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安琪,你们来了。”
简素言穿了一条拖曳到脚踝的黑色丝质长裙。
但冷清的气质,苍白的皮肤,柔顺而有光泽的黑色长发和模特般的身高,让她不但没有一般人穿黑裙的媚俗,反而有一种高岭之花的空灵感。
每次看到简素言,喻安琪都很自卑。
不管是电视上还是现实中,她都那么高贵好看。
自己在她面前就像在白天鹅面前的丑小鸭一样不起眼。
“素言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杨默笑了笑,拉着低头不语的喻安琪落了坐。
简素言招呼侍者上菜,喻安琪眼睛却不知道该往哪看,盯着桌子上被叠成天鹅的餐巾发呆。
“师父最近还好吗?”
和喻安琪不同,简素言一举手一投足都流露出大家闺秀的教养。
饭店的刀叉拿在她手中就像是名贵的银器一样瞬间高端起来。
简素言说话声音不高,带着一丝疏离,却悦耳动听得很。
怪不得她是联赛女神。
喻安琪默默地想。
她要是有简素言一半漂亮,根本就不用装成什么男孩子进未名。
直接就‘杀进’俱乐部和浩然告白,浩然只要看自己一眼,就会昏了头答应和自己谈恋爱。
“嗨,也就那样。你还不知道我嘛。有口吃的,有游戏可打,就够了。”
杨默平常说话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但意外的,每次和简素言对话都还算比较文明。
喻安琪默默地想:
是不是男人看到漂亮姑娘,说话自然就都温柔有文化了。
而自己这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女孩,才是用来让他们耍黄腔儿的。
“安琪,你最近过得如何?”
“啊?我,我进未名了…”
喻安琪忽然被点名吓了一跳,也忘了演戏,直接说出了实话。
简素言听了也是一愣,切牛排的手一顿,开口道:
“未名,是未名战队吗?就是原先张晗当队长的那个?”
喻安琪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和简素言解释这件事。
像她这样的大小姐,肯定不理解自己这种女扮男装,倒贴,还受伤的鬼故事。
一定会觉得自己特别没尊严,特别不像个好人家的女孩。
“嗨,我来说吧。你师妹啊,喜欢未名那个少东家徐浩然。
那人呢,脑子又有点问题。
之前不是因为张晗谈恋爱把人给开了么,未名就不收女玩家了。
她又非要追人家,就装成男孩去了。”
喻安琪偷眼看简素言,发现她好像并没有像想象中的一脸厌恶,反而有点兴奋。
只见她忽然起身,走到喻安琪身边,拉过她的手,疏离的声线里头一次有了点温度:
“你真有勇气!就像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现代版一样!
你游戏打得这么好,加油,一定能和他在一起的!”
“????”
喻安琪一头雾水,看着眼中还有点羡慕的简素言,十脸懵圈。
说好的嗤之以鼻,拿她当个倒贴没家教、不要脸的小**呢?这怎么忽然姐妹情深了啊?
看到喻安琪的表情,杨默忍不住放声大笑道:
“安琪你是不是傻?好歹你也算救过素言的命,她感激你还来不及,哪有挑你的道理?
别看我这样,收徒弟也看人品的好吧?”
