道:“咱们两个轮班,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如何?”
“我不困,你先去睡吧。”
柳无声这话明显是托词,与其说是不困,倒不如说是害怕,害怕睡着了,会有不干净的东西找上门来,所以,他宁愿不睡觉,也要强行撑着。
“那我去睡了,”
余火知道拗不过他,况且一路奔波,确实有些乏了,继而没有跟他纠缠,点上了一支香烟,便钻进茅草屋里,找了一个能躺下的地方睡下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余火从睡梦中惊醒,与其说是惊醒,倒不如说是被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给吵醒的。
余火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加上睡眼惺忪,本就看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摆在余火面前的,却是无数双绿色的眼睛瞪着自己。
夜幕之下,本就暗无天日,警觉的余火,小心翼翼的爬了起来,右手揉了揉眼睛,而左右却已经伸进了腰间的布袋包。
虽然不知道杵在眼前的何物,但那股血腥味,却让余火意识到了不安,加上没有见到守夜的柳无声,说不定此时的他,已经遭遇不测。
而余火要想以一己之力突出重围,硬闯显然不太现实,而智取,是唯一生还的机会。
但面对饥肠辘辘的野兽,如何才能智取呢?
来不及思考,那些虎视眈眈,垂涎欲滴的野兽,龇牙咧嘴的发出呲呲的声响,很明显,这种声响的传达,一方面是对猎物的警告,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权,而另外一种可能,是在告诉同伴,群起而攻之。
面对如此危急时刻,余火调整了心态,尽量自己冷静下来,眼下需要面对的并非豺狼虎豹,而是几只猫而已,哪怕成精了,终究是只猫而已,又何必大惊小怪呢。
余火铆足了勇气,起身点上了一支香烟,希望通过烟火,能够震慑一下这些密林深处的小精灵。
却不想,没等余火吓退这些饿狼扑食的野兽,只见从不远处的一颗树上,柳无声的声音,是时候的传了出来,厉声喝道:“快点!往高处躲起来,越高越好。”
听到柳无声的声音,余火心中一万个草泥马,有些愤怒的骂道:“你他么还没死啊,这……往哪里躲啊?”
“上树,赶紧上树!”
“你他么早干嘛去了。”
眼见那些带着绿眼睛的野兽,步步紧逼,以合围之势,正在围猎自己。
看来这些家伙,真的成精了,居然学会了团队作战,余火眉头一紧,深知不容小觑了这帮小东西。
那些家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危难之际,余火没得选,只能几个箭步上前,然后飞身跃起,落地的一瞬间,刚好抱住了一颗凑近的大树,没有迟疑,一股脑的拼了命的往上爬。
低头再看的时候,这才发现那些绿眼睛的家伙,不是其他,正是那喜欢放屁的黄鼬,也就是人常说的黄皮子。
再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黄皮子,正在往这边集结,而余火缓了缓心绪,这才看着同样趴在树上一动不动的柳无声,忍俊不禁的笑着,说道:“这茅草屋,该不会是黄皮子的家吧。”
“我看错不了,我们这是……误闯了人家的老巢了。”
柳无声笃定这里便是黄皮子的隐藏之所,数以万计的黄鼬集聚于此,目的自然是为了赶走人类,而这里本不是人类该来的地方。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待在这树上吧?”
柳无声现在关心的终究是自己安危,如何才能摆脱这些黄鼬的围攻,是眼巴前需要迫切解决的问题,余火又何尝不知道其中的要害。
眼下只有想办法,让这些黄鼬主动散去,才可以化解这场人与自然的恩怨情仇。
“赶尸送魂可是你的拿手好戏,对付几只畜生,我想应该难不倒你吧?”
余火故意激将法,好让柳无声出钱出力,却不想柳无声贪生怕死,满嘴的借口说道:“对付死人,自有我的一套,可是这些不要命的活物,我还真拿它们没办法,况且我有密集恐惧症,一看到这密密麻麻的东西,就开始发晕……哎呀……我头晕。”
面对柳无声的矫情,余火不愿跟他多费口舌,转而说道:“这些活物,里外都透着邪乎。”
见余火话里话外都藏着玄机,柳无声有些不耐烦,认为余火是故作深沉,一脸不屑的说道:“有话快讲,有屁快放,在我面前,诸葛亮焚香弹琴没用。”
“你仔细想一想,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如此般规模的黄鼬,齐集于此,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些畜生成精了吧?”
