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杨峥跟在谷正阳身后进入了这座名为流云轩的茶社,上到三楼,推开雅间的门,往里面一看,入眼的景象让他不自禁眯起了眼睛。【】首发
雅间很大,足以容纳十数人的却只有五个人,两坐三站。靠窗阴柔气质的俊秀男子自然是木云修,狭长的眸子半眯着,下巴微扬,看谁都仿佛带着一丝审视,想来是习惯了高高在上。
站在他身后的一中年男子身穿黑袍,面目阴鸷,与雅间的氛围格格不入。偶尔落在木云修身上的目光带着几分尊重和孺慕,感觉很古怪。
如果季舒玄在此,肯定认得出这位黑袍中年人正是木易,也是木云修的儿子,这对父子外表反差如此之大,难怪杨峥猜不透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以为是个普通侍从。
木云修对面坐着的雍容华贵女子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如此气度,只可能是姬师韵了。从她身上,杨峥却找不到姬语墨的半分影子,看来经过十多万年的传承,基因早已突变了很多。
姬师韵身后站立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卖相不错,男的阳刚俊逸,女的娇憨美丽,像是一对璧人,想来是姬师韵的子侄辈吧。
在他打量别人的同时,雅间里其他人目光也越过谷正阳,投注到他的身上,有仇视,有好奇,有淡漠,也有鄙夷和不屑。从他们回馈的反应,杨峥很快找好了自己的定位,随谷正阳一道来到桌前,对坐在上首的姬师韵拱手一拜,坐在了剩余的空位上,无视几个后辈如刀刃般的眼神。
姬师韵对谷正阳的态度还是很好的,如果没有幽雨这层关系,她和谷正阳的辈分就要对调了。
双方见礼过后,姬师韵把目光转向有胆魄坐在自己身边的杨峥身上,微笑道:“正阳,这小家伙有点儿意思,和你什么关系”
老实说,谷正阳也没想到杨峥的脸皮这么厚,当着自己这个祖师爷的面就径直坐下了,听姬师韵问起,颇有些无奈道:“算是老夫的忘年交吧。”
“哦能被正阳视为忘年交,想必有其独特之处吧。”说话间,姬师韵目光中多了几分考校。
抛去祖师这层身份不谈,谷正阳也要对杨峥回护的,点头道:“我这小友不简单,无论智谋还是能力,都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有些方面连老夫都甘拜下风。”
此言一出,姬师韵眼神变动了少许,而她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明显不信。至于木云修和他身后的中年男子,就一个劲的狂撇嘴,嘲弄谷正阳吹牛都不打草稿。
谷正阳知道无法说服别人相信,也没深入去解释的意思,为了增加他在姬师韵心中的印象,拉近双方的关系,有意把下界听到的一些传闻讲给了姬师韵听,内容自然是杨峥和河洛书院嫡系传人之间的情史。
这回轮到杨峥无语了,看着祖师那无良的嘴脸,心道您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嫌谣言传的不够多吗,爷们儿的清誉让你们全毁了。
而在场所有人眼神都变了,姬师韵目光中更是多了几分挑剔和审视,有种丈母娘看女婿的味道。
杨峥那叫一个郁闷啊,别说他和姬语墨之间没有关系,就算真的有,你个老妖婆手伸的也太长了吧,竟然管到了十几万年后子孙的头上,你让人家爹妈怎么办
然而杨峥不知道的是,如果换做旁系子孙,哪怕是亲外孙,姬师韵也懒得插手分毫。而姬语墨的身份不同,她是河洛书院正统继承人,将来注定要接手河洛书院,虽然她口口声声说对河洛书院全无兴趣,执意让给师兄季云,但这种大事可由不得她做主,到时候就算绑也要将姬语墨绑到院主的宝座上。那关于继承人伴侣的问题,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紧接着木云修的一句话把众人拉回了现实,只听他阴阳怪气道:“谷前辈莫非是在开玩笑吧,就凭他也配做河洛书院的姑爷一个连自己命都保不住的货色,说出来不嫌丢人。”
谷正阳一怔,他这才意识到杨峥现在的身份是“死人”,他知道的秘密别人可不知道啊,那刚才说的话就有欠妥当了。
瞥眼一看,果然,姬师韵的目光很快移开,恢复到古井无波的状态,已然对杨峥失去了兴趣。
他歉意的看了杨峥一眼,暗叹一声,放弃了拉近关系的举动,直入正题道:“老夫这次带杨小友回来,是奉了冥主之命,待明日殿前会议指认木雅辛的罪行,届时还请您行个方便,照顾一二。”
姬师韵还没说话,一旁的木云修猛然一拍桌子,喝道:“谷正阳你什么意思,我妹妹明明是被陷害的,你不帮着说情也就罢了,竟然还落井下石”