喻安琪松了口气,也高兴了起来,凑到近前,摇了摇简素言的手道:
“谢谢你的祝福,我一定努力。素言,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心结一去,喻安琪立马就和简素言亲近了起来,当即开启了闺蜜模式。
简素言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浮起一片薄红,支支吾吾道:
“我…也不太清楚,我从小身体就不好,身边相熟的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个人。
也不知是相处久了,还是真的喜欢。”
“哦,这样啊,不过喜欢还是挺明显的。
就是你一见这人就觉得他身上有光环。
不管现场有多少人,你眼里都只有他一个,那肯定就是喜欢。”
喻安琪一看简素言不排斥她,话也开始多了,晚饭就在两个女孩互相说体己话中进行了下去。
一顿饭下来,两人俨然已经成了对方最好的朋友。
简素言甚至还想留喻安琪在自家住一晚,倒是杨默看了开口道:
“素言,你家里管得严,随便带人回去会让你妈妈为难的。
安琪,你不是还要学‘浮空三十六连’吗?该回去了。”
喻安琪恋恋不舍地拉着简素言的手,又说了很多关心她身体的话,才三步一回头的跟着杨默走了。
自十三岁那年机缘巧合救了心悸的简素言,两人便多年没再见过面了,只是在游戏里相互欣赏。
没想到这一见面,又多了一层关系,不但是朋友,还是师姐妹了。
刚知道这事的时候,喻安琪心里是有点不舒服的。
毕竟,在她眼里,素言事事处处比她强,连师父也要对素言更宠一些。
可如今,看到她不但因为心脏病不能剧烈运动,甚至连朋友都没几个,同性的朋友更是没有。
不知为何,那点不平衡瞬间烟消云散了。
素言说:她没朋友是因为是她太优越了,周围的女孩都怕被她比下去,才不和她当朋友的。
什么嘛——这些女孩都好小心眼儿。
要是她有这么漂亮聪明的朋友,一定天天拿出来炫耀。
“安琪,你和素言好归好,一起吃吃饭,打打游戏也就是了。
他们那种家庭,和咱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过深的接触,对你,对她,都不好。”
“嗯。师父,我忽然觉得咱俩都挺幸福的,
虽然革命成功可能性不大吧,但好歹还都有机会追自己喜欢的人。
我总觉得素言……连自己喜欢谁都不敢想,好可怜。”
喻安琪不知怎的,忽然想到饭桌上简素言的欲言又止,开口道。
杨默听了头一次陷入了沉默。
不得不说安琪确实挺敏锐的。
就如她第一次见面猜测自己因为情伤退役一样,这次她的猜测也非空穴来风。
可不是嘛,若是素言妈妈当年能自己选择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他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师父,你别不开心。万一我没追到浩然,就伺候你一辈子,咱俩在一起也挺好的。”
杨默听见小徒弟的告白不由得笑出声来,拍了拍喻安琪的小脑瓜开口道:
“你个小东西,还讹上我了!”
这边两人有些温馨的腻歪着,另一边未名训练室可说是硝烟弥漫。
原因无他,折腾了一整天,熔岩洞窟的记录才缩短了不到三十秒,离采薇二队的记录还有将近一分钟的差距。
徐浩然黑着脸盯着屏幕上的记录发呆。
王忆寒叼着一根笔,在打印出来的地图上画了好几条线,一直在计算如何能让记录再缩短一点。
“你到底会不会指挥?算了,我出去找个人——”
徐浩然终于还是忍不住,一甩鼠标,起身离开了训练室。
彤文昊一看他走了,赶紧拍了拍王忆寒的肩膀道:
“忆寒,你别那么大压力,浩然不是针对你。他也是着急,你也知道他多在乎祈安那小子。”
“就是啊忆寒,这事儿也不能怨你,指挥谁都没当过,本来应该是队长的活儿…”
陈明辉说到一半,看彤文昊瞪了他一眼,顿时不敢往下继续了,就停在那儿。
但他的意思在座的人都听懂了。
其实不光他这么想,没吱声的李若轩和陆子墨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
徐浩然作为副队长不会指挥,还给王忆寒摆脸色,本来就挺可笑的。
要不是因为之前发过誓要好好打,记录又事关祈安能否归队。
这会儿所有人估计已经散伙回去休息了。
“我比他更想让祈安早点回来。”
王忆寒摘了眼镜,露出那双已经有了红血丝的桃花眼,环视了一下训练室里面的人,拍了拍彤文昊的肩道:
“都知道着急,但谁也没办法,之前你说‘不行可以练’,我看不上也是这个原因。
好多事真不是练就能解决的。不过没关系,我认识个打得不错的人,我问问他怎么办。
你们歇一会吧,反正徐浩然不在,也打不了。”
王忆寒也拉开门起身出去了,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是彤文昊先开口活跃了下气氛道:
“别听那小子胡说,《不归》是休闲娱乐类游戏,又不是dota,哪有练不出来的?