余火此话不假,抛开科学不说,这么多的黄鼠狼,就好像着了魔一样,自发的全部都往这破草屋里赶,完全不符合常识常理。
想到这里,柳无声放下了他那副贪生怕死的嘴脸,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如此,就让我亲自出手,摘下这没脸见人的面具吧。”
说着,柳无声起身站在树杈上,双手结印之后,从背包里掏出了招魂幡,咳嗽了几声,故作架势,准备大干一场的意思。
柳无声装逼耍帅之后,随着一番念念有词的咒语,只见那些躁动的黄皮子,开始慢慢的朝着招魂幡的方向走来,而且那些龇牙咧嘴的家伙,刚才暴戾不安的眼神中,变得温顺了不少。
柳无声尝试着从树上慢慢的往下滑,而招魂幡却不敢停下来,试探性的摇摆了几下,却见那些变得温顺的家伙,跟随者招魂幡左右摇摆了起来。
见此法有效,柳无声欣喜若狂,这才从树上落了地,慢慢的……慢慢的……,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数以万计的黄皮子,在柳无声手里的招魂幡的指引之下,井然有序的逐一散去。
柳无声的办法之所有行之有效,这与他出自赶尸一派有关,赶尸固然赶的是行尸,但却与一般的行尸不同,这些受控于赶尸人的行尸,自然是听命于赶尸人,认为赶尸人便是他们灵魂的宿主,也就是灵魂安放的主人。
这些行尸听命于赶尸人,正是这招魂铃的要害之处,赶尸一派特定的摇铃手艺,让这些行尸能够乖乖的受控于人。
尽管柳无声已经被逐出师门,却没少用赶尸一派的技法招摇撞骗,而且还在江海混了个‘柳半仙’的名头,让他名噪一时的同时,也让他过上了人模狗样的生活。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好景不长,余火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坑蒙拐骗的计划,一场智斗,让他输的一塌糊涂,身败名裂的他,不得不铤而走险,最终盗走了冥灯,便有了后来勇闯遗巢,不惜献祭的壮举。
不是冤家不聚头,与其说余火和柳无声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对手,倒不如说是相爱相杀的一对冤家。
危机解除,可谓是虚惊一场,柳无声正要炫耀自己的能耐,却不想从身后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吓得二人惊心肉跳,大惊失色。
回身看时,那说话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只体型不大黄鼬,见它周身毛发有些凌乱,一看就是经历过不少风霜。
见这畜生说话,吓得二人,本能的不禁后退了几步。
慌乱之余,余火看了眼柳无声,而柳无声同样没有缓过神来,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你……你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有那么重要吗?你们二位,不也早已经不是人,又何须戴着有色眼镜,对我冷眼相看呢?”
那黄鼬不仅会说话,而且还知道余火和柳无声的底细,这让余火对其颇有几分忌惮,试探性的问道:“那么,你……是敌是友?”
“好说,志同道合,自然是朋友,话不投机,自然便是敌人了。”
那只黄鼬高深莫测,言语中可谓是滴水不漏,这让人完全看不懂,更是揣摩不到此人,不附身于人,却偏要附身于黄鼬,到底意欲何为?
“既然这样,开个价吧,如何才能开道。”
余火知道这黄皮子挡道,无外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至于到底是报恩还是报仇,便要看这黄皮子,到底为了何事挡道了。
见余火把话开诚布公的挑明了,附身于黄鼬之人,自然也就不绕弯子了,转而,指着余火手中的那枚戒指,说道:“你手里的东西留下,权当是过路费了,我可以放你过去。”
面对这家伙无理要求,一旁的柳无声比余火都还着急,因为他深知这枚戒指的来历,倘若落地贼人之手,尤其是落入不识货的贼人手里,那么这枚戒指的命运,后果不敢想象。
要想让余火交出如此至关重要的东西,柳无声第一个不答应,怒斥说道:“痴人说梦,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你非缝尸一脉,拿着也只是个摆设而已。”
“我知道,但我就喜欢这种虚头巴脑的摆设。”
“你……!”
柳无声第一次被一只会说话的黄鼬,气得半死,却又那它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咬牙切齿的狠狠地瞪着对方。
“常言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显然,我们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说着,那家伙转身,准备离开,而原本四处散去的黄鼬,井然有序的正在向这边集结,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如此看来,这群黄皮子,只不过是幕后之人操纵的傀儡而已,这幕后之人,明摆着是冲着余火手中这枚戒指来的,至于这幕后之人是谁,自然是定下这‘四门八法’规矩之人。
“慢着!”
一听余火松口,那会说话的黄皮子,突然停下了脚步,而四周数以万计围上来的黄鼬,驻足停在了原地,没有在上前的意思。
“怎么?余先生想通了。”
见余火要摘下手中的那枚戒指,焦急万分的柳无声,一脸不解,凑到余火耳根,低声说道:“你疯了,这可是你们缝尸一脉的命门,你身为门主,岂能亲手断送师门至宝?”
柳无声着急上火,让人觉得他才是缝尸一脉的门主,反倒是余火的平淡如水,让人见了有些后怕,只见他轻描淡写的说道:“我现在这副皮囊并非血肉之躯,没有了缝尸一脉的血脉,意味着没法激活这没冥戒,而没有激活的冥戒,就是废品一个,留在身上未必安全,如果这人有意取之,自然会用心保管,另辟蹊径,或许是保全它的另外一种方式。”
“你……!”
余火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柳无声气急败坏,却又无力反驳,只能忍气吞声的任由余火摘下了手中的那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