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还不就是让最近这些个意外折腾的。人家姑娘一个人闯荡江湖,多少有点害怕了呗。也没个人关心照应,电竞圈又这么乱。哎,说真的,她要真是我妹妹之类的,我肯定就劝她别打了——”
“什么?!你劝她别打了?不到二十就能学会‘穿云’、‘浮空’的人你劝她别打游戏?秦岭你怎么能——”
“徐浩然你把话听完再说话好不好?我是说考虑到人家一个小姑娘多不容易,我本来应该劝她别打了。但我和你一样,觉得打这么好放弃了太可惜。
而且浩然你想过没有,再怎么有天赋,那‘穿云’、‘浮空’也不是一两天就能练会的。费那么大的劲,付出那么多努力,走到今天这一步——放弃也太可惜了。
可是浩然,人家在你队里这么久,这种事你都不关心,到我这,人家才有个机会倾诉,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这副队长到底怎么当的?”
徐浩然本想争辩是喻安琪从未和他提起这些顾虑,每次他问起有没有事,喻安琪都说‘没事’。
但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上次在夜市,喻安琪那段语重心长的“将者,智信仁勇严”。她不肯告诉自己,却肯和秦岭说这些,无非是因为,她觉得比起自己,秦岭更值得她信任和依赖。
想到这,本来争强好胜的火苗顿时熄灭,转而心头泛起一种委屈来。
他也有成长啊,再说,秦岭本来就比他大四岁——
这一心理变化,竟让一贯‘嘴上不饶人’的徐浩然没能第一时间反驳,倒是秦岭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话说重了,清了清嗓子道:
“行了,我打电话不是来骂你的,就是想告诉你——安琪在我这儿,你就先把心放回肚子里,趁机把‘未名’整顿好。别回头等人家回去了,看到你还一副‘甩手掌柜’样儿。
我可给你打个预防针,就安琪这个性格、出身和技术,只要上场比赛,估计粉丝肯定少不了,到那时候你想要人回去,恐怕要难得多得多了。我不会不守约定强留人,但人家想不想回去,还要看你的表现。
行了,安琪和我还没吃午饭呢,我带她吃口东西去,你自己先琢磨着吧。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问楚哥都行,浩然——安琪是个好姑娘,别错过了。”
徐浩然刚想说句什么‘表决心’的话,手机里就传来了挂断的‘嘟嘟’声,心头有些堵得慌,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
想到此刻秦岭应该带着喻安琪去吃饭了,就更添了几分酸楚。
他虽然不太会安慰人,但以往这种时候,带着喻安琪吃饭、打游戏的都是他。秦岭人好到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佩服的地步,万一喻安琪喜欢上秦岭了,他可怎么办啊!
想着便调出了喻安琪的微信,打定主意要提醒她不能‘移情别恋’。
可一打开就看见,两人的对话记录还停在喻安琪被他开除时候,那句尴尬的‘你走吧’上面。
徐浩然躺在队长室的沙发上,对着手机‘相面’了好一会儿,编辑了删,删了编辑,最终还是没能将信息发出去。
“徐队?哎,文昊不在吗?”
徐浩然起身,看到陆子墨走进了俱乐部,从沙发上爬起来,坐直了身子。抻着脖子往门口一看,见陈明辉并没有一起来,有些好奇道:
“不在,他家里有点事。怎了?找他有事?明辉怎么没和你一起?”
陆子墨闻言叹了口气,拖了把椅子坐在沙发前的空地上,坐下过了一会儿才回复道:
“找文昊是技战术的事,明辉...我和他吵了一架,今天在这边住宿舍,不是什么大事。”
他怎么也‘不是什么大事’?
要是以往,徐浩然肯定是‘直肠子’,听风就是雨,觉得既然‘不是什么大事’,就别瞎打听了。
可刚被秦岭‘教训’完,他忽然意识到‘不是什么大事’、“没事”之类的好像都是‘客套’。这种时候,该问还是得问的。
当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把陆子墨当做‘情商实验对象’,正色道:
“别啊,你不是听见响儿就睡不着么?都回来住宿舍了,还说没大事。反正今儿就咱俩,有什么你就直说呗?我不是个细致人,没文昊那么会安慰人,但是听听程度还是做得到的。”
徐浩然这番话说完,便盯着陆子墨瞧,眼见陆子墨一贯波澜不惊的脸浮现出鲜明的惊讶来,忽然有种‘成就感’。
看来所谓的‘细致’、‘暖心’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多问一句的事儿,他其实也做得到。
“......好吧,其实真不是什么大事。之前马修不是定了个技战术吗?就是让我和明辉组成一个小队去骚扰敌后那个。明辉今天发脾气,觉得我移动速度跟不上他,耽误他扰敌了。
明辉是大少爷,又很有天赋,从小就觉得别人像他一样厉害是理所当然的。像祈安那种‘万中无一’的天才,明辉才觉得算厉害。也就因为这个,只要有人和他配合不上,他就本能的觉得对方是不努力,故意找他茬儿。
因为这件事,当初在青训营,他也没少得罪人。可他不知道,他随便一手位移,我要想第一时间跟上,都得十倍百倍的练习——”
徐浩然也是头次听陆子墨说心事,回顾了一下以往的团队战,陆子墨非但没有拖过后腿,甚至可以说是除了王忆寒以外发挥最稳定的选手了。
想到这不由得纳闷儿道:
“所以你是真的觉得我们几个操作节奏快吗?我觉得你打挺好的啊,你看若轩啊,文昊啊,就连明辉都有跟不上的时候,但我和王忆寒回头找人,你永远都在该在的位置上啊?”
徐浩然直白的话让陆子墨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道:
“是啊。因为我和明辉不一样,我没有任性的资本。青训营时代我就总被教练说,别那么多个人想法,你唯一的价值就是配合团队,在该出现的时刻,出现在你该出现的位置上。
你又不是ace,难道还指望整个团队配合你的想法打比赛?陆子墨,自我定位得清晰。一支队伍不管是一核的还是双核的,你都不是核心,只是辅助而已。”
陆子墨说完有些发怔地盯训练室的大门看,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被教练和队友们轮番嘲讽的岁月。
“子墨,今儿个训练也拜托了!哎呦,我忘了,子墨你打‘法师’对吧?咱们子墨可不是纯辅助,人家有‘输出’,你可好好‘输出’啊,虽然永远倒第二,有没有你都一样吧。”
“子墨啊,你刚才那个走位怎么回事?我理解你想过去补伤害,但你是助攻不是主攻手。关键是要保证ace的输出环境和状态,不要以自己为中心,有什么个人想法。”
“陆子墨你sb吧不给我补血、挡伤害,不给对方上de-buff你这儿干嘛呢?逛街呢?”
“子墨你怎么回事?不是,这么简单个走位,你为什么不和我好好配合?是你说,咱不能因为祈安离队和徐浩然闹别扭的,现在你又不和我好好配合?
不想打就别打,别总用我喊你来的当你必须陪我的借口。你是不记得咱俩刚认识时候你说什么了吧?你说不管我怎样,你都会配合得上,怎么?现在这话不作数了?”
众多的谴责,最后定格在出门前陈明辉无理的指责上。
陆子墨的心渐渐随着回忆沉没进冰冷的深海,一种名为绝望的泡沫渐渐浮了上来。
忽然,他感觉一只有力的大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然后听到耳边响起徐浩然的声音:
“别听他们扯淡,那不是你唯一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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