没看九区那个记录自己升段的主播原来有多菜嘛——
那种小孩都能练上来,咱们这种有底子的,能打不好?”
李若轩听了倒是受到了触动,点了点头道:
“其实我没当代练之前也觉得练没大用,后来天天替别人打了,打多了就觉得——
每天练多少还是管点用——”
陈明辉和陆子墨对视了一眼,陈明辉叹了口气道:
“其实我也是因为忽然退出青训又去上学了,手生了。
昊哥,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只是徐队的心态确实得调整。
吴队不上场,他就是队长,队长动不动心态总崩,动不动发火骂人。
我们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一直不说话的陆子墨见屋里人少,也难得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观点,开口道:
“明辉来未名,家里人都气疯了,尤其是他爸,差点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说白了,大家都冲着祈安来的。
现在他不在,队里连个主心骨都没。
忆寒指挥,我们其实不服的,这不在状态,真不能怨我们。”
彤文昊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其实也知道,这帮人愿意留在这给未名卖命,80%都是因为相信祈安的实力。
但是今年祈安春、夏都不上,人又不在俱乐部里指挥坐镇。
纵观全局,真应了那句‘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想着,便开口道:
“明白,都明白哈——你们先休息会儿,我出去一趟。”
彤文昊说完便打车出去了,目的地正是楚锋的家。
虽然浩然知道了肯定会埋怨自己,但现在看来也只有求楚锋救场了。
另一边徐浩然出了俱乐部,打车去了一家工作室,开门的男孩正是那天米线店的秦岭。
秦岭一看徐浩然来了也是一愣,过了一会才道:
“搞突然袭击啊?怎么?有单子找我?”
徐浩然进门喝了口水,揉了揉太阳穴道:
“圣域的熔岩洞窟,那个记录,能刷吗?”
秦岭闻言,收拾桌子的手顿了顿,摇头道:
“肯定不能啊,那记录是职业选手刷的。
我要是能刷那个,还在这儿干嘛啊?自己组队打联赛了。”
徐浩然叹了口气,过了好久才再张嘴道:
“队里主力被带走了,不刷新记录不还给我,我也是没辙了才来找你的。”
“浩然,你不对头。我发现——你最近怎么了?
以前从没见你这么手足无措的,家里出事了?”
秦岭不再收拾,有些严肃地坐到徐浩然对面盯着他看。
“我…那是我以前傻x,总觉得自己特nb。
家里有钱,游戏打得也好,长的也还行,什么都牛x,男人嫉妒女人倒贴…
重组战队的时候才知道,白手起家有多难,每一步都让人想放弃。”
徐浩然叹了口气,他也就和秦岭能说说真心话。
毕竟秦岭是为数不多他真的在技术层面上心生敬意的业余玩家。
而且秦岭这人,虽然家境一般,但对上任何人,从来不卑不亢。
“浩然,该认怂时候认怂,不丢人。”
一个小时后,弄清楚徐浩然到底怎么惨败给采薇,又怎么被同队的队员看不起以后,秦岭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虽然电子竞技菜是原罪,但更可怕的是不承认自己菜还骂队友。
咱俩以前都最看不起那种人,浩然,别让我看不起你。”
秦岭放下工作陪徐浩然聊了快两个小时,徐浩然终于有点清醒了。
其实没人怪他菜,他再菜也比彤文昊李若轩他们强。
重点是他菜,还不承认,赖到王忆寒头上,这才是大家越练怨气越重的原因。
“谢了,我明白怎么回事了,回头请你吃饭。记录的事,我回去再想想办法——”
徐浩然拍了拍秦岭的肩膀,正准备转身离开就接到了彤文昊的电话:
“文昊?怎了?”
“你人呢?滚回来,我带队打——”
楚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了点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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