谷正阳冷哼道:“是不是陷害,冥主和尊殿几位掌席自有决断,不是你能定性的。在这次事件中,老夫的鬼剑宗也是受害者,无辜损失的徒子徒孙不计其数,老夫要给他们一个交待。”
木云修阴恻恻道:“这么说,你是一定要与我们兄妹二人为难了。”
谷正阳皱眉道:“不是老夫和你们为难,而是你们咎由自取。如果不是木雅辛在背后兴风作浪,仅凭九阴琼华现在的实力,岂敢与我们鬼剑宗拼个你死我活。如果不是木雅辛在幕后牵线搭桥,又怎么会引发九阴两大阵营之间的全面冲突,所以归根结底,都是她的错。现如今证据确凿,谁说情也没用,还请认清现实。”
“你”
“够了”姬师韵面无表情道。
“姑母,您看他”木云修兀自愤愤不平告状。
“我说够了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姬师韵声音冰冷如刀,显然是动了真怒。
木云修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沉默了一会儿,姬师韵才淡淡道:“你们一个求情,一个要求严惩,真当尊殿是自家开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让老身如何抉择这件事老身多少了解一些内情,因为牵扯到其中一位掌席,惹得冥主震怒,决意清查到底,我和梁掌席也必须置身事外,以示清白。所以这件事老身根本插不上手,只能等明日冥主亲自问审了。”
木云修哀求道:“姑母您不能不管啊,我妹妹的命全指望您了。”
姬师韵冷哼道:“慌什么,木丫头犯的过错罪不至死,即便是死罪,以她和冥主间的关系也定会网开一面,不过是关千年禁闭罢了,用得着要死要活嘛,传出去让外人笑话。”
听姬师韵这么一说,木云修果然安分下来,显然也想通了其中厉害。
杨峥终于忍不住传音问谷正阳:“木雅辛到底和冥主是什么关系怎么一提到这茬,就大事化小了,小事化了了”
谷正阳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吗木雅辛是冥主的女人,不,准确的说,是他的女人之一。”
“什么”杨峥骇然失声。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杨峥已经顾不上管他们了,迫切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后世传言,木雅辛是剑圣易寒天的遗孀吗怎么又成了冥主的女人我都乱套了,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谷正阳意味深长道:“如果我说,两个都是真的呢。”
杨峥又不是傻子,话说到这份上,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颤声道:“您是说冥主就是易寒天,易寒天就是冥主”
谷正阳微微颔首。
杨峥瞬间凌乱了,打破他的脑袋也不会想到,在域拉风至极的剑圣易寒天到了九阴还是那么风骚,竟然成了冥主,果然应了那句老话,是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还是照瞎人钛合金狗眼那种强光。
听过了太多关于剑圣的传闻和野史,可以说杨峥对他的事迹如数家珍。易寒天是剑宗史上最强的记名弟子,所达到的高度却远胜那些最优秀的弟子首座。和时水哲同一时代的易寒天因为品行不佳,风流成性,始终被排斥在剑宗正统门墙之外。
然而谷正阳惜才,有感于他的剑道天赋,并没有因为种种劣行将其驱逐出门墙,反而将上等的功法传授于他,给易寒天以后的自我参悟奠定了基础。
后来,易寒天出门游历,悟出了自己的剑道,一朝成名天下知,尤其在抗魔大业中的卓越贡献,被后人尊为剑圣。同样出名的还有他令人诟病的风流史,难怪提到冥主的时候,时水哲和虞南烟的表情会如此古怪,剑宗都不知道该以这位同门为荣还是为耻了,对一向标榜正义的剑宗来说,后者可能更多一些吧。
震撼过后,杨峥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如果冥主是亦正亦邪不按常理出牌的易寒天,后面的接触就有难度了,谁知道这家伙的大脑构造是怎样的,先前准备好的几套说辞恐怕起不到任何效果,计划要有所变动了。
姬师韵等人自然不知道杨峥复杂的心理活动,她把事情讲明,就借故还有公务处理起身告辞,夹在中间的感受并不是那么美好。
木云修没得到预想中的承诺,见她执意中立,也只好起身相送。
姬师韵一走,谷正阳自然没有待下去看对方脸色的必要,携杨峥在木云修怨恨的眼神注视下走出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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